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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李巷

第十四章 女兒——母親

沈李巷 后音 2399 2021-06-22 21:18:14

  十月一日,母親終于來了,和小孫子俊杰一起。

  俊杰是愛鳳的小侄子,是她三哥家的兒子。三哥比愛鳳大三歲,結(jié)婚晚,生孩子更晚,所以這個侄子年齡比海迪還小。

  因為只和三哥差三歲,愛鳳從小和三哥最為親密。后來結(jié)婚后各自有了孩子,在孩子放了寒暑假之后,海迪和俊杰總會在一起玩。

  要不就是愛鳳帶著海迪去娘家,要不就是愛鳳的三嫂把俊杰送來太倉。

  俊杰是愛鳳母親最小的孫子,愛鳳的大哥和二哥還各自生了兩個兒子,只是早年愛鳳父母親在集體生產(chǎn)隊里,每天早出晚歸要掙工分,幾個大孫子爺爺奶奶都沒精力也沒時間帶。

  小孫子出生時,老太太和老爺子已經(jīng)徹底閑了下來,終于能幫襯著帶帶了。也因此,小孫子俊杰跟爺爺奶奶的感情最好。

  老太太今年已經(jīng)八十歲了,依舊精神矍鑠,只是耳朵不大好了,經(jīng)常會鬧出不少笑話。

  愛鳳的父親也就是老太太的老伴已經(jīng)去世十幾年了,老太太也就這么孤單的一個人過了十幾年。

  樂華是老太太的名字,她出生于一九二一年,與自己的國家一樣,經(jīng)歷了很多磨難,但所幸與樂華這個名字非常契合,她一直非?;磉_(dá)。

  也許也和她的幸福童年有關(guān)。她生長于江南一個富庶的地主家庭,父母慈愛友善。

  只是他們家的子嗣非常單薄,生養(yǎng)的子女總是不斷的夭折。樂華的父親去廟里問了活菩薩,菩薩告訴他,下一胎生下后,要將其送給別人家撫養(yǎng)。之后再有子嗣便都能成活了。

  走投無路的樂華父母只能按活菩薩的指點去做,不久他們生了個男孩。

  養(yǎng)到兩歲時,樂華母親又懷孕了,想到之前的遭遇,只要又生下孩子,原來的孩子總是會夭折。

  再聯(lián)想到活菩薩說的,樂華父親最終決定將這個男孩送給了同宗的一個堂兄家撫養(yǎng),想著以后孩子大了再帶回來。

  而后樂華便出生了,而父母之后竟也再沒有子女。待樂華哥哥長大后,他已經(jīng)和養(yǎng)父母感情深厚,根本不愿意再回來了,同宗堂兄也不同意。樂華就成了父母的獨苗。

  父母對樂華百依百順,漸漸,樂華已亭亭玉立。她看上了為自家干長活的一個小伙子,小伙子叫長生,是從外地逃荒來的,后來被樂華父親收留在家中干長活。

  拗不過女兒,也看這小伙子踏實能干肯吃苦。父親最終還是將樂華嫁給了長生。

  長生是個很有骨氣的小伙子,拒絕了岳父送給他的家產(chǎn),只要了一小塊地,自己帶著樂華獨立門戶了。

  而此時看到堂弟家唯一的女兒已經(jīng)出嫁獨立門戶,當(dāng)初收養(yǎng)樂華哥哥的遠(yuǎn)方堂伯坐不住了,攛掇自己的養(yǎng)子聯(lián)合同宗的人一起逼著樂華爸爸拿出了各種房契地契。

  老夫妻倆最后只能隨著女兒女婿一起過活。

  不久之后,新中國成立了,原本那些土地倒又都散到了各家各戶去。

  婚后,樂華手忙腳亂地照顧著子女們,長生則靠著自己的雙手,從村頭到村尾,編竹筐,砌灶臺。日子也過的紅紅火火。

  父親勤勉能干,母親溫柔善良。這也讓愛鳳心里有了個無比眷戀的家。

  中午,愛鳳騎著小三輪去汽車站接了母親和俊杰。在出站口,愛鳳一眼認(rèn)出了母親,三年沒見了,她的背更加佝僂了,臉上風(fēng)霜的痕跡更為濃重了。

  俊杰正小心地攙扶著奶奶走出出站口。

  “媽,俊杰!”愛鳳喊道。

  母親和俊杰抬起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到了愛鳳。

  三年沒見,樂華記憶中的女兒已不再年輕了,她的雙鬢甚至開始斑白,臉上也多了皺紋。

  樂華緊緊的握住愛鳳的手,仔細(xì)地端詳著她的臉,像是要把她的樣貌刻畫在自己腦子里一樣。

  “小姑!”俊杰打起招呼。

  “坐車?yán)鄄焕郯??”愛鳳關(guān)切地問道。

  “還好,還好!”母親答著,眼睛一刻不舍離開地看著愛鳳。

  “海迪坐的火車,下午到。等下午我去接她回來,你們倆又有的玩了?!焙5蠈〗苷f道。

  “來,上來坐吧!”海迪招呼著母親和俊杰坐到三輪車后斗去,一邊接過他們手中的包袱放到車斗里。

  “小姑,我和奶奶都坐上去你哪能騎得動,我在旁邊走吧!”俊杰跟姑姑最要好,也懂得心疼體諒姑姑。

  “我們家俊杰最善良,會關(guān)心人了?!睈埒P的母親忍不住夸贊起來。

  愛鳳將自己的遮陽帽給母親戴上,又脫下了自己的袖套給母親穿上,然后跨上三輪慢慢騎了起來,俊杰跟在一旁走著。

  十月的蘇州,中午依然火熱。

  秋風(fēng)從河面拂過,瞬間變得清爽,越過運河大橋的護欄,吹過俊杰的臉。書本中的高樓大廈出現(xiàn)在河對岸,顯得那么的不真實。

  下了橋大約又走了十分鐘,就到了沈李巷。與剛才經(jīng)過運河大橋看到的高樓大廈截然不同,這里反而跟自己的村子更像。

  俊杰想著,跟在小姑和奶奶身后進(jìn)了屋。

  俊杰比海迪小兩歲,他的父親也就是愛鳳的三哥今年也跟著村里人去了上海,在建筑工地做水電工。

  上海好像就離蘇州不遠(yuǎn),不知道父親住的地方是不是也是這樣。俊杰不禁想起自己的父親來。

  進(jìn)了屋,愛鳳又是切芒果,又是洗葡萄。老母親最愛吃芒果了,愛鳳早上去青石路上班的時候就順路買了回來。

  現(xiàn)在她越來越喜歡這份工作了,雖然夏天在外面暴曬,冬天手要不停地浸在冷水里。

  但好在這份工作非常自由,夏天早點出門在晌午前趕回家,冬天等溫度上來再出門晚點回家。倒也十分自在。

  母親一邊吃著芒果,一邊環(huán)視四周。

  “這里跟你家里倒蠻像的?!蹦赣H說道。

  “你三年沒去我家了,還記得我家長什么樣?。俊睈埒P打趣道。

  “我記性好著呢!”母親笑道。

  “對了,你們要不要上廁所,廁所在外面呢!”愛鳳想起來他們坐了好久的車,指不定都憋壞了。

  然后帶著他們?nèi)チ颂讼锟诘墓珟?p>  “一會,你們在家看看電視,我去火車站接海迪?!闭f著,愛鳳扶著母親慢慢走上樓。

  給母親和俊杰開好電視,愛鳳又囑咐了幾句,

  “俊杰,不要讓奶奶一個人下樓啊,樓梯有點窄。我很快就會回來了?!?p>  愛鳳又急匆匆地趕到巷口打了個車到火車站。來蘇州三年,這是她第二次打車。

  第一次是和國強一起送海迪去火車站坐車去南京上大學(xué)報道。

  今天是第二次打車,時間有點趕不上了接海迪了,只能打車,不然來回要耽誤好長時間。愛鳳不放心母親和俊杰在家里。

  半個多小時后,愛鳳和海迪就回來了,看到外婆和俊杰,海迪開心得都要跳起來了。

  外婆也緊緊摟著自己的小外孫女,

  “我的乖乖,你回來啦,這幾年都瘦啦!”

  祖孫三代三年后在異鄉(xiāng)的第一次碰面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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