第一百一十四章 深夜直播

　　遠(yuǎn)處的大樓化作沖天的火炬。

　　滾滾黑煙扶搖直上，喧囂的熱風(fēng)晃動荒草。

　　這座幾十年的老樓，歷經(jīng)輝煌與破敗，終在戲劇化的演變下，毀于一旦。

　　百米遠(yuǎn)的空地上。

　　“所以，你是小黑？”

　　楊超叉著腰，低頭看向細(xì)犬，旋即摸著下巴，無語道：“小家伙吃個蟲子就能長這么大？”

　　小黑趴在地上，聽到這句話，抬起眼皮不屑瞥了一眼楊超。

　　“……”

　　“李馗，它在鄙視我！？”

　　楊超瞪大眼睛，就要擼起袖子與其搏斗。

　　“我怎么知道小黑為什么會這樣，我總不能把它給解剖了吧？”

　　李馗抱著一具女尸從大樓方向走過來，“還有。你有斗嘴的功夫，能不能過來幫忙先?！?p>　　女尸血肉干癟、渾身泛著青紫色，緊貼臉骨的皮囊彰顯出極致的恐懼。

　　“我這不是看人嘛?！?p>　　楊超撓了撓臉皮，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在他身旁，阿文與王北海兩人被鎖魂鏈縛在一塊，動彈不得。

　　此外還有三具尸體躺在壓平的草垛上，小胖、攝像大叔、助理小蔡。

　　“她也是跟你們一塊的嗎？”

　　聽到聲音，垂著腦袋的阿文抬起眼簾看向李馗懷中的女尸，借著遠(yuǎn)處的火光，細(xì)細(xì)辨認(rèn)，終是難掩心中悲痛，點(diǎn)下頭顱。

　　“是的，她叫阿紅！”

　　這具全裸的女尸，是在一樓拐角處發(fā)現(xiàn)的。

　　李馗輕輕將她放下，此前阿文已告訴他全程原委，結(jié)合自己躲在暗處時看見的，這位叫做阿紅的女子，怕是一開始就遭了毒手。

　　而后。

　　萬紅顏如貓戲老鼠般，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直到消去興趣，方才全部滅口。

　　難以抑制的哭泣響起。

　　阿文痛哭流涕。

　　哪怕先前存有怨氣，但終究是朝夕相處的同伴，如今每個人的尸體就在他跟前，幾沒有全尸的樣子，這種荒誕而又詭奇的事情，擊潰他的心防。

　　緊跟著，聲音戛然而止。

　　李馗上前摸了摸他的脈搏，松了口氣，說道：“沒事，暈倒了?！?p>　　“那就好，應(yīng)該就是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p>　　楊超輕輕頷首。

　　人在極度恐懼或悲痛下，心臟會快速運(yùn)動，很容易導(dǎo)致血液循環(huán)不正常，從而暈倒。

　　“嗯?！?p>　　李馗淡淡回了聲，拿出手機(jī)插了張新的電話卡進(jìn)去，隨后撥打潛火隊(duì)電話。

　　“喂，你好這里是大東市潛火隊(duì)?！?p>　　“你好……”

　　李馗匯報(bào)火災(zāi)位置，強(qiáng)調(diào)且肯定這里的半山腰燃起大火，不給接線員開口問話的機(jī)會，直接掛斷電話，捏碎電話卡。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愈發(fā)熟練。

　　…………

　　李馗收起手機(jī)，心念一動，鎖魂鏈回到手腕上，目光看向旁邊陪著笑臉的王北海：

　　“你又是怎么回事？”

　　“大哥，小弟就是過來直播的?！?p>　　王北海哭喪著臉，牽強(qiáng)笑道：“只不過他們直播那棟樓，我直播他們，小弟也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還是要謝謝兩位大哥的救命之恩?！?p>　　‘這兩人是不是大秦的有關(guān)部門呀?！贤踉谛睦锊聹y道。

　　李馗可不知王北海心里小九九，他擰著眉鋒，語氣不善：

　　“你直播給鬼看??？”

　　“……”

　　王北海眼睛一瞪，但見李馗冷硬的面容，激起的怒氣頓時消弭，小聲反駁道：“大哥，雖然你救了我，但你不能侮辱我呀！我好歹也算是個排得上號的戶外主播，怎么可能直播給鬼看！”

　　李馗上下打量王北海，狐疑道：

　　“你還能直播給人看？”

　　王北海更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李馗，反問道：“不然咧？”

　　“嘿！”

　　李馗氣笑了，眸子閃過兇戾。

　　“誒，等等李馗，這家伙，好像不知道自己是鬼?！?p>　　一旁觀察許久的楊超忽地出聲打斷。

　　“你才是鬼呢?！?p>　　王北海咋覺得這兩人的話那么不對味呢。

　　“對呀，我真的是鬼！”

　　楊超被幾番搞笑的對話給逗樂了，忍不住笑道。

　　旋即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顯露出真身，殷紅的血液從身體沁了出來，腦袋和四肢血肉模糊。

　　“呃，呃……”

　　王北海驚駭?shù)乇犞祝y以置信地看著楊超，嚇得嘴唇皮子都在發(fā)抖。

　　“你怕啥，你也是鬼！”

　　李馗見到王北海的反應(yīng)，立即明白過來，沒成想這胖子還是個糊涂鬼。

　　從兜里掏出手機(jī)，打開拍照功能，放到王北海手里，說道：“你看看，這里有你嗎？”

　　王北海微微一愣，伸手接過。

　　但見手機(jī)畫面里只有茫茫夜色，他下意識調(diào)轉(zhuǎn)攝像頭，李馗的臉映在屏幕上。

　　他不信。

　　再調(diào)轉(zhuǎn)、再對準(zhǔn)李馗。

　　如此反復(fù)。

　　直到李馗一個不耐把他的頭從脖子上摘下來，這種無聊而又荒誕的把戲方才停下。

　　“現(xiàn)在信了嗎？”

　　王北海沒有說話，他眼珠子往下看，只有李馗的一雙腿，往前看，缺了腦袋的身體停止了動作，如陷入當(dāng)機(jī)般。

　　我沒死？！

　　我的腦袋被人拎在手里，我竟然都沒死？！

　　我竟然真的是鬼？！

　　“啊啊?。。。　?p>　　驚天動地的哭嚎響徹荒野，遠(yuǎn)遠(yuǎn)傳蕩開來。

　　半晌。

　　王北海借著冥車的車鏡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臉色煞白，條條青黑色的脈絡(luò)浮于表面，雙眼充血紅腫，要說這幅模樣是人，王北海自己都不信。

　　只是怎么會？

　　我什么時候死的？

　　諸多雜亂的思緒涌上心頭，不由讓他脖頸上的那條斷痕愈加猩紅。

　　扭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李馗兩人，略微躊躇后，咬牙走了過去。

　　腳步聲臨近。

　　李馗停下與楊超的交談，冷著臉看去。

　　“為什么，為什么我沒有自己死前的記憶？”

　　王北海壯著膽子問道。

　　“我也不知道，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需要你自己去尋找?！?p>　　李馗耐心解釋。

　　王北海擰著眉頭，忽地想起什么，拿出兜里的手機(jī)，點(diǎn)開深夜直播APP，翻看起打賞自己的觀眾名單，喃喃自語：“也就是說，一直以來看我直播的全是鬼咯？”

　　什么十字路女子，墳頭蹦迪，死鬼老公。

　　原來取這種名字不是惡搞，他們真的都是鬼！

　　“應(yīng)該是的?！?p>　　楊超微微聳肩，旋即看了眼王北海的手機(jī)，眸子閃過思索，而后直言道：

　　“你的手機(jī)可以給我看一看嗎？”

　　“啊……可以?！?p>　　王北海猶豫了下，然后將手機(jī)遞給楊超。

　　李馗看了眼遠(yuǎn)處的火勢，愈發(fā)洶涌。

　　好在附近沒有人家，也燒不到后面的山林，不算太過危險(xiǎn)。而且算算時間，要不了多久潛火隊(duì)?wèi)?yīng)該就會趕到。

　　收回目光。

　　瞧著王北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李馗抿了抿嘴，出聲提醒：“你仔細(xì)回想下，從哪一天開始，你的生活出現(xiàn)了變化，又或者有比較古怪的地方。”

　　王北海沒有急著回答，擰著眉頭仔細(xì)思考。

　　不多時。

　　他緩緩說道：“倒真有一件奇怪的事，一年以前我是在象牙直播的，只不過有一天我的直播間被封了，怎么申訴都沒有用，后來我就換了一家平臺?！?p>　　“在那里，反而逐漸做得有聲有色起來。”

　　王北海抬頭看向李馗，用肯定的口吻道：

　　“我想，應(yīng)該就是那時候了！”

　　“那之前的事兒，你還記得嗎？去了哪？做了什么？”

　　李馗連續(xù)發(fā)問。

　　聽到這句話，王北海面色一垮，茫然搖了搖頭。

　　還真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糊涂鬼，還被一群鬼糊弄著以為自己還活著，這神經(jīng)得有多粗！

　　李馗無奈了，隨口問道：“那你現(xiàn)在干的平臺叫什么？”

　　“深夜直播?！?p>　　說話的不是王北海，而是楊超。

　　他拿著手機(jī)，頭也不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