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友銘頭前帶路,林幼春緊跟其后,兩個人來到蘇家。
氣派。
有錢人家,果然不一樣。
林青兒家本已不錯,可是,若與蘇家比起來的話,那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
……
只見。
……
蘇家宅前。
大門外。
左邊一排參天梧桐綠葉婆娑,只為引得鳳凰飛而棲落;右邊一排椿樹可為媒妁,成對的燕兒搭窩構巢。
黑漆大門上,一對銅門環(huán)閃著金光;門扇上,秦叔寶和尉遲恭各持鞭锏分立兩廂。
進門后。
四進四出的大院子,占地足有十幾畝,進門一堵漆金描彩的迎門墻;墻上畫的,無非是撲蝶的黃貓,打盹的黑犬。
往里走。
左右兩廂俱是下人房間,那些丫鬟婆子,有的在掃地,有的在劈柴,還有的,在忙不迭地喊“老爺回來了”,慌里慌張。
過了第一道月亮拱門。
二進的院子里,左右仍是廂房,此時不聞人聲,倒見滿院桃果木,綠桃紅杏,隨風飄香。
再往里走。
三進的院子里,右邊是氣氣派派、富麗堂皇的數(shù)間正房,想必,這里就是蘇老爺?shù)目蛷d與臥房,房門口,立著兩個丫鬟,正在那兒與一狐媚女子梳妝。
“爹爹。”
“嗯……你娘親呢?”
“娘親在廚下……”
“嗯,知道了?!?p> 那女子,正是蘇玉娘。
蘇玉娘見有陌生的年輕男子上門,不由放下手中的胭脂,仔細看了林幼春幾眼。
林幼春心想:這是誰?看上去那么大膽,一點不怕生人。
蘇玉娘見林幼春肩上挎著藥箱,知他是個先生,瞬間,也就明白了林幼春的來意。
她將臉一沉,鼻子中重重“哼”了一聲。
“哼!”
林幼春見她臉色不善,直接目不斜視,跟著蘇友銘繼續(xù)往里走。
穿過又一道月亮拱門后,終于,來到了內宅。
……
林幼春打量著。
只見。
這一塊內宅,分外寬闊,左右都是可避風雨的回廊直通前后的房子,以作相連,院中,諾大一個花園,中間是荷塘,蓮葉如蓋隨風飄蕩,數(shù)條小徑點綴分隔著一畦一畦的花木。
有芍藥。
木瓜海棠。
月季。
牡丹。
石榴花。
虞美人。
白蘭玉……
一叢叢,一簇簇的花草,香氣溢人。
林幼春點點頭。
好院子。
院子最后面,是一座三層的繡樓,紅磚綠瓦,飛檐掛霜,看上去,十分氣派。
蘇友銘伸手示意道:“林醫(yī)生,你看,前面就是小女住的地方,你且隨我上樓。
只是,等下見了小女,還望先生不要慌張……”
林幼春心想:“難道,你女兒還能美得令人無法呼吸嗎?我慌毛呀慌,我才不慌?!?p> 二人上樓。
樓梯一響,一個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滿臉都是靈活的丫鬟探頭探腦看了過來,見是蘇友銘,忙福了一福:“老爺。”
“嗯,小凳子,小姐呢?”
“小姐在房中?!?p> “速去告訴小姐,有醫(yī)生來為她診病,讓她準備一下?!?p> “是,老爺。”
這個叫做小凳子的丫鬟,立刻腳步匆匆,上了二樓。
蘇友銘示意道:“林大夫,請?!?p> “請?!?p> 林幼春忽然覺得一陣心跳加速,腿,也有些軟綿綿的。
《逢錦而取》。
這四個字,此時是如此清晰,讓林幼春心慌,他很想立刻就見到蘇錦書,看一看她,倒底長得什么模樣。
他又有些怕見久病不愈的她,因為,他不知道見了她,該怎么說,說些什么。
她。
還好么?
林幼春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悄悄地伸出手默默練習:你好,你好……
……
……
繡房二樓,當林幼春挪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終于進了蘇錦書的房間后,他慌亂得抬頭四望,一眼,就望見了垂頭坐在桌旁的蘇錦書。
?。。?p> 林幼春被蘇錦書的模樣驚呆了。
他不慌了。
話說。
他從未見過如此丑陋不堪之人。
這蘇錦書,簡直丑到沒朋友。
林幼春沒見蘇錦書之前,還幻想著,縱然蘇錦書患病,料想,亦不是什么大問題,他在心中對蘇錦書不斷美化,想像著她應該模樣生的嬌俏可人,聲音溫柔動聽,舉止動作亦落落大方,一派大家閨秀的風范。
可是。
今日一見,林幼春不由甩出一句“我去”。
“我去!”
這個鬼一樣的東西,難道真是“逢錦而取”的錦么?
錦。
真是她?
林幼春陷入了深深地懷疑。
他好想轉身逃走。
可是。
他的身份,他夸下的大話卻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挨著蘇錦書坐下來。
林幼春干咳幾聲,權作壓驚:“……咳咳……那個啥……
大小姐,麻煩你伸出手來……右手,我先替你把把脈。”
呵呵。
林幼春。
懂個錘子的把脈。
蘇錦書伸出手。
林幼春心說“哎呦,我去!”,這個大姐,這一身的癬……她這是怎么了?
是被瘟神給下了降頭了么?
可。
既然來了。
沒辦法。
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林幼春不得已,硬著頭皮,開始所謂的“望聞問切”。
他眉頭緊鎖,不住端詳著蘇錦書。
這丫頭,除了那對眼睛和丫鬟小凳子一樣,黑得如同點墨般閃閃發(fā)亮外,其它地方,簡直一無是處呀。
特別是她的臉上、頸上、手臂上,凡是祼露出來的肌膚,都布滿了新痂疊舊痂般的桃花癬,有些地方,還不停往外滲著黃水。
林幼春緊緊皺著眉,他現(xiàn)在有些擔心,蘇錦書這病,會不會傳染?
不過。
林幼春轉念一想,應該不會傳染,不然的話,這蘇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幼,一個都跑不掉。
想到這兒,他倒放下心來。
放心歸放心,可是,林幼春心中的失望,卻是上升到了極點,一開始有多期盼,現(xiàn)在就有多失望。
這人吶……
為什么和自己想象中的模樣,懸殊這么遠?
林幼春緊皺眉頭,替蘇錦書把完了脈,又裝模作樣拉著她的手仔細看了一陣,裝作看那些癬。
他的認真勁,絲毫不忌諱勁兒,倒讓蘇友銘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同時,也跟著他屏氣斂息,一言不發(fā)。
良久之后。
蘇友銘才忍不住道:“林大夫,依你看,小女所患,是何病癥?可有藥醫(yī)否?”
林幼春這才松開蘇錦書的手,點點頭道:“可以醫(yī)治……
大小姐得的這病,極其罕見,這病,名叫爛蛇瘡,隨機而發(fā)。
初發(fā)時……渾然不覺,待覺察后,渾身發(fā)癢,止不住想撓,越撓越嚴重,要是治的不及時的話,就會導致全身的皮膚都會潰爛。
嗯……
不過,可醫(yī)的。
這病可醫(yī)?!?p> 說到這里。
林幼春忽然一笑。
他笑,是因為他被自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給逗笑了。
可。
旁邊蘇友銘卻不覺得好笑,他見林幼春說得頭頭是道,眼中,不由一亮。
蘇友銘急道:“那……林大夫,求你速開藥方,為小女醫(yī)治吧。
謝天謝地……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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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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