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葉諾而言,至親至愛慘死于自己面前,而年幼懵懂的自己只能害怕恐懼,只能躲在閣樓上顫抖不止,只能隔岸觀火不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響。
那年他十歲,母親拼命的阻擋著暴徒,慘叫嘶吼、掙扎喊叫。
骨頭的折斷聲、痛苦的掙扎聲、斧頭撞擊在肉體上的沉悶聲…但你永遠都不要小瞧一位母親的意志力,當(dāng)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時,她就是這個世上最勇敢的,最強大的人。
緊隨其后的葉衛(wèi)東他們趕過來之時,母親早已失去了生息,而自己則在他們舉起重斧的那個瞬間,被一聲火器的響聲救下來生命。
開“火器”的人是葉衛(wèi)東,沒有消音器。
聲響很大。
說來也諷刺,之前仿佛聽不到呼救的鄰居路人,紛紛在警報聲的掩護下走出來拔刀相助。
剩下的那個暴徒獰笑,葉衛(wèi)東表情錯愕。
與神色慌張肢體僵硬的葉諾四目相對時,他的眼神躲閃了,當(dāng)葉衛(wèi)東看到妻子被蹂躪殘害的身體時…
開門的地方是昔年修長筆直的腿,樓梯是昔年蔥蔥玉手,客廳是昔年漂亮秀美的面容。
葉諾怪他來的太遲。
他沉默不言,只是跪倒在地,一輩子沒哭過的男人就這樣撕心裂肺的流下了眼淚。
葉衛(wèi)東瘋狂的對著暴徒發(fā)泄,直至他們臉上布滿血污,直至他們昏厥不起…但葉衛(wèi)東沒資格懲罰他們,親手為逝去的妻子復(fù)仇,作為一名戎馬半生的“守護者”,他只能讓昭昭烈日懲罰這些喪心病狂的暴徒,只能讓公道與人心去為自己復(fù)仇。
但對于葉諾而言,他的童年至此已經(jīng)結(jié)束。
他記得很清楚,母親很溫柔、很漂亮、名字很好聽,但也只能永遠存在于自己的記憶當(dāng)中了。
也曾放縱,也曾墮落,但葉諾終于還是走了出來。
連這些陰暗都經(jīng)歷過、目睹過,而后走出來的葉諾,還有什么需要恐懼惡心的呢?這樣的場景雖然殘酷…但總好過至親至愛的母親,就這樣在自己的面前被殘忍殺害。
鄭冉冉雖然恐懼,但并沒有那些哥哥姐姐們反應(yīng)強烈,因為她在之前的幻象之中,經(jīng)歷過比這殘酷百倍的場景,在幻境當(dāng)中她嘔吐不止百次,直到葉諾的出現(xiàn),才將她從其中帶出…
屈剛皺眉側(cè)目,雖然有些不忍,但他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殘酷的場景,無論是戰(zhàn)友、還是敵人,無論是惡徒、還是那些無辜的人們。
其他人在嘔吐著舒緩情緒,屈剛則開始搜刮起地上的“食物”,蝎子去掉尾部的毒蟄,身體其它部分營養(yǎng)價值豐富,味道也還不錯。
不管遇到了什么,活下去才更重要。
比起嘔吐不忍,搜刮食物顯然才更重要。
而葉諾分辨著地上凌亂倉促的腳印,分辨著這些與昆蟲搏斗的人逃離的方向——正是他們最開始駐扎營地的那兩座帳篷。
他有些擔(dān)憂,如果這些人逃往帳篷,倘若遇到龜田會不會有性命之憂?會不會被一口吞食,撕扯的粉碎斷裂?
而自己究竟該怎么做?管還是不管?救還是不救?
根據(jù)地上的腳印,葉諾也一時分辨不出之前究竟有多少人在此地廝殺:“究竟是八人呢,還是九人呢?”
屈剛扛著那只蝎子的上半部分身軀,那是不僅美味、而且營養(yǎng)豐富的食物。
他聽到葉諾的呢喃,于是定睛看了看,很快便得出了結(jié)論:“現(xiàn)在他們還有九個人,七個成年人,兩個孩子,草叢當(dāng)中還有兩具尸體?!?p> 葉諾恍然大悟,像屈剛豎起了大指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屈叔不愧是獵鷹突擊隊里的老資歷!”
屈剛笑了笑:“侄子你就別捧殺我了,跟你家里老頭子比起來,我還差遠了啊。”
葉諾眼神有些飄忽,很快便覺得略過了這個關(guān)于葉衛(wèi)東的話題:“這些人逃去的方向是我們最開始的營地,也就是那兩座帳篷?!?p> 屈剛又仔細分辨了一下,爬上身邊的那塊土丘遠望,而后沉聲答道:“確實是西北方,而且稍微登高就能看到被草叢遮掩的那兩座帳篷,他們應(yīng)該是偵查過后,才決定逃往那邊的?!?p> 葉諾有些疑惑:“這么說,他們是覺得帳篷當(dāng)中有幸存者?”
屈剛點了點頭:“應(yīng)該是這樣?!?p> 這群人不知品性如何,相識與否,但他們卻前往了帳篷,里面物資到是充沛,但倘若遇到在那里活動的龜田,只怕是兇多吉少。
可是龜田之前又丟下兔肉離開了營地…根據(jù)兔肉的新鮮程度來判斷,它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事情?究竟返回了帳篷還是沒有?
這些葉諾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
建國表示要去行俠仗義,雪中送炭。
但鐵柱的想法卻不一樣,他不想也沒實力管那么多事情,路遇不平或許會出手相救,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當(dāng)中,倘若時刻存在著圣母之心,自己只會死的很慘。
于是他們產(chǎn)生了分歧。
江夢竹,屈剛和鐵柱覺得應(yīng)該先讓自己活著,先不要去多管閑事,靜觀其變。
建國、夏言和江夢竹則認為該去伸出援手,不然太過冷血無情了。
鄭冉冉依舊以未成年人不參與投票的借口搪塞了過去,只是捂著眼睛躲在夏言身后。
決定這件事該如何處理的最終選擇權(quán),就這樣落在了葉諾的頭上。
葉諾有些猶豫,思考許久后也不能給出最終的答案,其他人都看著他,不知不覺潛移默化間,他們似乎都逐漸以葉諾為中心,按照他的想法與指揮行事。
這樣的期望讓葉諾感覺很有壓力,但自己也總不能逃避責(zé)任,于是他扛起了這樣的責(zé)任,努力的調(diào)解眾人之間的分歧,制定出完善的計劃,盡力保證每一個人的安全。
他也有些累,但他不喜歡說出來,這是長期以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
平日里還有鐵柱出謀劃策。
但現(xiàn)在鐵柱顯然覺得不要多管閑事比較好。
所以只能…靠自己想清楚,這件事要怎么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