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開甲的軍隊遭到伏擊,幾乎全軍覆沒。姒開甲自知大勢已去,也不甘心被俘虜凌辱,便將長戈搠在地上,縱馬引頸自盡。而斟鄩氏也在幾個月后,被寒澆以沉船計大敗,死傷被俘不計其數(shù)。失去了左膀右臂的夏后姒相明白,寒浞滿足的并不是割據(jù)一方,而是要將他取而代之,他要成為華夏真正的共主!
姒相想到寒浞就不禁脊背發(fā)涼,額頭冷汗涔涔。曾經(jīng)他以為這天下最可怕的人是那個桀驁不馴、飛揚跋扈的大柱國后羿,現(xiàn)在他才明白這個隱忍狡詐、善于韜晦的寒浞才是他真正的大敵!
寒浞不好美酒,不近女色,不溺畋獵,不行暴政。除了他不是夏后氏一族,他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攻擊的弱點。而且現(xiàn)在他替代后羿,也贏得了不少民心。如今他的兒子寒澆又先后大敗斟灌氏和斟鄩氏,鋒芒正盛,實在是心頭大患!
姒相不甘心,他不愿大夏在他的手里易主,他決定在帝丘城再做最后一次決戰(zhàn)。
可寒浞已下令命寒豷率三萬寒軍馳援寒澆,準(zhǔn)備一舉攻下帝丘城。
寒澆也下令士兵準(zhǔn)備好三天干糧和水,其余輜重全都丟棄在路上。寒澆勒馬在前,舉起手中黑色長戈,道:“弟兄們,殺進帝丘城!你們要的朋貝和女人,鹿肉和果酒,全都在這城里!三日之內(nèi),破城!”
“破城!破城!破城!”寒軍殺氣彌漫,如深秋曠野上無邊彌漫的冷霧。
而此時的帝丘城內(nèi)已是亂作一團。
“報!城中糧草已不足半月!”
“報!左司馬已率部逃亡,不知去向!”
“報!城中東南隅馬廄失火,十幾間民屋被焚成焦土!”
“報!……”
姒相焦頭爛額地在殿內(nèi)負手踱步,全然沒有往日氣定神閑的模樣。
他本來還想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可如今看來,這帝丘城早已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中將軍伯靡呢?傳我后令,讓他速來見我!”
可姒相沒有等來救援的伯靡,他已看到大殿周圍的火光沖天,他已聞到梁木燃燒的味道。
“寒浞,你好狠!”姒相的瞳孔中烈火燃燒,漸漸黯淡成灰燼。
“快!活捉姒相!過王寒澆大人重重有賞!”
殿外喧囂聲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罷了,天意如此。后緡,你快走!”姒相望著大殿角落瑟瑟發(fā)抖的妃子后緡。
“不,夏后,后緡愿隨您共生死!”后緡眼中泛著淚光,不愿離去。
“唉,快走!你腹中的孩兒是我大夏復(fù)國的唯一希望,你一定要將他好好撫養(yǎng)成人。我姒相碌碌無為,愧對大夏歷代先王,今日唯有以死殉國!”
滾滾烈焰已在大殿燃起,姒相神情鎮(zhèn)定地走向烈火之中。
“不!”后緡撕心裂肺地吼叫。
“衛(wèi)兵,快帶她走!”姒相面色沉重地回眸,看著衛(wèi)兵將后緡帶走,他已問到衣服燃燒的焦味,烈焰如同火蛇一般轉(zhuǎn)瞬便將他吞噬其中。火光中那個身材消瘦的黑色身影不甘地倒下了。
待到火光漸漸黯淡,已是第二天的上午。昔日繁華的帝丘城,如今到處是斷壁殘垣,倒塌的宮殿,焚毀的梁木,已經(jīng)發(fā)干變黑的血跡,還有目光呆滯、衣著凌亂的宮人,無不在訴說著這座城池衰敗的慘狀。
寒澆闊步走在帝丘姒相的故殿外,目光冷冽,但嘴角卻明顯帶著勝利者的嘲笑與輕蔑。
“泱泱大夏,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姒相,你沒有當(dāng)夏后的本事,早就該退位讓賢!也少了這么多夏民跟著你遭殃!”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又變得嚴(yán)厲起來,喝道:“來人,有沒有找到姒相?”
一個小首領(lǐng)上前跪拜道,“啟稟過王,姒相葬身火海,如今已是一具發(fā)黑的焦尸了?!?p> 寒澆道:“將姒相的尸體懸在城頭,讓那些還敢抵抗的夏民看看,什么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小首領(lǐng)有些猶豫,道:“這……這恐怕?”
寒澆目光如電,掃視過去道:“恐怕什么?”
小首領(lǐng)道:“姒相畢竟是大夏后主,如今已葬身火海。再這樣懸尸城頭,恐怕會激起民變!”
寒澆冷笑道:“哼,你懂什么!我就是讓這幫不順從的人看到他們的君主這種凄慘下場,斷了他們復(fù)國報仇的念想!快去!”
帝丘城外一個破舊的竹筐緩緩升起,里面是一具焦黑的尸體。
很多夏民都不忍上前,不少人忍著憤怒在心底默默詛咒,還有一些人已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血債血償!
有人說,夏后姒相并沒有死,而且悄悄轉(zhuǎn)移到其他部落。
也有人說,一個好心的侍從穿上夏后的衣服替他葬身火海。
還有的說,帝丘城頭那具焦尸不過是一頭野鹿的烤焦的尸體。
可無論如何,大夏一敗涂地,斟灌氏、斟鄩氏對寒浞俯首稱臣,姒相也徹底銷聲匿跡。
可幾個月后,不知是誰走漏風(fēng)聲,說當(dāng)日夏后姒相葬身火海之時,見到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后妃從一個墻洞逃出了帝丘城。
這個消息讓寒浞大為震怒,他叱問寒澆,問他為何不斬草除根,還說那個后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活著,便是一個潛在的威脅。無論如何,縱然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姒相的那個懷孕的宮妃找出來,以絕后患。寒澆更是又驚又怒,他憋了一肚子的氣無處發(fā)泄,便下令將城中和方圓五十里一歲以內(nèi)的孩子和懷孕的女子全都抓起來,一一審問??墒菐讉€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收獲。那些被抓的孩子不是太大了,就是不是夏后氏部落的血脈,整日在城中哭鬧,吵得寒澆心煩意亂。最后,他只好將年紀(jì)大的孩子和其他部落的孕婦放了回去。可寒浞卻仍舊是不放心,下令在華夏部落搜尋姒相遺孤的消息,若是有部落隱匿不報,視為夏朝叛逆,定要派兵剿滅,寸草不留。
而就在半年后,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在有仍氏部落的草木棚里呱呱降生了。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這個夏后氏血脈傳承的男孩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世界,他看到了一個溫柔恬靜的面龐。
“后緡呀,你真有福氣!生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孩,以后他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孝敬你!”身旁一個接生的老嫗笑得滿臉皺紋湊在一起。
后緡抱著這個新降生的小生命,道:“你爹早就給你取了名字,你以后就叫——少康!”
“小少康!來,讓外公抱抱!”后緡的父親任黔走了進來,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