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反手扣下豎笛,畫面戛然而止。
屋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小乙內(nèi)心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莫離,正午,我們走!”
“你說過你會幫我們的呀!”大夫人站起來攔住他們,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與她雍容華貴的身份很是不配。
“呵!我們雖沒多大的本事,但也會力所能的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而不會為了偷生干些違背良心的事。就算今天殺了我,我也不會幫你的?!?p> “你以為你走得了嗎?”話音剛落,謝墨軒昂首挺胸的走了過來,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他才是正義的守護者。
小乙不屑于和他交談,莫離只是看到了些零碎的片段,不能像小乙一樣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靈識的情感。他現(xiàn)在還無法確認誰更有理,目前的情形顯然是他們有理說不清的。
“靈識無法修復,不一定是我們不想幫忙?;蛟S是靈識本身就抗拒修復。我想你們比我們更清楚原因吧!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抗拒?他為什么要抗拒?我那么愛她……”
“如果你所說的愛就是逼到對方情愿跳崖都不想看到你,你就該反思這到底是不是愛了!”
謝墨軒瞪著眼睛看著他,如果眼神有殺傷力,小乙定是被生吞活剝了。他心里默默后悔自己的魯莽,總是趁一時的口舌之快,而不顧后面之憂。謝墨軒心中此時如波濤洶涌,身邊的人一直不敢忤逆自己的一切決定,哪怕是內(nèi)心深處藏的那分小小害怕,也會被身邊的人無限放大,然后以另一種方式讓自己全新接受。他又何嘗不知那只是借口,是他傷口的良藥,就算他把毒藥當成瓊漿玉液喝得甘之如飴,他又有半分猶豫呢?
他是該清醒了,這楞頭小子毫不留情的扯開了他漂亮的遮羞布,他糟糕的靈魂赤裸裸的暴露在陽光下顯露無疑。他本該發(fā)怒的殺掉始作俑者,以確保自己的威嚴不受褻瀆,但此刻,他像接受了,他低聲哀求道:“我求求你了,我只想見見她,最后一面?!?p> 三人一致決定不能在助紂為虐。
“帶句話就行!”一貫趾高氣揚的他幾乎是悲憫的祈求著。
三人還是決然的拒絕了,謝墨軒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一把拉住正午,扼住她的致命部位,威脅著驚慌失措的兩個年輕人?!敖o你三天時間,把她帶回來。不然你也別想在見到你的朋友。”
“你……真卑鄙。當初就不該救你,迷殤路才是你最好的歸宿?!蹦x試圖喚醒他的良知,“人死后靈識也會漸漸潰散歸于天地之間,你這樣強制挽留本就違背自然法則,何況她根本就不想見你,你又何必固執(zhí)己見呢?!?p> “呵呵!是你們逼我的,我就想把最愛的人留在身邊,有什么錯?!彼呀咏鼏市牟】?,手指一用力,正午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好,好!”小乙安撫著他,“我試試看,你別沖動。”
“三天后我在來,你若成功了,我放你們走。若失敗,你們就親自給我?guī)г?。?p> 小乙試圖和靈識對話,笛聲和齊思海經(jīng)交匯之時,也是他身體屏障最弱的時候,魔性失去壓制,瘋狂肆虐,他身體卻承受不住,吐血好幾次,莫離告訴過他每用一次玉笛,體內(nèi)的魔性增加好幾倍,他的身體經(jīng)不住幾次折騰的。
“小乙,你別試了?!闭缁帕?,此刻她的內(nèi)心無比的矛盾,一邊她不想自己身處危險之中,一邊她又不得不為這個不知何時已成為重要的朋友而擔心。
莫離試著用內(nèi)力反擊,他氣沉丹田,腹中升起一股氣流朝全身經(jīng)脈奔騰而去,突然這股氣流像是墜進無盡的深淵,渺茫無尋。
莫離愣住了!難道是桌上的那杯水。
“別白費力氣了,你以為我沒有準備嗎?”謝墨軒肆意的嘲笑著,莫離更加確定他不僅是個虛偽的君子,還是個卑鄙小人。
三天來,小乙無數(shù)次的嘗試和靈識對話,飄渺難尋的靈識本就有意躲避他,在他的一在堅持下,靈識現(xiàn)身了。
小乙在虛無縹緲的世間,看到了她,如精靈般美好的靈識,盡管她殘缺不全。
“你在找我!”她的聲音溫潤如玉,笑容如沐春風。
小乙驚訝于為何殘破不堪的靈識會如此美好,他想象中的是丑陋且殘暴的,原來真的有人還不如靈識。他茫然的點點頭。
“你也是他讓你來的?”她用那個人來代替謝墨軒的名字,顯然她厭惡謝墨軒到連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八€是一如既往的自私野蠻,以前,他總是肆意擺弄我的自尊,無關(guān)我的情緒,而我靈魂和身體已經(jīng)在遇到他那刻腐爛。如今,連死都躲不過……”
此刻小乙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而紅了臉。
“跟我來吧!”說著她牽著小乙的手,小乙像是被引進了另一個世界,這里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整個人輕飄飄的,連身體的鈍重感都沒有。他看到她的靈識情愿破滅,也不愿被無良仙人強制挽留,其實她一直被困在這里,無論如何她都不愿見謝墨軒最后一面,哪怕他常常半夜醒來,拿著留魂珠痛哭流涕,說些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話,她也沒有半分猶豫。在她看來,謝墨軒這種遲到的懺悔比以前的做法還不值得原諒。他以為他能掌控一切,其實他掌控的一直只有他的罪孽而已。
小乙看到她心底身處的一道道傷疤。那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越過的劫?!澳悄愫蠡诰冗^他嗎?”
“救他?誰?”
“謝墨軒呀!你忘了那個馬廄里滿身是血的少年!”
她想了一會,似乎并勾起沒有多少記憶,小乙把手伸過去,輕輕捏住她的手心,一股記憶涌入,在那個遙遠且平常的下午,她看到了滿身是血的少年。
痛苦的思緒隨著記憶涌出,她低頭啜泣。
小乙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懊悔為什么每次做事情都不過腦子。
女子抬起她滿是蒼夷的眼睛,問小乙,“那他為什么要那樣對我!我一直以為他是為了懲罰罪臣的家眷……”
小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謝墨軒有錯,他錯在不該把家恨延續(xù)到所愛之人身上,最后失去最愛的人受傷的難道不也是他自己嗎?
“我能求你個事嗎?把留魂珠擊碎!”
“你會灰飛煙滅的。”
“那不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嗎?留在世間一息尚存,也入不了輪回。消失不是更好嗎?”
小乙點了點頭,好像他答不答應,都不重要了,她已然沒了留下來的意愿,就算強制留魂,也不可能堅持太久。
慢慢的她消失在眼前,而小乙也回到了房間。他把留魂珠捧在手里,感受著那股生命之氣,不出所料,此時的留魂珠就像個無邊無際空洞而寂靜的深淵,再也探尋不到那股生命??紤]了一會,他把留魂珠擊碎。
謝墨軒得知小乙把留魂珠打碎,一氣之下對莫離用了嚴重的酷刑。他把莫離帶到小乙面前,試圖用朋友的性命最后賭一次。他低估了小乙的赤誠之心。小乙看到莫離時,紅了眼眶,莫離的身上滿是深入骨血的鞭痕,皮肉綻裂之處鮮血淋漓,他的手腳被嚴重燙傷,皮膚沒有一寸完好之處。
小乙看到朋友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他差點暈厥。他不懊悔沒為了朋友,而讓那善良的靈識再次受到傷害,他現(xiàn)在唯有能保護朋友不受傷害的辦法只有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就是讓召喚身體里的魔性毀滅自己。
隨著小乙嘴里念出的咒語,房子里的空氣在劇烈的晃動,很快,屋里的人連站立都成問題。搖搖晃晃的擺動著,莫離頓感不妙,他喊著:“小乙,你不能這樣……”
空氣劇烈的抖動著,屋子里像是一場龍卷風劇烈的卷動著,人被颶風扯得東倒西歪,屋里的東西被如刀片般凜冽的風扯得支離破碎。
莫離覺得內(nèi)臟都被攪碎了,但他不能倒下,他艱難的一邊喊,一邊朝小乙爬過去。
聲音淹沒在狂風里。莫離沒有放棄。
“小乙,你聽著……”
小乙困在無盡的黑暗里,他找不到該何去何從,“小乙,小乙……”是莫離的聲音,他想回答,卻發(fā)不出聲音,他想尋著聲音而去,“小乙,你聽著……”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他猛的一驚,終于睜開眼睛,他看到莫離朝他奔來,他身上染滿了鮮血,他想弄清那是怎么回事……
屋里恢復了正常,莫離把小乙摟進懷里,小乙臉色蒼白,呼吸微弱,莫離此時此刻無法言說的疼痛,不是身體,而是內(nèi)心。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始作俑者,更不得一把把他撕碎。謝墨軒看起來也不怎么好,攤在地上,手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嘴角不斷滲出的鮮血看得出他已無威脅。
夫人帶著正午走了進來,她看著屋里狼藉一片,大概也猜出是怎么回事。
正午看著滿身鮮血兩人頓時哭了起來,她走過去輕輕撫摸著小乙的臉,腦海里回憶起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更是忍俊不禁,大哭起來。
“哭什么,他還沒死呢?”要是以前莫離定會照顧她的情緒,耐心的輕聲安慰她。今天,他實在是精疲力竭,身體和精神已透支竭盡。
“嗯!嗯!”正午本想止住哭聲,或許是突然的大喜大悲,情緒反而更加強烈,忍不住啜泣起來。
“我們走!”莫離把小乙抱起來,朝門口走去,謝墨軒躺在門口的位置,經(jīng)過他時,莫離真是忍不住朝他惡狠狠的看去,夫人伸出手把他護在身后,仿佛莫離一旦超過她的范圍就拼死一搏。
莫離冷笑一聲,眼里盡是嘲諷。“造成你如今的結(jié)果全是你的剛愎自用,你的自私,你的不可一世。自作孽不可活,最后,送你兩句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珍惜眼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