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來有罪的人，是否不配被愛？
——我愛他（她）。
*
此刻，蘇家爆發(fā)了一場劇烈爭吵?；蛘?，不該用“爭吵”二字，而應(yīng)當是單方面謾罵。
隔著客廳的距離，蘇泱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屋外站了不少圍觀的人，屋里的蘇驍神情癲狂，目眥欲裂，如果他手中有刀，蘇泱毫不懷疑他會拿刀向她捅過來。
“蘇泱，你媽是狐貍精，你也是狐貍精！”
“蘇泱，你為什么要回來？你和你媽已經(jīng)搶走蘇志海了，你還要搶走誰？”
“奶奶，奶奶，奶奶！”
“你和爺爺為什么要讓她回來，你們不知道我一看到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嗎？你們?yōu)槭裁催€要讓她回來？”
“你們是想我死嗎？”
在蘇泱聽來，這是足以誅心的質(zhì)問了。
誅的，自然是蘇家兩老的心。
蘇驍是蘇家兩老的命根子，他們怎么可能想讓他死呢？
所以，在2003年這年，蘇泱剛來到H市的第一天，就被她的爺爺奶奶趕出來了。
*
十月末，已入秋。
傍晚，涼風襲來，行道樹簌簌作響。
蘇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秋風一吹，冷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人生地不熟，蘇泱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她走到大院的明月湖邊上，茫然環(huán)顧四周，視野所及，盡是陌生。
湖中有小魚跳躍，泛黃的葉子輕飄飄地落在湖面上，蕩出了淺淺漣漪。
她盯著漾出一圈又圈波紋的湖面發(fā)呆，回憶了一遍自己這不長不短的十六年。
蘇泱從小就在G市生活，可她戶口是H市人。
這是她母親殷虹在還沒上位之前，就特意對父親蘇志海提出的要求。
背著父親，母親對她說：“他蘇驍有的，我們泱泱也要有。”
蘇志海雖在G市發(fā)展事業(yè)，可蘇家的根到底是在H市。
同為蘇志海的子女，殷虹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比蘇驍差哪怕一星半點。
戶口并非了不起的大事，可既然蘇驍是H市戶口，那蘇泱也必須是這里的戶口。
就算H市的蘇爺爺和蘇奶奶從不承認殷虹的存在，她也照樣堅持著這好像并無意義的事情。
蘇志海難以理解殷虹的想法，可他還算喜愛她，也喜愛這個女兒，便應(yīng)了她的要求，為蘇泱上了H市的戶口。
只是，殷虹忘記了一件事。
蘇泱和蘇驍?shù)降资遣灰粯拥?，最起碼，三年前，蘇泱戶口本上戶主那一欄寫的名字，就不是蘇志海。
母親是愛她的嗎？
蘇泱告訴自己，是愛的。
不然，十歲那年，蘇驍?shù)哪赣H找上門來，拿她做要挾時，一向強硬的母親不會彎下膝蓋，乞求對方放了她，并保證再也不會和父親聯(lián)系了。
這件事哪怕過去多年，也依舊令蘇泱記憶猶深。
所以，哪怕后來殷虹的變化越來越大，她也始終告訴自己，母親是愛她的。
但此時此刻，蘇泱是真的委屈了。
可她又明白自己不能委屈。
凡事有因就有果，蘇驍?shù)募移扑榱?，他恨她，是?yīng)該的。
然而，十六歲的蘇泱，總是忍不住想，如果當初母親真的按照蘇驍媽媽的要求離開父親，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