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回來了
時光匆匆，轉(zhuǎn)眼間，長悅的生日宴已過去四個多月了。
卉笙還在尋找。
白日里，她便在靈界穿梭，每走過一個地方都會在地圖上標(biāo)記一下，按照她的進(jìn)度，想要踏遍靈界，還需兩年多。倘若那時還沒有找到涵櫟，她便去戎界找，再不行就去法界。雖然法界是她承諾過的不再踏入之地，但為了涵櫟，她不怕毀約。
夜里，她就回旭峰山的小屋里歇息。其實自從離開水晶宮后，她一直住在這里。還沒開始在靈界尋找涵櫟時，白日里她便穿過煜昴門去夷界或是戎界。
她喜歡這個小屋，不知為何，只要置身于此地，她就會感覺，涵櫟一直都在，就在她身邊。
這一日，快到午時了，卉笙剛剛打探完靈界的兩個小鎮(zhèn)。無果。便決定先找個地方歇歇腳。
剛走出小鎮(zhèn)，一道傳音符便飛了過來，是星耀傳來的。何事？卉笙奇怪。
點開一聽，唯有七字：
十合殿，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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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是第一個察覺到水晶宮異象之人。
他本來正在陪長悅用早膳，這些年，四界還算太平，他也不算太忙，所以總能有時間陪著悅兒吃飯。他將廚子做的粥添到悅兒的碗中，摸了摸悅兒的頭說：“悅兒，嘗下這個粥吧?！?p> “這是什么粥？”悅兒吟鈴般的嗓音，總能觸及到星耀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星耀看了看碗里的粥，有綠色的青菜，還有些肉，便說：“青菜肉粥吧?！?p> “爹爹你先嘗一口，好吃，悅兒再吃?！?p> 于是星耀也添了一碗，品嘗一番說：“好吃?！?p> 然后悅兒便拿著一個小勺子自顧自地舀起來吃。三歲的孩子，還是會邊吃邊漏，星耀卻絲毫不介意，只是望著悅兒淡淡地笑。一旁的婆婆準(zhǔn)備上前替悅兒擦拭，卻被星耀阻止了：“婆婆，我來吧?！?p> 說罷，星耀拾起桌上的絹帕，擦了擦悅兒的下巴。
就在這時，星耀忽然察覺到一陣靈力的異動，令他警覺了起來。他站起身，將絹帕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婆婆，說：“婆婆，你來照看悅兒，我出去看看?！?p> “爹爹要去哪兒？悅兒也要去?！睈們亨街∽煺f。
星耀俯下身，摸了摸悅兒的頭說：“爹爹出去有點事，等爹爹確認(rèn)沒什么大事后，再回來帶悅兒去洵異山玩兒，可好？”
悅兒聽了，笑著說：“好！”
“那悅兒可要吃飽一點，萬一一會兒去玩兒，餓了可就不好辦了?！?p> “好，那悅兒多吃點?！?p> 星耀剛跨出門，便看見一縷縷七彩之光從四面八方跨越天際向娑婆之泉匯聚而去。察覺到此異象的不只是星耀。賀蘭御守和百里御守已經(jīng)前來請示了。不知為何，星耀并沒有在這一縷縷光芒中感覺到危險，相反，他還感到了一絲熟悉和溫暖。
于是他對兩位御守說：“這光朝著娑婆之泉的方向在匯聚，不如我們先去娑婆之泉那兒查探一番。保守起見，二位御守還是先讓守衛(wèi)軍提高警惕，隨時待命?！?p> “是?！?p>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三人飛向了娑婆之泉。
來到娑婆之泉的洞口，七彩流光正向著洞深處游走。三人便謹(jǐn)慎地向洞中走去。
順著這些流光，三人來到了娑婆之泉。只見所有的流光正竄入娑婆之泉的深潭之中，三人收緊了神情，靜觀這流光點點匯聚。
當(dāng)最后一縷流光也鉆進(jìn)了深潭之中后，潭水開始泛起了陣陣漣漪，緊接著，平靜的水面開始出現(xiàn)波動，并且越來越劇烈。
三人大驚，都換出武器做好了應(yīng)戰(zhàn)的準(zhǔn)備。星耀已經(jīng)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從潭水深處慢慢向上游。就在鉆出水面的那一刻，三人都瞠目解釋。
涵櫟也不知為何醒來時會身在水中。但他得想辦法呼吸啊，所以他只能拼命向上方有光亮的方向游去。就在這口氣快要憋不住的時候，他終于將頭探出了水面。還好不算太深，他還沒被憋死。剛探出水面，他瞇著眼睛大致看了一眼前方，還好水面也不遼闊，眼前便是岸。于是他朝著岸邊游去。
扒在岸邊，涵櫟總算有時間用手將臉上的水拭去了，也終于看清了眼前之景。這不是，娑婆之泉嘛！
正準(zhǔn)備四處張望一番，驚覺自己的左側(cè)站著三個人，他熟悉的人。
星耀和兩位御守望著涵櫟，一動不動。臉上的驚訝之情絕不亞于涵櫟。涵櫟趕忙雙手撐地，從潭水中鉆出身子。落到了地上，迅速用靈術(shù)將衣衫烘干，又用雙手捋了捋頭發(fā)，然后沖著星耀展露出了一個平凡的，一如既往的，專屬于他的笑容：“哥！”
話音還未落，星耀已經(jīng)幾個箭步?jīng)_上來將他緊緊抱住了。
“你是阿櫟，你是阿櫟，對嗎？”星耀忍著眼中的淚水，抱著自己的弟弟，問道。其實他知道的，在看到眼前之人那明媚的笑容時，他就已經(jīng)確定了，他是九方涵櫟。
涵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弄得有些懵，支支吾吾地說：“哥，你不是說，你不喜歡這些矯情的東西嗎？”
“你這個白癡?！?p> “??？我怎么就白癡了？”
星耀放開了涵櫟，站在他面前，抓著他的胳膊仔細(xì)端倪著他，說：“還好，你沒怎么變，你還是你?！?p> 涵櫟一頭霧水：“我當(dāng)然是我啊，我還能變成何樣？”
星耀神色凝重地沉默。涵櫟瞬間明白了，轉(zhuǎn)而一笑，調(diào)侃道：“難不成你以為我還能變成九方蒼?。俊?p> “二殿下，”這時一旁的賀蘭御守戰(zhàn)兢兢地問，“你此刻，是二殿下吧，不是神祖九方蒼，對吧?！?p> 星耀也挑眉望向涵櫟。
涵櫟嘆息一聲，說：“其實，我也不能說我不是九方蒼。九方蒼就是九方涵櫟，就是我。不過，我已經(jīng)將萬年前身為九方蒼的記憶和神祖之力都散盡了。所以，我也不算是九方蒼了。這個問題有些復(fù)雜，總之，我還是我，是你們認(rèn)識的九方涵櫟。”
三人都舒了口氣。然后百里御守說：“既然是二殿下回來了，想必帝君和二殿下有很多話要說，我和賀蘭御守便先告辭了。”
望著二人離去后，星耀又轉(zhuǎn)向了涵櫟問：“方才你說，你將記憶和神祖之力都散盡了，是何意？”
涵櫟點頭道：“對啊。萬年前，我?guī)е箽馀c不甘離世，萬年后，我又被怨氣喚醒，所以我身為九方蒼覺醒時，腦子里除了怨氣什么都沒有。這樣讓人不舒服的記憶干嘛還要保留？”
“那你滅世那段記憶，可還有？”
涵櫟忽然不說話了，臉色也陰沉了下來。星耀見此，嘆息一聲，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過了許久，星耀拍了拍涵櫟的肩膀說：“算了，都過去了?！?p> 然后，涵櫟上前一步，抱住了星耀，說：“哥，刺了你一劍，對不起。雖非我本意，但畢竟是我為之?！?p> 聽到他這番充滿誠意的道歉，星耀反倒笑了：“你殺掉的人可不只是我，你要道起歉來，估計沒個幾年是道不完的。看在你又把大家都救活了的份上，功過相抵，這事兒就算翻篇了吧。身為兄長，被弟弟刺一劍，也只能大度地受下了?！?p> “謝謝你，哥。”
“那日你舍身救世后，便失了蹤影。也不知你是否還能回來，這些年我們一直都在找你，今日，你終于回來了，真的，太好了?！毙且锌?。
“這些年？”涵櫟詫異道，“我，走了很久嗎？”
“對啊，你離開已經(jīng)有快三年了?！?p> “三年？！我還以為只有幾日呢?！焙瓩荡篌@。
“幾日？對你而言怕只是睡了一覺，可害得我們這些人好一番苦等。尤其是卉笙?！?p> 一提到卉笙，涵櫟身子忽而顫了一下。他刺穿卉笙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卉笙在他懷中消失的清醒也還記憶猶新，沒想到轉(zhuǎn)眼便是快三年了。再往前回想，便是鏡湖邊上，他親眼見到古拉夏殺了卉笙。再往回一些，便是卉笙毅然決然地離他而去。
所有的情感一時間交雜在一起，讓他心亂如麻。望著眉頭深鎖，神情凝重又復(fù)雜的涵櫟，星耀大致猜到了他的凌亂。
“看來，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解釋一番了?！?p> 二人回到了十合殿。星耀屏退眾人后，在接下來一個多時辰里，將所有的過往娓娓道來。期間許多細(xì)枝末節(jié)也是重生后，他聽卉笙所說的。
涵櫟一直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地聆聽。直到星耀講完最后一個字時，涵櫟瞪著眼睛久久無法平靜。
星耀望著坐在案幾對面的弟弟，伸出手搭在他肩上，說：“阿櫟，母后還有父君，真的很愛你?！?p> 涵櫟撇開了頭，星耀也假裝沒有看到他落下的淚。
許久后，涵櫟吸了吸鼻子說：“所以，影汐會死，也全是因為我？”
聽到影汐的名字，星耀也覺得胸口一抽，那活潑可愛的妹妹，終是再也回不來了。星耀深吸了一口氣，說：“不如換個角度想，因為你，影汐才能擁有一次生命，真真切切地活過一次?！?p> 涵櫟遙望著窗外，未再言語。星耀也望向了窗外，遙天凌日塔清晰可見。星耀不禁感慨道：“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告訴父君和母后，原來宿命是真的可以打破的?！?p> “哥，我想卉笙了?！?p> “我知道，我已經(jīng)傳音給她了，這會兒，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水晶宮了?！?p> 聞此，涵櫟猛然轉(zhuǎn)過頭，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星耀，滿眼的殷切。星耀朝他點點頭說：“去吧。她等了你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