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寶誥與袁守誠
第二日一早,陳萼乘云到了終南山,找到一個破破爛爛的道觀。
道觀小院內(nèi),白發(fā)白須的玉玄子正一板一眼地教授虎鹿羊三妖念誦道經(jīng),并且順便將逍遙、為善、賜福、祈福等道家理念傳達給三妖。
三妖聽得認認真真,沒有一絲大意。
上完課后,玉玄子帶領虎鹿羊三妖恭恭敬敬參拜三清。
陳萼這才現(xiàn)身:“道長真是好認真的教誨,有你教導,這三妖又有悟性,料來將來必成大器!”
玉玄子與陳萼稽首為禮,搖頭嘆道:“大器成不成也不太緊要,我只怕他們?nèi)齻€心中忘不掉云中子傳授的旁門左道,真拿什么砍頭、挖心、下油鍋的法術丟我道門臉面!”
陳萼聽玉玄子這樣說,心中也是感覺頗為無語。
他倒是知道云中子的身份,只不過這時候不可能說出來。
告訴玉玄子,你心中腹誹的旁門左道云中子,是你拜的玉清圣人的得意弟子?闡教是玉清圣人所創(chuàng)之教?
這些事情口說無憑,他也沒辦法說明來歷。
說得越多,越?jīng)]有辦法解釋其中緣故。
總不能告訴玉玄子,其實自己看過一本書叫做《封神演義》……
“玉玄子道長,我因為誦讀道經(jīng),常常有些不解之處,還請道長為我解惑……”
與玉玄子、虎鹿羊三妖招呼過之后,陳萼說出此行目的。
玉玄子示意虎鹿羊繼續(xù)做功課,請陳萼到大堂內(nèi)。
雖然整個道觀破舊不堪,但是大堂內(nèi)的三清圣像卻是涂抹金粉,顏料新鮮,顯然是玉玄子特意花了大價錢每年保養(yǎng)。
三清圣像前,香火繚繞,濃郁如霧。
也由此可見玉玄子的虔誠——自己過的清苦、居住破破爛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能令三清圣像破舊、不能缺了香火。
陳萼與玉玄子坐而論道,對于《道經(jīng)》、《黃庭經(jīng)》等書本上的經(jīng)義內(nèi)容,陳萼其實并不比玉玄子差,雙方都是熟讀經(jīng)書,融會貫通的。
但是對于當今修道之人流行的規(guī)矩,共識,禮節(jié),以及對《道經(jīng)》的體系了解,陳萼則是遠不如玉玄子。
玉玄子深居山林,本身是正經(jīng)的道士,有著上一輩的體系傳承,也并不是不對外交游。
陳萼跟玉玄子交談一番,的確是了解甚多,不僅僅是修道共識、禮節(jié),更知道了自己應該通讀的正經(jīng)經(jīng)書,而不是什么《搜神記》之類的志怪小說。
《道經(jīng)》是入道之首,是道門總綱。
但若是真正入道,《黃庭經(jīng)》《靈寶經(jīng)》《上清經(jīng)》《三皇文》才是正道……
至于贊揚三清、上天等諸般手段,祈求上天相助,也不是舉著香在某位神仙前拜下,口中說“三清保佑”就能有用的。
“上達天意的頌文,稱之為寶誥?!庇裥余嵵卣f道,“這非得玄門正道,跟隨師父苦修多年,心性沉穩(wěn),方能得到寶誥?!?p> “否則普天之人都能流傳寶誥,人人都以寶誥請三清、天上神仙,那寶誥也就不是寶誥,再也沒有作用?!?p> 陳萼這才恍然,心道:道教神仙和道士們原來用“寶誥”搞了個加密信號,讓一般人無法打擾神仙與三清,緊急時候又能請神仙們保佑,向神仙們稟報事情。
不過……總感覺神仙們因此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根本就沒有幾個理會加密信號,只是顧著自己長生和逍遙……
“道長,可否告知我一個寶誥?”
陳萼問道。
玉玄子笑了笑,說道:“只告訴你一個也無妨,這寶誥使用一來需要齋戒三五日,二來需要踏天罡北斗步,三來諸般行動禮儀必不可少?!?p> “即便如此,天庭各路神仙也很可能不會回應。”
“志心皈命禮為開頭,接下來是寶誥內(nèi)容……”
玉玄子遲疑一下,終究不敢拿三清與天庭那些威能廣大的神仙寶誥告訴陳萼,而是選擇了一個并不重要的小神。
“團圓月下,相思樹底,定婚殿中;執(zhí)掌天下之婚牘,維系千里之姻緣?!?p> “慈眉一點,有情人終成眷屬;紅繩一牽,逃不過三世宿緣?!?p> “拄杖巾囊,奔波開煙霧云霞間;童顏鶴發(fā),超脫于愛恨情仇外?!?p> “大圣大慈,大仁大愿,幽冥世界,月下老者,合婚聯(lián)姻正緣尊神!”
一口氣念誦完畢,玉玄子道:“這是月老的寶誥。”
陳萼仔細聽完,記在心中,不過也沒有當真。
畢竟以他此時的修為,月老這種天上司職的神仙,也未必比得上他——只不過月老專管姻緣那一件事,在姻緣這等專業(yè)事情上,陳萼不是修為高就一定能超過月老的。
他也用不著求月老。
玉玄子這老道長雖然心善,并非完全輕信別人,只把月老寶誥告訴給陳萼,也是防止陳萼不知好歹,去打擾天上神仙。
跟玉玄子探討一番,陳萼收獲不小,倒是知道自己應該從什么地方入手,比較體系地學習道門經(jīng)書。
不是要入道當?shù)朗浚皇且匆豢?,紫色霧氣還能不能給他增加一點新的能力,讓他在將來擁有更多的能力。
與玉玄子、虎鹿羊三妖告辭之后,陳萼返回長安,購買《靈寶經(jīng)》、《上清經(jīng)》、《三皇文》,順便購買了此時長安城內(nèi)佛門總集的經(jīng)文《佛經(jīng)》。
道門有道門的正法,佛門也有佛門的正法,陳萼都要借鑒。
回到家中,小半日時間研讀這三本道經(jīng)、一本佛經(jīng)。
然后陳萼感覺到了紫色霧氣的異動——這一次他的確找對了,紫色霧氣對三本道經(jīng)和一本佛經(jīng)都有反應。
但是,都沒有再推演出任何新能力的跡象。
陳萼有些愕然,隨后才意識到另外一種可能。
這么長時間以來,紫色霧氣將“太清法”和“內(nèi)視外景法”拋給自己,再沒有出現(xiàn)新的能力。
他一直以為是沒有遇上合適的書籍。
如今才意識到——“太清法”或許太強,消耗的某種衡量物太多,這才造成始終不能出現(xiàn)新能力。
讀那些雜七雜八的志怪書籍時候并不明顯,如今紫色霧氣試圖顯化靈寶經(jīng)、上清經(jīng)、三皇文這些能力的時候,明顯力有不足,這才格外突出,令陳萼察覺到。
那是什么衡量物呢?
陳萼自己便給出了回答:還能是什么衡量物,懲惡揚善的功德,或又稱之為福報。
不是那種資本家忽悠人的玩意兒,而是真真正正的功德福報。
前一段時間斬殺惡妖,獲得的功德令陳萼瞬間提升了二十日以上“太清法”積累,現(xiàn)在看來,功德若是再積累下去,原來其他更多用途!
推演新能力不成功,陳萼驗證了紫色霧氣的使用方法,更多功能,心情卻也不差。
不過這好心情持續(xù)沒有多久,又變成后怕。
幸好之前消耗巨大、推演出的是“太清法”!
如果沒有提前推演出“太清法”,陳萼反而利用紫色霧氣從志怪小說中獲得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能力——到現(xiàn)在也沒有根本性的法門,就只靠著各種奇怪能力跟妖怪們戰(zhàn)斗,和玉柱洞的妖怪一旦遭遇,還真是生死難料。
一日匆匆而過,第二日一早,陳萼出門前往長安西市。
臨近科舉考試越來越近,他要找《西游記》開始的最大神棍來給自己算算命,也順便摸一摸對方的底細。
只見那長安西市大街口處,一個算命攤子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迎頭一個招牌,叫做“神課先生袁守誠”。
左右一副對聯(lián)“未來事,過去事,觀如月鏡”,“幾家興,幾家敗,鑒若神明”。
再往前湊,又是一對小對子,一邊是“開談風雨迅”,一邊是“下筆鬼神驚”。
那三縷長須,丹鳳眼、白面龐的袁守誠便在眾人環(huán)繞、兩名童子伺候下,悠然而笑。
有人奉上算命課金,請他算上一課,因前幾日得罪了人,今日不知吉兇如何。
袁守誠便掐指算道:“你今日遇水則兇,見廟則安?!?p> 那人笑道:“聽神課先生這樣說,我今日就去寺廟住下,非得化解了災厄不可。”
眾人便又連忙上前遞錢,要給袁守誠送上課金,下一課給自己算命。
袁守誠端起茶碗笑瞇瞇地沁一口茶水,忽然抬眼看見人群中有個俊俏郎君,氣度非凡。
不由地心中起意:“這人不同一般,倒是要算上一算?!?p> 起身指向陳萼:“這書生……可有什么要算的?”
陳萼見到自己剛走過來,袁守誠便已經(jīng)注意到自己,頓時微笑道:“神課先生袁守誠,果然名不虛傳。”
因他是袁守誠指定的,眾人也都讓開地方,讓他走到最前面。
陳萼將卦錢交給童子,對袁守誠微笑道:“神課先生,要算我什么?”
袁守誠細細打量他,越看越是訝異。
若只看表面,此人先一飛沖天,再遭難,卻不是個好命的人。
偏偏往內(nèi)里看,又如同霧里看花,變得隱隱約約,憑空帶有無數(shù)變數(shù)。
這令袁守誠越發(fā)感覺奇怪——他算星象、星宿運轉,也能算準,天庭的星宿輪流值班順序都在心里,怎么算不準人間一個書生的命運?
這書生身上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