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傳說中的姜希夷6
“傀儡術(shù)”的傳說究竟傳得如何了，沈崖香眼下是無從得知了。不過，她猜測應(yīng)該是發(fā)揮了一些作用的。
此前姜略一路上都在被追殺，時不時的就會被襲擊，他的位置信息儼然已經(jīng)被暴露了，但在流言放出去后的這兩天中，他們依然是沿著雪山腳下在尋人，卻清靜了許多，那些妄圖攪渾水摸魚之徒幾乎沒有再出現(xiàn)過了。
然而，也并非就是沒有危險了。
這日，天色將黑，他們正準(zhǔn)備找地方扎帳休息的時候，就遇見了殺手的伏擊。
不同于此前的追殺者，這一次的殺手顯然是早就鎖定了裝扮和氣質(zhì)均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姜略，甚至連他帶了多少人，以及這些人此前展露過的擅長在馬背上列陣、圍捕對手的特點都給摸得一清二楚了，早早地就在此地設(shè)了埋伏，并且成功地瞞過了姜略的眼睛。
幾乎是他們剛下了馬，箭矢就從林子前方射了過來，在馬匹凄厲的嘶叫聲中又接連響起了幾道爆炸聲，硝煙獨特的氣息伴隨著黑煙頓時在面前彌漫開。
沈崖香忍不住罵了一聲，要是死在對方如此粗糙的黑火藥上，那她是自作自受活該呢，還是該稱冤枉？
“后撤！”姜略第一時間護著她往后退。
箭雨夾裹著土塊沙石呼嘯著窮追不舍，耳朵里也是嗡嗡作響了，等終于退到了林子外，人是都出來了，但馬匹卻折了一大半，還不等弄清各人的傷情如何，殺手已經(jīng)緊跟著追趕了出來。
沈崖香匆匆一顧，約摸六七十人了吧，不似在中原遇見的殺手愛蒙面，這些人都是敞著臉，神色兇悍、目露兇光，又都長得魁梧健碩，提著刀劍將他們一圍，好像天色都陡然暗了很多。
先前這么多人隱藏在林子里竟沒有被發(fā)現(xiàn)端倪，這也足以說明他們的功夫也都不弱。
北地武士不比中原的高手，他們不擅長內(nèi)家功夫，調(diào)控氣息并非他們所長，只有外家功夫高手才能這般收斂氣息。
打頭的那個當(dāng)即沉喝道：“活捉姜希夷者，封王，誅殺此賊者，封侯，其余有功者另賞黃金萬兩、珠寶十斛！若今次讓此賊道逃走，爾等就以死謝罪吧！”
“殺！”
話音剛落，所有人吼著“殺”就一擁而上，樹枝上的殘雪都被聲響震得抖落。
沈崖香的拳頭先是下意識收緊，然后摸了摸胳膊上的暗器，又壓了壓隨身的小包抽出了一只小匕首，也被激出了血性。
這些人都該死！
站在她身后的老周翻了一下手上的刀，啐道：“他們就愛在戰(zhàn)前搞這些名堂，述律小兒也只會偷襲，白跟著在清風(fēng)觀學(xué)了那么久，竟一點好的都沒有學(xué)走！
他裝模作樣地打探了那么久，最后派了這些塊頭大的來打咱們，公子你說，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覺得我們體格不行，還是力氣??？”
姜略手上也多了一柄長槍，在暮色下槍頭泛著幽藍的寒光，他瞥了老周一眼，低聲道：“人交給你，看好她?！?p> 老周低頭看沈崖香，應(yīng)了聲：“知道?！?p> 姜略又低聲囑咐沈崖香：“護好自己，別擔(dān)心我，聽話。我去去就回?！?p> 說罷，也不等沈崖香回應(yīng)，他就往前一躍直接朝敵人撲殺過去了，他身后大鐘他們幾個也緊跟而上。
沈崖香本來想囑咐他別分心，她會護住自己，現(xiàn)在也只能不提了。
他們一撲進了人堆里，就幾乎吸引了所有的敵人，很快就被圍住了，雙方近身打在一起。
沈崖香距離戰(zhàn)斗中心還有一小段距離，有姜略擋在前面，暫且也沒人注意她，她緊盯著姜略的身影，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危機所在。
這些殺手雖然談不上靈活，但身體反應(yīng)卻格外機警，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多次成功地避開了襲擊。
普通人也會有感應(yīng)危險的直覺，但哪能次次都正好躲開？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直覺。
這些人肯定不是簡單的從部落中召集到的好手。
在打斗方面老周比沈崖香見識更多，他的語氣沉了些，道:“這些人的直覺比野獸還敏銳，肯定是久歷殺場訓(xùn)練出來的本事。述律琢，倒是真小瞧他了?！?p> 沈崖香邊觀戰(zhàn)邊沉聲回道:“他可是個連老虎都能訓(xùn)練的瘋子?！?p> 在這種情況下，姜略他們擅長的速度優(yōu)勢已經(jīng)很難凸顯出來，所有的技巧也都沒有用武之地。而且，這些敵人下手極狠極利落，沒有半點花招，他們的力量也都太強了。
說話間，沈崖香就親眼看見其中一人朝著姜略一刀劈來，雖然落空但刀刃沒有收住直接劈進了樹上，將一人無法抱住的大樹砍得搖搖欲墜，力氣之大可見一斑。
趁著此人收刀的瞬間，她暗中放了一道暗器，就在她以為要得手的時候，這人突然往邊上一側(cè)，險險躲過去了，刃口擦著他的衣裳劃過去了。
對方馬上就看過來，沈崖香顧不得懊惱，匆匆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垂頭躲在馬身之后，低聲跟老周說道:“我們先避一避！”
這戰(zhàn)場，她已經(jīng)找不到可以發(fā)揮的地方了，此時也只求不成為姜略的拖累，他是萬萬不能分心了。
老周指了指已經(jīng)暗下來的樹林，沈崖香點了點頭，借著僅剩的幾匹馬的遮擋，左躲右閃，走到最靠近樹林的馬匹后面，這正是姜略的馬丑駿，她一拋斗篷，在斗篷蓋在丑駿背上之前往它屁股上重重地踢了一腳。
丑駿奮力往前跑了，它一動其余幾匹馬也跟著往曠野上跑了。
就趁此時，沈崖香往地上一滾，滾到了一棵樹后，老周落在她一側(cè)相鄰的樹后。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趴著靜默著，過了會兒沒有聽見有人跟過來，老周直起身探出去查看情況，過了會低頭跟沈崖香說:“沒人跟來，也沒人去追馬?！?p> 沈崖香暗暗舒了一口氣，老周又道:“剛才發(fā)現(xiàn)的那家伙并沒做什么?！?p> 他有些疑惑，壓低了聲音道，“不應(yīng)該呀，難道是對方根本沒有看清楚？或者沒認出你？”
如今，誰還不知道沈崖香是姜略的軟肋？
這節(jié)骨眼上，為了她，姜略別的都顧不得了，明知道有危險，還是不惜冒險出關(guān)。
老周還覺得沈崖香方才的舉動過于冒失了，他想攔都沒來得及，心中是有些懊惱的，萬一別人發(fā)現(xiàn)沈崖香，都來攻擊她，那才是掐住了姜略的命脈。
沒想到，根本沒人理會沈崖香。就算她應(yīng)對的還不錯吧，可被偷襲了也沒人關(guān)注偷襲者？但凡多注意一點，應(yīng)該不難認出她是個女子，姜略身邊的女子不聯(lián)想到沈崖香還會有誰。
“難道說他們以為你還在卓魯代敏手上？”老周還是想不明白，“這明顯就是述律琢和卓魯代敏聯(lián)手設(shè)置好了陷阱就等著公子往里跳，還是說卓魯代敏沒有來得及通知述律琢？”
沈崖香聞言目光微閃，這也不是沒可能。
算他還是個人，知道顧及阿鄰，那她和喬木如能順利脫險也不會違背約定。
此時她沒再多言，隱在暗處看向戰(zhàn)場上，目光繼續(xù)鎖著姜略。
他正好一槍貫穿了一個敵人，又利落地抽出武器，刺向了另一個，這次應(yīng)該是刺中了對方的眉心，那人直挺挺地倒下。
沈崖香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見一個又一個敵人倒在他面前，雖然隔了段距離，但她也能輕易判斷出那些人都傷在要害上，都是一擊斃命。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殺氣凜冽的姜略，她便想，這就是他說過的極惡極善吧，對惡人惡，就是行大善，的確一點兒也不沖突，只是難為他了，為了解決各式各樣的惡人，要學(xué)的太多，要付出的太多，也太累了。
“……”
天色越發(fā)的暗了，一只蒼鷹從樹林上方飛過，又順著雪山往前飛了五六里停在了卓魯代敏的胳膊上。
他拆開蒼鷹腿上的信，就著火光看過，順勢又丟在了火里，等火苗將紙燃燒殆盡才站起來，道:“我們走。”
“頭兒，去哪？”
“回去?！?p> 幾個心腹面面相覷，但卓魯代敏已經(jīng)先走一步了。
心腹追上來問道:“頭兒，他們就在前面不遠了，咱們不去看看？這次他們?nèi)绻€是敗了，北境可就困不住姜希夷了?！?p> “就是啊頭，我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不就是為了拿下姜希夷，都來了，就這么回去，我們跟述律的協(xié)議里……”
卓魯代敏面無表情看過來，心腹歇了聲。
“述律的人這次幾乎全軍覆沒，你覺得我們這幾個人又夠做什么？”他平靜地問。
心腹吶吶道:“這附近還有一路人馬也在觀望，如果我們與他們聯(lián)合起來……”
“查清楚那路人的來歷了嗎？”
“……還沒有，不過他們一直在雪山附近打轉(zhuǎn)，想必也是被姜希夷在這里的消息吸引過來的……屬下現(xiàn)在就去探探他們的來歷?！?p> 卓魯代敏將人叫住:“不必了，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我們回去。”
他解釋道，“剛才收到消息，海城破了，有人自稱渤海大氏遺孤引海水倒灌，海城被毀，海水涌入周邊?！?p> 心腹倒抽一口氣，他們是聽過此類傳聞的，傳說渤海國皇室大氏掌握了引海水之法，一旦海水倒灌，海城首當(dāng)其沖，且臨近城池也會受到波及，都會被大水沖毀。
沒想到這般離奇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傳聞還說如今的海城其實是城上城，底下埋了兩座城，當(dāng)初渤海國滅之時就差點以此法跟滅城的興兵同歸于盡，只是因為大周朝廷怕南郡被殃及，提前派人前來與渤海國亡國之君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對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有人自爆身份為大氏遺孤，有人自稱大周皇子，看來當(dāng)初大周的確是插手了渤海國的事。卓魯代敏也只略略猜測，并不甚在意，繼續(xù)道:“去年大旱之時姜希夷就預(yù)言會有水患，提前在南郡及周邊做了布防，除了海城，其余地方都安然無恙?！?p> 眾心腹啞口無言。
卓魯代敏環(huán)視一圈，“撤?！?p> 這次眾人再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