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水煙蓮,淚串成珠
此一處潭水,不知地下有何種事物,比之它處更為凍人,且正值深冬臘月,附近雖無白雪覆地,但山中清風(fēng)卻寒,使得水面冷氣如刀,陣陣刺人骨中,難以相抗。
可有一點,非常奇特。
如此之冷,猶如寒玉極冰,但它就是不結(jié)冰層,水上也無被凍僵的妖獸尸體、草木殘枝敗葉。
反而在水畔處,有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冰刺、冰柱,橫生著,其狀千奇百怪。
有的倒掛巖石、枯草老樹之上;有的寄生岸邊冰封的骸骨,向上直插千尺;有的卻不知因何緣故,如冰龍似的,蜿蜒曲折,從泥水相接之處,憑空斗折向左右伸展。
那蜿蜒的冰龍,身上有倒刺狀冰掛,好似龍之鱗甲,威嚴又猙獰,極具震懾之氣。
再觀水面之上,除了半沉半浮在其上的白發(fā)少年身子,但有蔥郁的艷紅花瓣、海藍香蕊的蓮花,由扎根于潭底沙泥的細長枝葉,依托浮立。
迎著已過正午的陽光,絢爛綻開。
少年的身子,就在其間。
而所謂,人有福氣,閻王小鬼不來找你。
虧得此處有這寒潭,江流雖無法依仗體內(nèi)的氣力,安穩(wěn)從遠處那斷崖下著地,但有這水,他掉入其中,終究是沒傷到肺腑,僥幸留下了條命來了。
“咳咳咳……”
“哼……哼……阿嚏!”
“阿嚏……阿嚏!”
“冷,冷,啊啊啊……凍死我了……啊啊啊啊……”
由于這潭水實在地冷,大概于江流落入水中一刻鐘的功夫,江流昏迷之中,水上的寒氣漸漸入體,直接給他凍醒了,乃至連打了幾個噴嚏。
都顧不上查看身體有無重傷,好比冰錐狠狠插在了屁股上,不顧水流猛灌嘴里,發(fā)了瘋一樣,張開雙臂,就胡亂撥拉著周圍蓮花根枝、大葉,向就近的岸邊狂游而去。
而寒潭中蓮花之?dāng)?shù),實在不少,其上還生著寸長鉤刺,且江流衣裳又薄,心急火燎地穿插其中時,他還沒游幾下,衣裳就給那些多如牛毛的鉤刺,給劃成了布條。
以至于如玉之白的大腿、手臂上,漸漸多出了十余道血流不止的口子兒。
甚至他那清秀如仙的小臉上,也給刮出了三兩條血色疤痕。
這些血痕,流著鮮紅血液,在水中疼得火辣辣,直令他大叫不止,無奈怒罵。
“草草草……”
“狗娘養(yǎng)的水蓮,嗷嗷嗷……干你大爺……啊啊啊……”
“小爺一把火都給你們燒光,啊……嘶嘶嘶……哎呦,疼死小爺了……”
“……”
怎耐,水中寒氣直侵入體內(nèi),勢要一股作氣沖進肺腑,江流生怕自己長時間在其中被凍成冰棍兒,哪還管得上疼不疼了?
強忍著鉆心的疼兒,深吸一口氣,向水底猛扎,十余息時間,就摸上了岸邊巖石。
待他濕漉漉的雪發(fā)露出水面,就見得他那白玉的身子上掛著布簾子似的破衣裳,凝聚出一道護體罡氣,雙腿彎曲,隨之一蹬,踏水沖出了水面。
瞬息后,江流渾身顫抖著,站在了岸上的一大塊被冰層包裹嚴實的巖石上。
“呼呼呼……”
不曾想,岸上之山風(fēng),比水面上更大,幾道風(fēng)一過,江流就算有護體罡氣抵御,都覺得徹骨的寒冷。
那小腿不聽使喚地顫顫微微地抖動不停。
而當(dāng)他向下看向了腳面,本就凍得發(fā)青的小臉,更青了。
他見到隨著山風(fēng)吹著水面寒氣,他那濕透了的靴子上,竟然生出了層晶瑩透亮的冰霜,貌似再過一小會兒,他就會連帶著靴子被凍在了腳底的巖石上。
這還了得?
江流嚇得慌忙用力從巖石上掙脫,一邊細瞧著周圍冰刺,一邊蹦蹦跳跳在岸邊,向沒有冰霜覆蓋的地段,跑去。
所幸,那種冰層凍土不甚廣闊,江流只是跑得有些喘氣,就尋了一處松軟干燥的得光落葉堆,落了腳。
有陽光打在身上,又遠離了潮濕陰冷的流水,江流覺得暖和多了,匆匆忙忙把碎成布條的上衣大褂脫去,直至留下了條底褲,露出稚嫩又呈白玉之色的光潔身子,才甩了甩散亂的雪發(fā),從九娘水紅菱送他的鑲金玉釵中拿出了套干爽的純黑衣褲上換上。
只是,他剛穿好靴褲,上身還光著膀子,不經(jīng)意間見到三丈之處有一身影模糊的絕色女子平躺在了一老樹之頂上。
其下有繁茂黃葉支撐,那女子才不至于摔落在樹下泥土、枯葉間。
“洛姐?”
“妖洛!”
“妖洛,你怎么了?”
那絕美女子,江流朝夕相處,那魅惑天下的容顏,江流百死難忘,就這一眼,江流稍稍松下的心弦,再次緊繃了起來,過之而無不及。
水藍色的眸子中,淚水如雨,什么都顧不上了,呼喊著,光著膀子,向那老樹狂跑而去。
淚珠在風(fēng)中成了串兒。
“妖洛,你不會有事的,江流來了!”
“堅持住,我來了,你不會有事!”
“等我,妖洛!”
“妖洛……等我……”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