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嚇了一跳,捂著嘴“啊”地一聲驚叫。梅真眉頭微顰,撫著玉珠的肩頭,鎮(zhèn)定地說道:“玉珠,別怕,他要是想訛人,我就一拳送他走?!?p> 跟在身后的幾個大漢立刻圍攏過來,檢查一番說道:“小姐,真是暈過去了?!?p> “見鬼了吧,挨了一個小石頭子也能暈過去?他是紙糊的嗎?”梅真氣惱地說道,”抬上他,讓慧舟禪師給看看?!?p> 慈云禪寺的慧舟禪師跟梅慕青交情深厚,他在沒出家以前,曾跟梅慕青是師兄弟,后來,梅慕青進(jìn)了漕幫,他則遁入空門。梅真帶著一行人進(jìn)了慈云禪寺,在西側(cè)禪房等來了慧舟。
“慧舟禪師。”梅真合掌致禮,她平時最討厭繁禮,但見到慧舟總是畢恭畢敬。
慧舟和善一笑,手指搭在男子手腕上,沉呤片刻后說道:“此人中了寒毒?!?p> “中毒?”玉珠大驚,道:“我只是不小心用石頭打了他,怎么就中毒了呢?”
慧舟輕輕搖頭,笑道:“他這毒有數(shù)日之久了,只不過是現(xiàn)在才發(fā)作?!?p> 梅真嘟囔了一句“真倒霉”,見玉珠一臉沮喪,安慰道:“你放心吧,有慧舟禪師在,他死不了,再說了,就真是死了,也跟你沒關(guān)系?!?p> 梅真的話,讓玉珠心寬不少,她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卻聽慧舟說道:“還是有關(guān)系的,他剛好被擊中陽白穴,氣血阻斷,寒毒發(fā)作。”
玉珠一聽,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習(xí)武只是為了自保,從沒跟人動過手,也從沒傷害過任何人,這無意間扔個石子,居然要了人性命,她哪里承受得起。
“禪師,你就別嚇唬她了,趕緊救人吧?!泵氛娼辜钡卮叽俚溃呐挠裰榈募绨?,讓她別擔(dān)心,慧舟禪師醫(yī)術(shù)高明,一定救得了。
慧舟捋著胡須,輕輕笑道:“玉珠姑娘,你是書香門第,別老跟梅真在一起,都把你帶壞了?!?p> “誒,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怎么了?怎么就把她帶壞了?”梅真不服氣地嚷道,如果面前不是慧舟禪師,她早就動手了。
慧舟依舊和顏悅色地緩緩說道:“還說你沒帶壞她,玉珠本來是個大家閨秀,可現(xiàn)在,不但會翻墻,還會扔石子砸人了?!?p> 玉珠羞愧地低下了頭,雙手交疊,不安地擰著手指。梅真好奇地問慧舟,他怎么知道玉珠是翻墻出來的?慧舟指了指玉珠的裙擺,兩個姑娘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裙擺上蹭了一片灰土。玉珠連忙去找水清洗,梅真湊到慧舟身旁,拽起他的胳肢,央求道:“好禪師,可別告訴她爹,要不然她就再也出不來了。”
慧舟哈哈笑道:“善哉善哉,我乃出家之人,又不是長舌婦。小五,把手放開吧,雖然在我眼里,色即是空,但被別人看到終還是不好。”
梅真吐了下舌頭松開手,慧舟見屋里只剩下梅真和昏迷的男子,低聲說道:“此人中的是狄家烏蝶毒,據(jù)我所知,狄家歸順了滿人,此人被狄家暗算,不知是跟狄家有仇,還是跟滿人有仇,救了他,只怕后患無窮?!?p> 梅真聽父親提起過,滿人已占了關(guān)外,對中原虎視眈眈,沒想到居然把狄家也籠絡(luò)過去。
“禪師,我爹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看,滿人是我們的敵人,此人是滿人的敵人,那此人就是我們的朋友,自然得救。再者說,你是出家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p> 慧舟笑道:“小五,你這張嘴,不去做官都可惜了,好吧,暫且把他留下,他這寒毒一時半會治不好,就讓他在此處住些時日吧,你可得多給禪院捐些香火錢?!?p> 梅真拍著胸脯說沒問題,明日就讓爹捐個幾十兩銀子。
“噢?此事敢讓你爹知道?拿他的銀子救一個不相干、甚至還有危險的人?”
梅真沉默了,梅慕青最討厭她在外招惹事非,漕幫自己的事就夠亂的了,她去找梅慕青要錢救人,豈不是自討苦吃。梅真眼珠一轉(zhuǎn),道:“我有辦法,禪師,你就放心大膽救人,我明日一準(zhǔn)將銀子拿來?!?p> “好啦,小五,”慧舟和藹地笑道:“捐香火錢是功德,有就給,沒有就不給,又不是給朝廷交納稅銀,你不交我就把你綁起來做徭役?!?p> 梅真卻搖著頭,說道:“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我既然說了明日拿銀子來,說到就得做到。禪師你放心,銀子一定是干干凈凈的?!?p> 梅真退出禪房,掩好房門,轉(zhuǎn)身去尋玉珠,將那人情況跟她說明。二人在大殿燒香拜佛后,玉珠擔(dān)心父親早回家,約好明日在此相見,急匆匆回家去了。梅真獨自一人到后山拜祭了母親,然后直奔玉衡分舵而去,那幾個大漢不知梅真已從后山小路走了,仍舊在慈云禪師等候,直等到天色黑盡,這才知道被梅真甩了,急急忙忙回梅宅去了。
梅真在傍晚時分回到家中,在大門口正好遇見梅慕青和梅長卿騎馬回來,梅長卿一襲淡青色布質(zhì)長衫,頭戴逍遙巾,樸素雅致,與昨日裝扮大相徑庭。再看梅慕青,一身灰色布袍,腳蹬黑色布鞋,僅在腰間掛了一個玉葫蘆。
“爹,二哥,你們不是去路府了嗎?為何穿成這樣?”
梅慕青微笑不語,梅長卿笑道:“五妹,你也才回來,吃了沒有?”
梅真撇撇嘴,沒理會二人,徑直進(jìn)院去了。所答非所問,哼,好的不學(xué),壞的學(xué)得快,梅真暗自嘟囔。只聽身后傳來梅慕青的聲音:“小五,沒規(guī)矩,你二哥問你話呢?!?p> “天氣真熱啊!”梅真高聲答道,心里說道,誰還不會呢,不就是所答非所問嗎。
梅慕青拍了拍梅長卿的肩膀,苦笑道:“小五被我慣壞了,得趕緊給她尋個婆家,嫁了人,就規(guī)矩了?!闭f完,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梅長卿。
梅長卿心里咯噔一聲,嘴角牽動,忍了片刻,平靜地說道:“爹相中了哪家公子?”
梅慕青哈哈大笑,道:“哪家公子敢娶槽幫幫主之女,就她那一掌能劈碎門墩的力道,真要嫁個公子哥,只怕沒幾天就守了寡?!?p> 梅長卿心里不是滋味,哪有當(dāng)?shù)倪@樣說自己的女兒,他忍住不悅,辯解道:“五妹功夫了得,但她絕不是悍婦,不會對夫君動手的?!?p> “噢?你很了解她呀,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泵纺角嘣捓镉性挘黠@是在試探。
梅長卿只覺唇干舌燥,支吾道:“謹(jǐn)遵爹的教誨,照顧好弟弟妹妹是我的責(zé)任?!?p> “噢,哈哈,好啊。”梅慕青大笑著,說道:“長卿,你去跟小五說一聲,明日揚州白門前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