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遇的那一刻,看到彼此相安無事后,三人都如釋重負。
但緊接著建國便開始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走?”
葉諾努力扯出笑容:“走不掉?!?p> 建國并未作罷,反而越發(fā)咄咄逼人:“那你為什么要一個人留在這里?”
葉諾的笑容更加僵硬:“它是尋著我來的?!?p> 沉默…
氣氛陷入僵局,鐵柱明白,葉諾是不想連累他們,假若龜田真的發(fā)起攻擊,三個人在一起恐怕只會全軍覆沒。
但像建國這樣固執(zhí)的性格,只會對這種善意的欺騙感到失望,他愿意一起面對所有未知的危險,但最信任的伙伴卻推開了他。
當(dāng)善意的謊言遇到一昧的耿直,就會產(chǎn)生眼前的沉默。
鐵柱不知如何打破這種沉默,一向自詡伶牙俐齒的他,訥訥許久卻吐不出話來。
鐵柱突然有些后悔,倘若自己沒那么慌張,更加冷靜些,就一定能猜到以葉諾的性格,肯定會留在原地獨自去面對危險,他從來都不是個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最了解他的朋友卻忽略了這一點。
但對男人而言,在建國出拳錘向葉諾肩膀的那一刻,這件事就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小子最好別一個人出風(fēng)頭。”
葉諾笑了笑,只是回擊一拳,便匆匆趕往營地帳篷內(nèi)。
…
龜田不知逃往何處去,營地里夏言二人的安危猶未可知,葉諾憂心忡忡的走在最前面,迅速抵達了帳篷邊。
他踮起腳扯開了帳篷拉鏈的一角,之后便迅速從這個縫隙中鉆了進去,緊隨其后的建國鐵柱同樣如此。
帳篷內(nèi)部物品依舊,食物、水、藥品、工具,整齊擺放在原地,但唯獨不見夏言與江夢竹的身影。
鐵柱在偌大的帳篷內(nèi)部焦急呼喚:“夢竹,夏言!”
久未回應(yīng)。
眼淚從就這樣從鐵柱的雙頰傾瀉而下,他跪倒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葉諾和建國只是拼命搜尋,在睡袋中、堆放食物的背包里、折放的雨傘深處,但始終尋不見兩人的蹤跡。
“難道她們真的遭遇了不測?”
焦急的葉諾三人,全然未曾注意到,防潮墊縫隙中有塊緩緩蠕動的全麥面包,正努力回應(yīng)著他們的尋找。
奈何鐵柱的嘶啞凄厲的哭聲,全然掩蓋了傳出的微弱聲音。
終于,她們從那塊巨大的面包中鉆了出來,相互托舉著從縫隙中爬出。
痛哭流涕的鐵柱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江夢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朦朧的眼睛,接著便沖上去將其緊抱,如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江夢竹懷中,嚎啕的更加厲害。
不同于鐵柱的情緒泛濫,葉諾與夏言就顯得淡定許多。
對視許久,夏言只是埋怨道:“回來的有些遲?!?p> 葉諾急忙解釋道:“出了些意外?!?p> 夏言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少年:“沒事就夠了?!?p> 葉諾盯著那塊十厘米高的面包:“你們藏的真隱蔽呢?!?p> 夏言笑了笑:“生命很可貴?!?p> “愛情價更高?”
“你好油。”
…
無所事事的建國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得自己有些多余,心中竟突然有些想念龜田。
經(jīng)歷一個夜,眾人又重新相聚,圍繞在一只是他們身體十多倍以上的午餐肉面前。
鐵柱不斷往嘴里塞著食物,含糊不清的講述著昨夜的經(jīng)歷,只不過變成了他踹飛螞蟻救下葉諾。
當(dāng)他要講述建國跌入“污穢”的光榮事跡時,建國沖了上來鎖住了他的脖子:“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說說??!。”
求生欲極強的鐵柱自知言多必失,當(dāng)即借機岔開話題:“當(dāng)時建國一拳打翻八只屎殼郎,一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行了,行了,大哥你這也描述的太夸張了吧?!苯▏荒樝訔壍淖柚沽怂⒉桓呙鞯拇蹬?。
…
填飽肚子之后,葉諾找出一只瓶蓋,從衣兜中掏出之前“偷來”的蚜蟲,不斷用發(fā)絲掻弄著它的腹部,將分泌出的甘蜜露滴入瓶蓋,夏言也開始學(xué)著葉諾,積攢著眼前這種不可言狀的液體。
葉諾并沒有什么驚奇的情緒,他早就知道夏言從來都不怕蟲子。
回到營地后,他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稍許,昨夜一夜未眠,加之縮小后的“翻山越嶺”,令疲倦感如海潮般不斷涌來。
一旁的夏言看出了葉諾的疲態(tài):“安心睡吧,有我們在呢?!?p> 他再也不想硬撐下去,于是就這樣倒在夏言的懷中,沉沉睡去。
待到同伴呼喚時,已是日落西沉。
…
在睡夢中聽到呼喚的葉諾,立即反射性翻身躍起,警惕看向四周,直到眼前出現(xiàn)四張熟悉的臉,這才放下心來。
“哇,只是喊你吃飯這么大反應(yīng)啊!”
“夏言懷里睡的爽不爽?”
看著喋喋不休的建國與鐵柱,睡懵的葉諾只是回應(yīng)道:“滾粗?!?p> 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擺放的巨大食物,自知渺小的葉諾竟不知如何下口,直到夏言遞給他一根牙簽,這才讓他勉強下的去手…而建國卻像一只菜青蟲,早已爬進了面包中努力啃食。
飯團如巨大的雪球,香蕉像彎月,面包似高樓。
江夢竹鼓著腮幫,有些煩憂的說道:“血字究竟是如何讓我們縮小的呢?是整個人類都變成這樣了嗎?”
鐵柱停下了咀嚼:“大概率整個人類都面臨生存困局,這點其實很容易證明,營地遠望能看見的那條公路,整個下午沒有一輛車通過,這足以說明我的判斷?!?p> 葉諾聽到鐵柱的分析,點了點頭:“說的很對,我也覺得是這樣,縮小肯定與血字有關(guān),但他們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來進行的,這點以現(xiàn)有的科技是絕對無法理解的?!?p> 建國從面包中探出頭來:“確實,正常人怎么能理解莫名其妙被縮小啊?!?p> 夏言也接著說道:“還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我們身上的衣服能等比例縮小,衣兜里裝的東西卻憑空消失呢?”
江夢竹看著衣服上的油污汗?jié)n,抱怨道:“唉,連可以更換的衣服都沒有了?!?p> 鐵柱思索著發(fā)生的種種異變,眉頭緊鎖:“我們現(xiàn)有的身高只有兩到三厘米,散熱速度會比之前快很多倍,按理來說絕對無法維持自身溫度。”
“人類是恒溫動物,在體溫波動較大的情況下就會迅速死亡,但現(xiàn)在我們卻活生生的站在這里,也就是說人體內(nèi)的溫度機制依舊正常,這顯然不符合生物學(xué)常理。”
“再或者人類身體里往往存在各種寄生蟲,比如常見的蛔蟲,在我們縮小之后,它為什么沒有將我們的身體撐爆?”
“又或者各種細菌病毒,為什么沒有在身體縮小后,趁機突破免疫系統(tǒng)的防線?”
葉諾細細聽著鐵柱的講述:“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它們同樣被等比縮小,第二種則是縮小只針對人類,影響縮小過程的一切生物都被抹殺了?!?p> 鐵柱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有很多不符合科學(xué)常理的事情,甚至說已經(jīng)超出了人類的認知范圍,但這一切都確確實實發(fā)生了?!?p> “血字對人類就像是降維打擊,沒有半點能夠反擊可能性的那種,只要它們愿意,毀滅我們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罷了?!?p> 建國做著俯臥撐,踹著氣回應(yīng)道:“別這么沮喪嘛。”
鐵柱無奈說道:“這不是我沮喪,而是這種未知的壓迫感,讓我覺得人類沒有希望?!?p> 江夢竹抱住鐵柱,無聲的安慰他。
夜已深沉,營地外風(fēng)聲呼嘯,山間回響的凄厲鳥鳴令人心神不寧,他們各懷心事,擔(dān)憂著家中的親人,恐懼著未來的日子。
沒有人敢輕易閉上眼。
許久,葉諾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沒什么好絕望的,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p> “我們一定,都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