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停下!??!
我試圖操縱身體,讓身體停下這沒有意義的鍛煉。
給我停下?。。?!
無論怎樣都不受控制。
這種痛苦雖然不如那些藥物被注射進(jìn)身體時的那種痛苦,但是,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本身就是痛苦的,尤其是對于我來說。
“居然現(xiàn)在是我,就給我停下來啊混蛋!”
這具身體進(jìn)行的訓(xùn)練強(qiáng)度之高讓我根本無法想象,能夠做到雪原負(fù)重徒步后再進(jìn)行揮刀訓(xùn)練,爆發(fā)力鍛煉,耐力鍛煉,無數(shù)次堪比夸張的鍛煉是這具身體這么強(qiáng)壯的原因嗎……
“你還在反抗???”
我有些吃驚,抬頭看向賢者。
“反抗什么?”
“你好像覺得這具身體就該受你控制,于是在否定這具身體。”
我無言以對,畢竟這倒不是錯誤的。
我不想再進(jìn)行那些對我而言并沒有作用的鍛煉簡直就是在折磨我。
“……我觀察過那個家伙?!?p> “哈?”
我完全不知道賢者突然間說些什么,賢者也并不在意我聽不懂,而是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地向著遠(yuǎn)處走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遲疑片刻后跟了上去。
“從未明白過為自己而活的野獸,用一些東西來填滿自己空虛的本質(zhì)?!?p> 賢者的話語回蕩著,即使不回頭,他也知道直人(康納)跟上來了。
“打磨身體,打磨身體,打磨身體成為最強(qiáng)大的武器,說到底,是因?yàn)橹罒o法做到而必須去做?!?p> “……我不能理解他。”
“他也不企圖讓別人理解。”
“哈?”
“因?yàn)樗胍哪軌蚶斫馑娜艘呀?jīng)死了。”
“我共情能力很弱。”
“是嗎?”
隨著兩人不斷深入洞窟,因?yàn)槟g(shù)火炬的減少,亮度越來越低。
“這個洞窟……”
這個洞窟絕對不是天然的。
但要說是人工的,這么龐大的工作量,沒有數(shù)萬人根本做不到……
“這個洞窟是神隕之地?!?p> “哈??。?!”
神隕之地?是那個神隕?神之隕,也就是神的死亡,這里,曾經(jīng)是神死去的地方。
雖然有著那場舉世震驚的人與眾神訣別之戰(zhàn),但是真正隕落的神并沒有那么多。
“這位神的殘渣殘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個洞窟開始逐漸斜向下方,越來越陡。
“你要帶我去做什么?”
我的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滾了下去,所幸賢者閃電般出手,單手拎住了我。
“謝,謝……”
“溫度馬上會上升,做好心理準(zhǔn)備?!?p> 這句話只是剛說完,我的體感溫度就直線上升了,感覺身體好像被炙烤過了一樣。
“好燙!”
“僅此而已嗎?”
“哈?”
我都不知道已經(jīng)是第幾次覺得賢者說話莫名其妙的,我不是不了解你們這些高人啊,但是能不能別當(dāng)謎語人……
“我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肯定不是在想我的好壞。”
這貨有些時候說話真的莫名其妙啊……
“不要離我太遠(yuǎn)?!?p>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浮了起來,好像是賢者的力量把我托起來……
“你現(xiàn)在的水平,要是落在地上估計會被燒成灰的?!?p> “嗚……”
我很清楚這一點(diǎn),但是被他說出來也不知道為什么好不爽……
我不了解這具容器的原主人,所以,當(dāng)我看見那個印記時,我的臉抽搐了一下。
“不可能吧……”
那是一片騰出來的區(qū)域,那里很明顯是鮮血。
“他坐在這里修煉自己的意志?!?p> 那個地方哪怕是穿著鞋站著都讓我覺得痛苦。
“他絕不是鍛煉容器的怪物,而是把怪物放進(jìn)容器里?!?p> 賢者自言自語道。
我的手心全是汗,讓我覺得后脊發(fā)涼,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肉身,我要是坐上去堅持不了一秒鐘。
“他為什么要怎么做?!?p> 我想要知道理由。
想要知道這具肉體那么逼迫自己的理由。
“因?yàn)閳?zhí)念和愿望。”
執(zhí)念和愿望,這兩者不是相同的東西嗎?
“愿望是希望做到的,而執(zhí)念是必須做到的事。”
“必須做到的事……”
在名為康納之人的前半生中從未出現(xiàn)過所謂的必須做到的事。
只有欲望,或者該說是扭曲的愿望。
取代他人,自己比他人更好,要讓別人覺得自己比別人更好。
名為康納之人就是這么活著的。
“知足常樂,但是,有執(zhí)念的人永遠(yuǎn)不會快樂,但是,他們的人生所祈求的也絕不是快樂?!?p> 賢者并不在意他聽進(jìn)去多少,對于賢者而言,這只不過是他興致所致,讓他說了那么多而已。
因?yàn)樗X得,眼前的少年可以聽進(jìn)去。
所以,以超越那個青年為執(zhí)念活下去吧。
“我不會有執(zhí)念?!?p> “哈?”
“我不會以這個我根本沒見過的人為目標(biāo),即使你給我看了那么多?!?p> “這樣啊。”
“但是,”
青年慢慢落在地上,“我要是包容這具身體的執(zhí)念,我就能成為它真正的主人了?!?p> 絕對不想回到那種生活。
我沒有意識到我也已經(jīng)有了執(zhí)念。
但是,這也補(bǔ)足了我和這具身體之間最后的距離。
當(dāng)我意識到我可以讓這具身體停下鍛煉時,我卻感受到了一種空虛感。
“真是輸給你了……”
我邁開腿,我已經(jīng)不再是康納了。
那么,我也不會再以那個康納的方式活下去。
過往也好悲傷也好,我會把他們一點(diǎn)點(diǎn)塞進(jìn)名為時間的垃圾桶里。
畢竟時間的漫長,可以塞下好多好多名為過往和悲傷的垃圾。
康納從這一刻開始,連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接過了直人的生存方式,從而徹底被這具容器所接納了。
康納從沒想過,自己現(xiàn)在自說自話取代了他人,這具容器原來的主人會作何反應(yīng)。
而康納也不會想到,那個主人的反應(yīng),或許只有對他的悲哀。
會毫不猶豫否定自己生存方式的人,本身就注定了成為不了任何人,只能作為他自己而存在。
而這種我能成為別人的幻覺,不過是將死之人的瀕死的幻想罷了。
可是現(xiàn)在,還是讓這個夢再做一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