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出嫁

　　沈崖香面上還是氣的，但到底沒再繼續(xù)罵方端了。

　　既為他從仞山關(guān)安全撤了出來，沒有被李摯拖下水讓志向蒙上陰影而慶幸，也為日后她嫁去了北興，成了他心中的敵人而煩躁。

　　方端他不像她和阿鄰四海皆可為家，大周才是打小刻在他血液里的、唯一的、要豁出命去保衛(wèi)的家。

　　“所以他肯定不會來參加這次婚禮，一定比我們在雍涼府分別的時候更加生我的氣，說不定在心里已經(jīng)跟我絕交了?！鄙蜓孪銗瀽灥氐?。

　　阿鄰道：“大黃不是那樣的人?！?p>　　“那他有沒有祝賀我？有沒有給我送賀禮？”沈崖香問道。

　　阿鄰也沒有圓謊，只聳聳肩。

　　沈崖香低哼了聲，旋即苦笑道：“以前喬木只是容雋的時候，他就看不順眼，現(xiàn)在他還多了個北興國師的身份，大黃對他肯定是雙倍的痛恨了?！?p>　　阿鄰寬慰道：“他分得清楚，你是你，容雋是容雋?！?p>　　“可是夫妻一體，哪能分得那么清楚的，以后他要是跟喬木打起來，我怎么做？”沈崖香苦惱道，“他沒有假裝來參加婚禮，在背地里搞刺殺，都已經(jīng)是對得起我們自幼的感情了?！?p>　　阿鄰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嫁了？”

　　沈崖香從鏡子里瞪視她，沒有說話。

　　阿鄰也看著鏡子中的沈崖香，道：“所以，自己選擇的路，笑著走下去，何況，還沒有到你說的那個程度，還有時間去想對策，實在不行，給他們一人一把藥，看他們還能打得起來？”

　　沈崖香忍不住笑了。

　　“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不要愁眉苦臉，剛說讓你哭嫁，你不會真的要開始哭了吧？”

　　沈崖香沖她做了個哭臉，她捏了捏她的臉，道：“回頭姜喬木見到新娘子眼睛都腫了，問我，我要不要告訴他，你是為了別的男人哭腫的？”

　　沈崖香哭笑不得道：“那你就這么告訴他?！?p>　　“好了，開開心心地出嫁。”

　　可沈崖香的煩悶還是一直持續(xù)到了婚禮的前兩日，最后那兩日還是因為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要接待的人絡(luò)繹不絕，雖然有江兆信、魚三禮和丁傳忠并后二人的夫人、子媳幫忙出面應(yīng)酬，但也有不少得她親自接待，實在沒工夫分心了。

　　接待的這些人里有她認(rèn)識的，諸如初到中京時結(jié)交的商戶女眷，還有正合作的玉家，也有她不認(rèn)識的世家貴婦豪仆，除了景和帝送來兩抬嫁妝，就連她沒見過面的太后還差遣宮人賜了一抬添妝，中宮無主，幾個后妃竟也給她湊了一抬。

　　黎陽縣主竟也沉默地跟在太后派遣的嬤嬤身邊，也來送添妝。

　　容紹還在牢內(nèi)，她又在姜略那邊吃了閉門羹，姜略另外在中京置了房子，婚儀也與容家完全割裂。這才到沈崖香這兒來示好來了。

　　當(dāng)了公主之后沈崖香還沒有領(lǐng)過一次俸銀，倒是先拿了非常豐厚的福利，她跟真金白銀和古董玉器可沒仇，這些添妝就是白得的，不要白不要，而且，仇人的銀子花起來更爽，來者不拒。

　　楊家也來人了，不是眼下打理內(nèi)宅的楊霓，而是錢玉嬌，她在日前剛過了門，還是個新媳婦，也沒像以前那般耿直爽快，活絡(luò)氣氛，而是不尷不尬地混在人群中，坐到了最后，待人都走了，才上前來與沈崖香說了幾句恭賀之詞，又轉(zhuǎn)交了楊家準(zhǔn)備的一抬嫁妝，知道沈崖香不愛提楊家，她也沒有多說什么，略坐坐就走了。

　　丁傳忠可比沈崖香更關(guān)注添妝情況，過一會子就去數(shù)一數(shù)，見到這些人出手闊綽，早前對拿不出豪華添妝會丟臉的擔(dān)憂才一掃而空。

　　出嫁前一天的晚上，沈崖香也打發(fā)了好幾撥人，有江兆信、魚三禮、丁傳忠三人私下給她送壓箱銀的，有以魚三禮的夫人和丁傳忠的夫人為首的夫人團(tuán)，與她傳授一些婚儀注意事項和隱秘之事的。

　　那項理竟也入夜造訪，一會欲言又止，一會又東拉西扯，先是試圖勸她三思再嫁，又說他大白上國好男兒很多，沈崖香要轟他走，他又氣得臉紅脖子粗，死賴著不走，不知怎么的又扯到他父王西征去了，遠(yuǎn)在高昌以西，與大白上都隔一片沙海。

　　沈崖香問他：“臭小子，你是不是喜歡我，想跟我表白陳情？就算你父王遠(yuǎn)征，拿下高昌并西域，就算你大白上的國土面積再大，你又是唯一繼承人，條件在優(yōu)渥，許我為王后，也晚了一步，沒戲，死心吧你！”

　　他才憤憤跳腳，留下了一只錦盒做賀禮，逃也似地走了。

　　錦盒里面是半塊玉牌，上面畫著不知名的符號，一看就還有一半湊成對，沈崖香暗罵項理別有居心，本想扔了了事，但見這玉成色極好，價值不菲，又留了下來，隨手將之塞進(jìn)了一只添妝箱子里。

　　打發(fā)走這些人之后，她與阿鄰?fù)撸终f了一陣話，待入睡時已經(jīng)將近半夜了。

　　冬月二十六日，冬至日。

　　外面還黑乎乎的一片，沈崖香這個沒有睡懶覺習(xí)慣的人都還沒有起，平安鏢局給請來的全福夫人就到了。

　　沈崖香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沙漏，距離寅時還得小半刻中，按照現(xiàn)在天亮的時辰，這跟半夜也沒什么差別了，她怔忡問道：“怎么這么早？”

　　全福人嘴巧，笑道：“公主，這大冬日就是晝短夜長，一晃就天黑了，咱們還有許多事得辦呢，早點才不慌，現(xiàn)在這時辰都不早了。

　　要我說，這個日子是真好，在中京今天也叫一陽生，今日娶了新夫人，明日就開始陽氣漸長，這兆頭真真是好極！

　　我猜駙馬一定是想早點兒見到公主，這才定了這一日，白晝短就得早些迎親，夜里也是一年中最長的，能夠好好的休息的呀?！?p>　　阿鄰邊打呵欠邊沖沈崖香擠眉弄眼：“有道理，這么說的話，確實是個急不可耐的好日子?！?p>　　沈崖香忍不住笑了笑，人也清醒了。

　　對新娘子來說，迎親前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打扮，沐浴，絞面，梳頭，穿，上妝，戴，說起來就這些步驟，但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極為細(xì)致繁瑣。

　　光是洗澡就泡了一種藥浴，又泡了一遍花瓣增香，那藥浴說是功效是清潔美膚，還是中京貴女中極為流行的，但沈崖香一聞就知道，也就是比香胰子多幾味可有可無的藥材吧。

　　絞完面，趁著梳頭的時候，草草吃了幾塊點心，連水都沒準(zhǔn)她多喝一口，就怕會上茅廁會影響身上好不容易熏上的香味。

　　阿鄰壓著沈崖香一一聽從，乖乖地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