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金山銀山
“爸?！蹦p青輕輕叫喚了句，又繼續(xù)挖野菜。
“爸來幫你?！庇辛四搴拥脦椭安撕芸炀屯诹顺鰜?。
“爸，你來做啥？”
“今天村長給我們放假了，我來這邊看看有什么吃的?！?p> 夏天的活已經快弄完了，見日頭實在是太高，村長索性縮短大家做事時間，從下個月開始，眾人只需要上半天的班。
倘若是插空來，莫輕青定讓莫清河趕緊回去，浪費這點體力不如去睡覺，可既然是放假了自己跑回來，也怪不得她使喚這個勞動力了。
“爸，我們去山里?！币酝p青只敢去山腳邊，如果她便宜爸爸來了，兩個人互相打氣說不定能去山里看看。
“聽說山里有老虎啊。”莫清河腳沒動，反倒是瞟了一眼莫輕青。
莫輕青氣結，實在是忍不住喊了一句，“餓?！?p> 莫清河這才答應莫輕青往山里走。
實際上莫清河是不怕什么老虎的，他只是害怕如果被發(fā)現他私自進山，村里有心人告訴村長，村長怪罪下來，他都活不下來見自己妻兒。
莫輕青不知道這些門門道道，她只覺得自己爸爸是個孬種，不能給家里吃飽飯，也不勤勞肯干，能進山還怕莫須有的老虎。
她上輩子可沒聽說村里因為老虎襲擊死了人。
和莫清河走之后，莫輕青就不需要探路，更在莫清河后面走，眼睛咕嚕咕?？锤浇奈锂a，山里陰，比外面清涼不少。
走著走著，莫輕青眼尖似乎看見幾棵桃子樹，興奮的叫喚起來，莫清河順著莫輕青指向的地方，也舒展眉頭。
他之前沒進過山，因為村口張屠夫家總說山里熊多，嚇他幾個徒弟，勸了好幾波村民不要上山，再加上之前有村民實在是餓到無路可走的村民，上了山就沒下來，村長連夜帶人找了一天都沒找到。
山里有老虎有狗熊的傳言就被證實了。
因為人跡罕至，山里物產比他想象中多太多了。
莫清河找了個木頭，打下七八個桃子遞給莫輕青，莫輕青餓得要冒金星，也不管怎么樣先吃為敬。一口下去又澀又酸，沒憋著吐了出來。
“好難吃啊......”
莫清河也咬了一個，憋住了，吞下去沒吐出來。已經很多天沒吃過飽飯，再挑三揀四，人真的要被餓死。
最后莫輕青吃了三個，其他的莫清河吃完，兩人就這樣邊走邊吃，莫清河突然停住，莫輕青咯噔一下撞到他身上。
“怎么？”
“有山雞?！?p> 太陽的正下方，兩只山雞正在嬉戲互啄，這兩只山雞比她上次捉到得大了一倍，油水一定多了不少。
明明剛剛因為桃子填飽的肚子又叫了起來，真的很久沒吃過肉了。
“輕青，你左邊過去，把雞趕過來，我右邊抓。”
莫輕青在莫清河看不見的背后點點頭，繞過兩只還在鬧騰的山雞，偷偷從背后包抄過去。
在莫篙一聲令下，莫輕青拿著石頭往前一跑，再雞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左邊那只雞的腦子瓜就被石頭砸了個稀巴爛，另外一頭莫清河也拿著石頭狠狠把雞砸暈了。
場面一片血腥，莫輕青卻哇得一下哭出來。
莫清河抓著兩只雞的脖子，手忙腳亂的問自己女兒是不少被嚇著了。
自從莫輕青重生起，莫輕青就一直相信自己能改變家里的情況，她可以讓哥哥早日去外面讀書，媽媽不會生病，她能夠安穩(wěn)得活下去而不是像上輩子沒名沒分和一個混混有了孩子。
只是這個相信也就存活了這一個星期，之后她找不到吃的，家里的食物在她一星期的揮霍下所剩無幾，眼看家人因為饑餓生病，她卻沒有任何辦法。
若不是今天她怨恨多年的莫清河來了，估計她也不敢進深山去。
“爸爸給輕青抓雞了，今晚吃雞肉，輕青乖，不哭了不哭了。”莫清河想得單純，在他看來這個歲數的小孩悲喜不過是飯桌那一口食物而已，雖然自己女兒和別的孩子不大一樣，懂得也多，但他心里她還是一個小孩子，莫輕青不知道的事，因為這個哭，把莫清河對莫輕青是否借尸還魂的疑慮打消了。
之后一個下午，父女兩人又抓了三四只山雞，注意了輕重，三四只都是活的可以養(yǎng)一段時間再殺掉。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即使莫輕青再怎么想多抓一些，莫清河都要拉著莫輕青回去，這大晚上的，即使他敢留也不應該讓自己女兒在危險之中?；厝サ穆飞嫌职l(fā)現了好幾顆野山梨樹，這個時候的梨子倒是甜的，莫輕青吃的肚子圓鼓鼓才愿意跟著莫清河回去。
兩人錯估了時間，等太陽全部落山也是走到山丘附近，山后陰測測的風吹來，即使再膽大的人都會怕。莫清河先讓莫輕青去探路，村子沒什么人才敢出去的，要不一路上提著六只山雞，實在是太招搖了。
家里沒有大門，只有用竹子籬笆圍成的小院子，里面開了兩塊中時蔬的小田地，兩件土墻搭建的屋子，灶臺間和小雜物室，回去的時候，李子期正坐在灶臺邊上，跳動的火光看不清她眼眸里的情緒。
從未打量過李子期的莫輕青突然覺得自己母親挺美的，秀氣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只是長期沒有吃飽飯，她的臉皮垂落下來，盡顯老態(tài)。
滿載而歸心中滿懷喜悅的莫清河看到李子期那樣后，也突然清醒。他知道李子期已經感知到兩人回來了，可一句話都沒說，心里更慌了。
他連山雞都沒處理，先打發(fā)莫輕青回屋子，才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站在李子期旁邊。
“子期......我今天去山里了?！?p> “去了就去了，待會我把雞弄了?！?p> “我弄就好，你去休息會?！?p> “你去休息，白天走了一天也累了，我把雞處理好就睡?！?p> 雖然李子期讓他睡，可莫清河根本不敢睡啊，他把雞一只只拿出來，放在地上，又去找罐子待會裝進去。
這段時間兩人無話，莫輕青聽墻角費力，可還是想知道重生后的母親為什么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印象中，母親是個十分傳統的女人，夫為天，子為地，她上要祭天，下要鋤地，只要她男人開口，兒子要求，她都毫無怨言。上輩子莫篙要出外地讀書的時候，她抹了一個月的眼淚都未阻止孩子的離開。
可現在，她似乎不是上輩子那樣唯唯諾諾的女人。
“子期......有件事，我還是要和你說一下，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下雨，今年農作物產量明顯降低，如果要靠我們工作去分糧食，那我們全家都挨不到明年?！蹦搴臃鲋钭悠陬澏兜募绨?，見李子期沒有反駁，便繼續(xù)說下去，“今天去山里發(fā)現里面有很多可以吃的食物，山芋頭山桃子和山梨都有許多，最重要是還有野味，這些東西我們做好風干，過年都能吃，再把山芋頭挖回來磨成粉，明年也不會挨餓。”
“不準去。”
耳朵邊傳來李子期堅定的聲音，莫輕青嚇得愣神，想要推開門去問，可又不想讓父母知道她聽墻角，強忍下來。
“沒事的，山里的東西沒有人管?！蹦搴訉嵲跓o法理解自己妻子的想法，就算是現在管得嚴，也不至于讓自己家四口人被餓死吧。
“你去找的所有食物都是汪家村的，這次運氣好沒碰到人，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李子期聲音也透出一絲憤怒，“莫輕青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當初你為什么被打得半死，就因為晚餐多拿了一塊汪家村民的黑饅頭，上次莫篙和他們一起去掏鳥蛋，十幾個鳥蛋只分了一個，還騙我們說分了好幾個，留下一個給妹妹?！?p> “你還不懂嗎，汪家村的村民討厭我們，想要我們或者窮苦的生活，我們只能餓死?！?p> “夠了！”
莫輕青全神貫注在聽父母的談話，突然感覺耳朵一冰，被什么東西覆蓋著，她嚇著回頭只見自己哥哥木著臉把她耳朵蓋上。
“哥哥，爸媽在吵架......”
“嗯?！蹦堇p青從門邊起來，“去睡覺吧，父母的事情父母去處理，我們只管肚子不餓就行?！?p> 莫輕青無緣知道父母爭吵的真相，她只能可憐巴巴再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外頭，莫清河和李子期徹底吵起來：“子期，我們和汪家村民是平等的，山里的食物是人類的，我們可以吃，我們有資格去吃，我們有生得權利，我們有不被餓肚子的權利！”
“放下你的理想?！崩钭悠谕纯嗟陌Ш恳痪?，“再給他們打一次，我拿什么救你，我們是外面來的人，不是本地的居民，多少人盯著我們兩個，只有我們餓肚子，我們貧窮，我們活不下去，他們才給我們痛苦掙扎的權利?！?p> “我們要沖著好生活去?！?p> “在別人村里討飯吃，你哪里來的好日子！”
說到最后，莫清河頹唐了，他蹲在地上，捂著頭，“那就看著我們和孩子餓死嗎？莫篙都十歲了，長得還像七八歲的小孩一樣，莫輕青前段時間還因為太餓直接暈在家里，現在輕青敢去找吃的了，生活好不容易好點，你又說這條路走不通，真的要把我們逼死啊?！?p> “一旦被抓到，村民會打死我們的?！崩钭悠谑曂纯?，見此情況，莫清河也不吵了抱著李子期默默不語。
可這日子還得過，無論是被餓死，還是被審判團打死。莫輕青都不會苦了自己，首先就是要填飽肚子，填飽了肚子也不至于村民一打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