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王府
“南王回上京已經(jīng)好幾天了,王爺居然還坐得住。”
一襲蒼色錦衣的年輕男子步入書房,挑眉看了眼書桌后面的夜謹宸,自來熟的坐到一邊的梨木椅上,笑瞇瞇的開口。
男子俊郎的臉上帶著瀟灑的笑,氣質(zhì)尊貴,眉宇之間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冷傲不羈。
夜謹宸頭也不抬,手下的紫毫更是沒有因為男子的出現(xiàn)而中斷,不消片刻,四個大字赫然出現(xiàn)在潔白的宣紙上。
波譎云詭
四個大字力透紙背,大氣磅礴,頗有幾分筆掃千軍之勢,疏密得宜,虛實相生,其中更甚隱含著凌厲的殺意。
蘇晟單手撐著腦袋,懶洋洋道:“南王這次回京,明顯是因為你與沈落的婚事將至,你這種態(tài)度可是很容易讓人揣測的?!?p> 夜謹宸擱下手中的紫毫,淡淡道:“那又如何?!?p> 蘇晟被他這話逗樂了,沒好氣的道:“不如何,只是這沈落,長陵王殿下你是娶還是不娶,總得給句明話吧?!?p> 就這么不冷不熱的僵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這位爺打算悔婚。當(dāng)然了,以沈落的名聲,長陵王府也沒多少人愿意看到自家王爺娶這么個女人做正妃。
正妃可不同于側(cè)妃,長陵王妃是長陵王府未來的當(dāng)家主母,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長陵王府的顏面,誰都不希望那個女人給他們王爺,以及長陵王府抹黑。
夜謹宸語氣微涼,“你是想告訴本王,云蕭隨南王回京,這門親事本王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p> 蘇晟聳聳肩,“西北邊境已經(jīng)歸于平靜,有云家軍的震懾,北越輕易不敢犯北,但是云蕭這么多年從不回京,畢竟…,可是這次他卻突然隨南王歸京,其中用意讓人難以琢磨。”
云蕭少年成名,出身武將世家的他,不僅文采出眾,兵法謀略同樣不輸于任何人,是當(dāng)時炙手可熱,驚才絕艷的人物。不過南王畢竟是異性王,而且還手握五萬云家軍,就憑這個,當(dāng)今圣上對南王府就不可能做到熟視無睹。
所以,在八年前,當(dāng)今圣上將云蕭扣下,當(dāng)作質(zhì)子留在上京。
十四歲的云蕭,正是鋒芒正甚的時候,可也正是因為他身上的光芒太甚,以至于付出了難以挽回的代價。
“王爺,云世子來訪?!本驮谶@時,門外傳來侍衛(wèi)的通稟聲。
蘇晟眉梢微挑,“說曹操,曹操就到?!?p> 夜謹宸面色不變,淡淡道:“有請。”
侍衛(wèi)應(yīng)聲而去。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轱轆”的聲響,緊接著,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出現(xiàn)在門口。
坐下輪椅上的男子一身如雪的錦衣,五官精致,眉目清俊,唇角含著抹溫柔的淺笑,如不染塵埃的謫仙。
“數(shù)年不見,王爺別來無恙?!痹剖捒聪驎篮竺娴哪腥?,如清泉般悅耳的嗓音緩緩響起。
看著這一幕的蘇晟忍不住咋舌,這位南王府的世子爺真是好氣度,本以為見面多多少少會懟兩句,沒想到這么的…和顏悅色。
只不過,里面的這位……
夜謹宸平靜的看了眼云蕭身下的輪椅,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點頭道:“南王可還好?!?p> 云蕭道:“祖父一切安好。這一路上倒是多謝王爺?shù)南嘀?。?p> 夜謹宸搖搖頭,平靜的看向云蕭道:“世子突然造訪,可是為了沈大小姐的事?!?p> “王爺果然犀利?!痹剖捗寄咳绠?,語氣清透如一汪泉水,“在下今日來只是想告訴王爺一句,南王府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何況,當(dāng)年之事,錯在南王府,更與王爺無關(guān)?!?p> 蘇晟眉梢一挑,算是徹底聽懂了云蕭話里的意思。。
他的話很簡單,你若不想成這個親,咱們馬上取消兩家的婚約。
想到這里,蘇晟不得不被云蕭的氣度所折服。云蕭的雙腿為何而廢,他們這些人是最清楚內(nèi)幕的。
蘇晟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云世子,冒昧問一句,你能做沈小姐的主嗎?”
云蕭清淡一笑,優(yōu)雅而矜貴,“這是自然。”
蘇晟頓時了然,南王府雖然是武將世家,但也不是不懂規(guī)矩的人家,若非有所依仗,以云蕭的為人,自然不會冒冒失失的上門說這些。
夜謹宸突然道:“云世子盡管放心,婚期會如約舉行?!?p> 云蕭有些意外,“王爺……”
夜謹宸淡淡道:“私怨歸私怨,娶妻歸娶妻,本王不喜歡將兩者混為一談。”
云蕭微微松了口氣,其實從很多方面來看,嫁給長陵王對沈落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就算沒有感情,就憑著長陵王妃這個名頭,以及看在南王府的情份上,長陵王也得護她一生安康。
不過,這場婚姻里畢竟參雜了太多的因素,三年前皇上賜下這門婚事的時候,他們很清楚,長陵王之所以答應(yīng),不過是因為前長陵王臨終前留下的遺言,希望他能與南王府相互扶持,不要因不存在的血債誤了整個天下蒼生。
他們更清楚,長陵王若是拒絕,沈落絕對活不到今天。就算十年前上京爆出流言時,有原笙做保,以及祖父帶著能保滿門性命的金書鐵券進宮面見皇上,那個時候,皇上之所以能寬恕表妹,也不過是為了今日這步棋。
“若是王爺愿意如約舉行婚禮自然是最好,不過也請王爺記住,沈落不僅是言誠侯府的千金,她更是我南王府的女兒?!痹剖捘樕弦琅f帶著溫潤的笑意,但是說出的話卻不那么客氣了。
蘇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云世子,這…才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吧。”
云蕭也不反駁,大大方方的點頭道:“蘇公子也可以這么認為。”
蘇晟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眼夜謹宸,未來王妃的后臺很強大,可得悠著點。
“南王府看重沈大小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皇上真的會讓這場婚禮正常的舉行下去嗎。”蘇晟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什么勞什子欽天監(jiān)說的話,總覺得他們那位皇上若是不趁機弄點事出來摸黑長陵王府,比天要下紅雨還要稀奇。
“蘇公子此言有理?!痹剖挏貪櫤寐牭穆曇魩е唤z冷意,“如今上京表面看似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地里不知多少勢力蓄勢待發(fā)。沈翊之前跟我來了消息,說是落…兒遭到了天煞堂的刺殺。我與沈翊已經(jīng)初步調(diào)查過是哪些人買通了天煞堂,不出意外,這些人里有一半與長陵王府結(jié)怨極深。”
“聽說刺殺的那晚天煞堂出動了四名殺手?!碧K晟若有所思的道:“但是買通天煞堂殺手的肯定不止四人?!?p> 云蕭淡淡道:“落兒畢竟只是閨閣千金,哪怕再多的人要她的命,天煞堂也不可能派出頂尖高手,四個二等高手也算是極限了?!?p> 蘇晟攤攤手道:“所以說那四名殺手全軍覆沒也是活該?!?p> 云蕭搖搖頭,看向夜謹宸道:“當(dāng)晚的事,我已經(jīng)從沈翊那里了解了一些情況,想必王爺也知道了?!?p> 夜謹宸點點頭,道:“此次刺殺失敗,天煞堂必然還會派出殺手。”
云蕭道:“南王府在上京的勢力不如長陵王府,所以此事還是得有勞王爺了?!?p> 夜謹宸點頭道:“這是自然。”
送走了云蕭,偌大的書房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夜謹宸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想起了數(shù)天前夜言風(fēng)簡陽從言誠侯府帶回來的消息。
一個人究竟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夜謹宸眸底晦暗不明,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扣著桌面,發(fā)出一陣有節(jié)奏的“咚咚”,卻莫名的帶著一股窒息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