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凌云攬月

　　搖搖晃晃的，睡了幾天馬車。車隊終于進入到山獻腹地。地形變一下子陡峻起來了。

　　云亦可在知曉了山獻的風(fēng)俗之后，這幾天換了一件淡青色的曳地紗裙，裙擺繡了片片樹葉脈絡(luò)，下密上疏。在這冰天雪地里格外有生機。

　　這天云亦可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睡了個舒服的回籠覺，微微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一個白衣男子端坐在她身上。

　　他舉茶輕飲，姿態(tài)雍容文雅，那頸間的喉結(jié)微微一動……云亦可撐著腮邊，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到了。”

　　他輕聲道，接著身影遍如氣泡幻影般消融在了空氣中。

　　“師尊？！”

　　云亦可伸手在空氣里撈了把，但除了空氣什么也沒有。

　　門簾拉開，那個白衣女執(zhí)事疑惑道：

　　“神醫(yī)大人，怎么了？”

　　“無事，做了個夢。”

　　云亦可端起她師尊留下的茶盞喝了一口，平復(fù)心情，他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云亦可問她道：“怎么了？”

　　那白衣執(zhí)事對之前的事也不多問，道：“接下來的路要換一種方式走了，請下車?！?p>　　云亦可點點頭，隨她下去，只見入目一片黑白。抬頭，又是一片湛藍之色。

　　車隊繼續(xù)不方便行走，自有沿途官員準備了新的交通工具。

　　“叮當(dāng)叮當(dāng)……”

　　一隊雪白的羊駝，比云亦可印象中的還要大一號，體型更接近駱駝。高挺著系著銅黃色的小鈴鐺的脖頸，向車隊走來。

　　“啊啊啊啊！草泥馬！啊呸！是羊駝，不管了，我要騎！”

　　云亦可看到這些可愛的、白滾滾、軟乎乎的神獸，才不管自己之前的慵懶淡然的人設(shè)崩的妥妥的，神色興奮的很。

　　“這是雪行獸，也是去圣峰必備的圣獸?！卑滓聢?zhí)事糾正了一下云亦可之前的叫法。

　　不過云亦可的要求，自然沒有人拒絕，本來就是打算騎這雪行獸上山的。很快，有人挑了頭最大的、毫無雜色的雪行獸牽了過來。

　　雪行獸的腳掌下釘有多重銘文陣法的鐵掌，山道陡峭難行，起伏不平，人坐在上面卻無半點震動。

　　它步伐悠悠，但速度著實不慢，倒和云亦可印象中的羊駝不相同。

　　兩邊黑白的山壁飛快的從視野中退去，再經(jīng)過第十六道崖壁時，峰回路轉(zhuǎn)，云亦可眼前出現(xiàn)了一捧碧藍。

　　那是怎樣一座湖！橢圓形的藍寶石似的鑲嵌在了黑石白雪中。以云亦可的眼力，可以清晰直視湖底五彩的鵝卵石。

　　“她美得不像一座湖，更像是神遺落在凡間的眼淚?！边吷系陌滓聢?zhí)事輕聲道。

　　云亦可也不由的放輕語調(diào)，問道：“她叫什么名字？”

　　白衣執(zhí)事：“淚湖?！?p>　　云亦可疑惑道：“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那白衣執(zhí)事笑著問道：“淚湖的形狀像不像一滴眼淚？”

　　云亦可仔細看了看，還真有點像，點點頭。

　　白衣執(zhí)事臉上露出了溫柔而崇敬的光芒：“她被我們認為是女神留下來的神跡，也是我們這些信徒中的圣湖。她自千年起，突然出現(xiàn)后，便從不干涸，美麗依舊?！?p>　　云亦可知道這種信徒的心理。雖不認同，但也尊敬，并沒有打斷她的話。白衣執(zhí)事接著介紹道：

　　“這還有個典故。傳說一千多年前，山獻還是一個團結(jié)強大的國家，突然有一天，女神曾預(yù)言滅世之災(zāi)，來了。

　　當(dāng)時的圣女幾乎是將生命全部都獻祭給了女神，才把女神從沉睡中喚醒。

　　女神成功解決了危機，抵御了災(zāi)禍，挽救了她水深火熱的子民。但原本的山獻正統(tǒng)皇室經(jīng)此一劫消失殆盡，女神看到了山獻千年的未來，她憐憫她的子民，流下了這滴眼淚。

　　果然，整個山獻因為缺乏管理陷入了近千年的混亂。

　　直至最近，在圣女出世后，人們才知道山獻的正統(tǒng)血脈還沒斷絕。正是在圣女和國師的帶領(lǐng)下，我們女神的子民才結(jié)束了這千年浩劫?！?p>　　果然，山獻國主對他的子民來說毫無存在感。

　　“怎么確定圣女身份的？”

　　云亦可好奇道，這圣女的傳承都斷了千年，怎么突然就接上了，又和那山獻千年前的正統(tǒng)皇室有關(guān)？

　　白衣執(zhí)事愣了一下，眉頭微皺，她覺得這樣的問題簡直在褻瀆圣女和女神。但這是圣女請來的客人，她只能掩去心下不快，道：

　　“圣女從來都出自山獻正統(tǒng)皇室，而這全世界，就僅僅圣女有一雙如這淚湖般澄澈的藍眸，這是圣女最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也這是這是女神對她在人間代行者的恩典?！?p>　　云亦可點點頭，她可是知道的，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神。

　　幾人往前走了幾步，角度一轉(zhuǎn)，湖泊無波無瀾，平滑如鏡，折射出蔚藍如洗的天空、幾縷浮云和一根接近垂直直插天穹的險峰。

　　在那座巍巍高峰下，四周的山顯得那么平整矮小，而小山峰上半部分被浮云遮住，不可見。

　　云亦可心里出現(xiàn)了個中指的圖案，與這突兀山峰一對比，真像?。≡埔嗫稍谛闹懈袊@道。

　　看樣子到了目的地，隨行眾人紛紛從羊駝上翻身而下。

　　只見眾人面前是一處高地平臺，一根僅拇指大小的藍銀絞索直插地底，另一頭筆直地斜插入遙遙云端之中。另有數(shù)十根絞索從云端那頭連接向四周各處。

　　這應(yīng)該就是上圣峰的路了吧！也是這么陡的山，普通的山路棧道很難修建。

　　若是有十萬火急之事，信使等急行之讓可直線從繩索上溜下。

　　那山又名指星峰，其實山間也有盤旋而上的棧道，不過山壁太過直聳，不知拐多少彎才能到達山頂，倒是索道間人員往來不行。

　　這時索繩處似有一只藍色大鳥從上方盤旋撲下，等到近處來才發(fā)現(xiàn)是個藍袍主祭。

　　那藍衣主祭在索繩上輕點，身影便挾帶帶著雪花滑出老遠，兜帽大袍鼓風(fēng)而揚，招搖如旗，極具聲勢。

　　帶她行到更近處，可見那藍衣女主祭略帶滄桑、和藹的面容，與藍色神袍上繁復(fù)的冰晶花紋。

　　她在距云亦可她們幾米處穩(wěn)住身形，立于纜繩索道之上，如履平地，向她們娉婷裊娜而來。

　　不過幾步之遙。她停于索道之上。彎腰向云亦可行了一禮。云亦可學(xué)著身邊的執(zhí)事向她雙手扶胸還禮。

　　那藍衣主祭低聲吟唱。一層藍冰從她腳下浮現(xiàn)擴展，順著索繩蔓延而上。很快，一座精美冰雕的通天大橋頃刻而成，藍衣主祭側(cè)身，恭敬道：

　　“山獻尊貴的客人，請?！?p>　　云亦可身邊的眾執(zhí)事神色也愈發(fā)恭敬，俯身齊聲道：

　　“請?！?p>　　這次只有云亦可與那藍衣主祭兩人獨自前行。藍衣主祭上前幾步，給云亦可帶路，云亦可跟著她欣賞空中之景。

　　這體驗倒很像她原世界的一種觀賞玻璃橋。只不過這寒冰之橋更大，更精致而已。

　　行至半空，那碩大的淚湖便如一方藍玉盤，被二人踩在正下方。抬頭更是遙遙可見冰雪圣殿群立。正如天上神宮般夢幻。

　　待云亦可和那藍衣主祭終于上了圣峰，邊上站了一排穿白衣神袍的女子，僅在袖口處有幾道雪花花紋。見二人來了，紛紛行禮。

　　只是請個醫(yī)者便能給出如此排場，可見那北辰空濛與那國師在山獻是何等地位。

　　云亦可就在她們的夾道歡迎下進了那片宮殿群，邊上的藍衣主祭介紹道：

　　“這是山獻圣殿，也叫凌云宮。從千年前就存在了，不過千年前那位圣女隕落，連帶著這圣峰上面的凌云宮也關(guān)閉了，任何人都無法上山。

　　在圣女歸位后，才重新開始啟用?！?p>　　云亦可點點頭，怪不得隔了千年確認的圣女，也沒有人質(zhì)疑。

　　這圣峰山腰垂直聳立，陡峭難行，但這峰頂卻意外有些平坦。連綿不斷的冰藍色宮殿鱗次櫛比，密密麻麻的圍繞著那座最高大，也是最中心的巨大冰之圣殿。

　　云亦可跟著她穿過幾處宮殿，不停向上，終于到了真正的目的地，也正是她一眼就看見的那座冰之圣殿。

　　那是一全圣峰上最高的建筑，說是全世界最高的建筑也不為過。冰雕的宮殿地面上鋪滿了白玉石，呈圓形。

　　云亦可抬頭，宏偉寬大的宮殿上掛了一塊白玉匾，上面金鉤銀線寫了幾個古怪的符號，凌厲之下給人一種凄寒清冷之感。

　　藍衣主祭輕聲道：“這是女神留下神文?！?p>　　云亦可微怔道：“攬月殿。”

　　聽到她輕松說出了只有山獻神職人員才知道的名字，藍衣主祭神色不變，語氣小心試探道：

　　“你怎么知道，是圣女說過嗎？”

　　她怎么會不認識這些字的意思呢？她的玉符上刻的都是這些字。不過云亦可沒有說出來。

　　她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那藍衣主祭的說法。很明顯，藍衣主祭松了口氣。

　　大殿門沒關(guān)，好八個藍衣主祭和一些白衣執(zhí)事站在四周，女多男少，一個神圣美麗的女子站在眾人最中間。

　　不同于別人穿著寬大的神袍，她穿著藍白色華麗繁復(fù)的長裙，將美好的身材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膚色近玉的手握著一柄冰色權(quán)杖，站于最中間，陽光從小窗里傾射而下，更襯得她神圣尊貴。

　　和之前在暮云城相遇相比，這樣的北辰空濛，更像傳說中的那個山獻圣女。

　　“你來了。”她輕聲道。

　　“拜見圣女?！?p>　　云亦可向北辰空濛行禮道，這是正式場合，該行的禮她也是要行的，反正又不是跪拜禮。

　　北辰空濛道：“你遠道而來，還是先休息吧！”

　　云亦可不喜歡這樣拘謹?shù)膱龊希热槐背娇諠鏖_口了，自是應(yīng)允道：“好。”

　　她退了出去，這次是一個白衣侍女帶領(lǐng)她到了一個精致的屋子里，也是一水的藍白色調(diào)。

　　云亦可讓所以人都退下，她更喜歡一個人待著。

　　一個人坐著看了會書，就聽見耳邊傳來了師尊的聲音：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