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看清那人面孔,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江…江……”
蘇成淵瞳孔收縮,江染之?!他不是死了嗎!“你還活著?!”所以南宮念出宮是為了他……
然而門口之人理都沒理他們,仿佛連眼神都不屑于給,不等蘇成淵再說什么,門外涌進七八個藍衣之人用劍將他們圍住。
江染之走到十字樁前,喉結微動,“阿念……我來接你了。”對不起,來晚了,讓你受了這么重的傷……
江染之小心翼翼地解開繩子,生怕弄疼她……繩子解開,南宮念被他接在懷里,江染之一時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放在哪兒都是傷口……
眼眶溫熱,微抬頭,沒讓眼里的淚流下來,“藍闊……過來,先給阿念止血。”
藍闊收回指著蘇成淵的劍,從他懷里接過南宮念,輕輕放在地上,從懷里掏出止血傷藥……
而江染之轉身,漠然地看著處在劍鋒中央的蘇成淵,面無表情地撿起地上的鐵鞭。
蘇成淵臉一沉,“你敢?!”
江染之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我有什么不敢?在我眼里你算個什么東西……蘇成淵,仗著自己沒用,中了情盛,肆意揮霍我家夫人的善良……可惜了,我江染之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把鞭子扔給藍喻,“給我打!我的阿念受多重的傷給我加倍打回去!”
“江染之你敢!你就不怕朕……”
江染之冷眸看著他,“呵,有本事你就全國下緝殺令啊,我等著……不過,看你先死還是我先死?!?p> 蘇成淵剛抽出劍,就見江染之踢過掉落地上的一把劍,兩劍相撞,他的劍被打掉了……
“蘇成淵,”江染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沒想到這個人武功已經廢成這樣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不信自己中蠱了?那可要好好地跟你那善良天真的婉夫人在一起啊……我看你幾時完。”
江染之一抬手,藍喻便揮起鞭子朝他甩過去。
一鞭子下來讓他頭皮發(fā)麻,卻也瞬間把他打清醒了,他看見地上遍體鱗傷的人,突然間覺得他活該……
鞭子打在身上,他像是不知疼,半跪在地上,就是沒能把他打趴下,“只要朕沒廢后,她就永遠是朕的皇后。”
江染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屑一顧,“我管你是不是,我若想要,搶過來便是,還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你……”
“師兄!”藍闊有些激動地叫他,南宮念醒了。
江染之連忙過去蹲下身將她抱進自己懷里,“阿念……”
南宮念嗓子干澀,可看見他,眼淚便瘋往外流,“江…染之…我疼……”
一句話,將他剛才的冷靜自持擊得粉碎,“阿念乖…忍一忍,我?guī)愠鋈ァ?p> “江染之……”她主動抬起胳膊環(huán)住他的脖子,頭埋進他懷里,“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海棠推倒了,它養(yǎng)不活了……”
“沒事,我已經把全城種滿了海棠,來年春天,我們成親之時,全城的海棠都會為你盛開?!?p> “簪子也被他摔碎了……”
江染之看向身后被打得臉色泛白,說不出話的蘇成淵,瞇了瞇眼,算了…他也夠可憐的了……
“那便不要了,我那里還有一整套海棠首飾,成親時,我要你全戴給我看。”
南宮念眼皮很沉,她好想睡覺,可她不敢睡,她怕一睡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輕笑,“好啊,我嫁給你…你娶我吧……”她說完,便在他懷里昏過去了。
“城主,宮中的禁衛(wèi)軍要過來了,我們該走了!”一個藍衣人從牢外進來。
江染之給她蓋上厚披風,將她抱起來,“藍喻,不用打了,留條命吧?!?p> 江染之抱著她出了牢房,身后跟著一群人,滿滿的血腥之氣充斥著整個大牢,踏過滿地尸體,迎向前方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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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宮中傳來消息,皇上親自審問暗牢中的犯人,卻有人劫獄,不僅殺光了牢里的人,還傷了皇上。
然而令眾人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皇上竟沒有追究,也沒派人追捕,紛紛不解。
五日未上朝,朝堂一團亂。
十日后,蘇成淵傷養(yǎng)得差不多了,召集所有大臣于議政殿,他這幾日,未踏進傾婉閣一步,同樣,她也沒來見他,一直以身體虛弱為由。
他最近感覺自己清明了些,想起以前他做的事,自己都能起一身冷汗,他對江染之的話半信半疑,但自己地身體越來越差卻是事實。
十日不見,大臣們覺得皇上好像變了,變得……更可怕了,短短一個早朝,裁了二十位官員,降了十二個官員的職,抄了三個官員的家府……每一個人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一沓證據扔你上,直接無話可說。
十天時間,蘇成淵并不是什么都沒做,將整個朝堂的人查了個底朝天,也才驚覺,央國的江山岌岌可危……
往后,幾乎每天早朝,都有被降官免職的,一時人心惶惶,朝堂中人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還不敢稱病不來,不然先罰一個月俸祿。
朝堂是肅清的差不多了,但好多職位空了下來,人才緊缺。
于是,蘇成淵下旨,三年一次的科舉提前,半月后選拔人才,由陸賢,謝庸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擔任主考官,謝庸還是蘇成淵親自登門請回來的。
接著,便是一條條一件件政策一沓一沓的印發(fā)實行,像是要把這幾年來所犯的錯全彌補上。
科舉結束,職位幾乎都添補上了……蘇成淵包括整個朝堂之人總算能稍微松口氣。
這一天的早朝難得輕松,可在最后,謝庸再次跪下,“微臣……還是那句話,皇后娘娘她……”
“沒有皇后娘娘了?!?p> 謝庸猛然抬頭,無數官員一頭霧水,最近一個月都忙得要命,但確實沒再聽到鳳儀宮有什么消息…該不會已經被后宮那位……
“一個月前,她自請廢后,貶為庶民,從此不再踏入宮中半步……她以死相逼,朕只能放她走了,到如今,沒有她任何消息?!?p> 他最終還是沒把她和江染之的事說出去。
眾臣議論紛紛。
“犯了罪就這樣走了?”
“她不都自請敗為庶民了嗎,其實犯的錯也沒大到貶為庶民這么嚴重吧?”
“可是,一國之后就這么任性的離開了?把央國和黎國至子何地?”
“既然已經廢后,陛下就該昭告天下啊,犯了罪還像沒事人一樣去宮外逍遙快活?囚禁是對她的懲罰,她這是變相地逃罪吧!”
謝庸聽得暴脾氣就上來了,“都閉嘴!你們還有點良知嗎?!若昭告天下,一身罵名的她去宮外怎么生活?!她不過也才二十的芳華年紀……天天說有罪有罪!不過是后宮爭寵的計謀罷了,也值得拿上朝堂來說?!”
謝庸官職高又是皇上親自請回來的,一時無人敢說話,半晌才有人小聲嘀咕,“可與之相爭的是那位婉夫人啊?!?p> 眼看著謝庸氣得都要破口大罵了,蘇成淵才終于說出口,“她沒罪,朕冤枉她了?!?p> 他不敢去傾婉閣,他怕自己知道真相,怕自己是一個笑話。
他從小就高傲,任何事都不允許出一點差錯。
他是未來儲君,天下為棋,他主設局。
他怎么能接受,一不小心進了別人的棋局,成了別人的棋子……甚至都不敢承認,他冤枉了一個曾深愛他的姑娘,最終逼得她心灰意冷,逼得她改尋良人……
謝庸最先反應過來,“那…那娘娘……”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決絕地離開皇宮啊……
“不知道,朕找不到她?!?p> 他私下里確實派人找過,可江染之和那群藍衣之人仿佛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了無蹤跡。
也是,江染之當初科舉入仕,還是探花名銜,卻只做了刑部侍郎,既沒能讓人印象深刻又無大功大過,分寸拿捏的極好,穩(wěn)穩(wěn)地坐在不起眼的刑部侍郎之位……經南宮念一提拔,大放異彩,其能力官從一品都是屈才了。此人,怎么可能是等閑之輩……他甚至想過,若這江山讓他來坐,他也有能力坐得。
“若是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昭告天下還娘娘清白,娘娘一定會出現的。”
蘇成淵卻是想到那日在牢中,她在江染之懷里,親口說出嫁給江染之的場景……
“……她不會見朕的?!币驗椋瑳]有那個必要了……但真相還是要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