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1
世間的孤獨,都源于人們的誤解,和那些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秘密。
天空黑云密布,細(xì)碎的雨滴飄飄揚揚地?fù)]灑著。滴答,滴答,一點一滴匯入小水坑中,暈開了這世界的年華。
泥濘不堪的街道上,偶爾會有一兩個冒著雨,腳步匆忙的行人。轟隆隆的機(jī)械聲在這寂靜、昏暗的世界中尤為刺耳,工人們冒著雨,爭分奪秒地趕著工程的進(jìn)度。
“城南孤兒院那邊談得怎么樣了,那個老頭子還是不肯拆遷嗎?”一位中年模樣的男子扶了扶厚重的鏡框,語音沉悶,拄著桌子氣惱地問道。
“老頭家屬都同意了拆遷,只是老頭子咬著不松口,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進(jìn)行操作?!敝诌f上一份資料,聲音中有一絲顫抖和無奈。
中年男子接過資料隨手一扔,低著頭半天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會議室里安靜得可怕,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提醒著他們還算是個活人。
“盡快搞定,都下去吧?!敝心昴凶犹痤^,不耐煩地說道。
助手們像逃似的離開了會議室,直到出了門才敢大口喘著粗氣。膽子稍小的女士們,從包里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
“哎,這老頭還真是塊硬骨頭,難啃呀!關(guān)鍵是背景還不小,難呀!不過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輪不到我們操心?!睅孜荒惺柯N著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嘴里吞云吐霧好不快活。
清冷的晚風(fēng)夾雜著細(xì)雨,在這空蕩的街道上到處亂逛。
入了夜的城南村就像一座鬼城一樣,偶爾能看到幾點零星的燈火。
順著這零星燈火的指引,能看見一座六七十年代的歐式小院,透露著腐朽的氣息。大門處立著一盞昏暗的路燈,在風(fēng)中搖曳,隨時就要掉落一般。
借著昏黃的燈光,可以看到一塊木牌,上面龍飛鳳舞地雕刻著“城南孤兒院”幾個字。木牌中間還有斷裂的痕跡,裂口還比較嶄新,應(yīng)該是剛裂開不久。
然后,被人用鐵釘簡單的固定住,依舊在挺立在這漫天細(xì)雨中,凝視著看不見的滿天星河。
空蕩的庭院里,還有底樓一間房的燈亮著,在這幽靜的村子里顯得有些詭異。
吱呀,房間的窗子被風(fēng)吹開,夾雜著幾絲微涼的雨水,飄落趴在書桌上小憩的老人身上。
老人從夢中驚醒,坐直身子,看著外面昏暗的世界,喃喃自語,“人老了,不中用了?!?p> 隨即,輕輕地合上窗子,一陣東翻西找,終于在書桌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個癟癟的紙盒子。
老人熟練地從里面取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叼在嘴里,變魔術(shù)似的取出一根火柴,輕輕一劃,濃濃的硫磺味伴隨耀眼的白光在指尖跳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腔里全是硫磺的味道,可老人卻是一臉的享受與回味。
白光越來越暗,老人趁著最后的火星點燃了香煙,滿足地癱在椅子上,一陣煙霧打著卷,輕輕順著窗戶縫隙融入這濃濃的黑暗里。
“罷了,人不得不服老呀,我最后能為你們做的也只有那么一點了。”老人嘆了口氣,神情落寞,一瞬間仿佛又蒼老了許多。
老人緩緩地起身,費力地挪開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被鎖著、布滿灰塵的鐵蓋子。
“哎,老伙計們,又要見面了,好懷念以前當(dāng)兵打仗的日子??!”老人轉(zhuǎn)身拿過床頭的手電筒,取來墻角掛著的鑰匙。
只聽“嗒啦”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冒出陣陣陰冷的寒氣,老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道,“老了,身子骨不行了?!?p> 說完,拿著手電筒扶著扶手慢慢走下了樓梯,滴滴嗒嗒的水聲在這空曠的地下室中回蕩,偶爾還傳來老鼠走動的聲響。
老人見怪不怪,打開燈控系統(tǒng),整個地下室亮如白晝。
借著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地下室面積差不多四五百個平方米,中間有著五根直徑大約一米,高差不多五米的承重石柱。
里面橫七豎八的擺放著一些木人樁,和一些兵器架子,只是沒有看到兵器。
老人徑直走到地下室的盡頭,緩緩地推開鐵門,里面?zhèn)鞒鰰靖嗟奈兜馈?p> 整個墻壁擺滿了泛黃的書籍,老人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在角落里的一本相冊集,一頁一頁翻開,時而歡快,時而惆悵。
當(dāng)翻到一張彩色的照片時,老人抽了抽鼻子,忍不住翩然淚下。照片上有三個人,一個大人溫柔地?fù)е鴥蓚?cè)的孩子。
大人依稀可以看出是老人年輕時候的模樣,左邊男孩約莫十一二歲,表情冷酷,眼睛偷瞄旁邊的小女孩。
右手邊女孩約莫七八歲,滿臉的笑容,好似午后的陽光那樣溫暖。
老人抹了抹眼淚,取出這張彩色的照片,放進(jìn)衣服的夾層里,貼身收好。隨即,放好相冊,輕輕地關(guān)上鐵門,鎖住了回憶。
回到房間,老人細(xì)心地把所有物品回歸原位,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的一樣。
老人脫了鞋子,和著衣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思緒飄忽不定,猶豫著該不該撥出那個電話。
“哎,罷了,孩子我也想見你了。”老人神情落寞,心里好似在滴血一樣,顫顫巍巍地拿出了照片,背面有著一串號碼,那熟悉的字映入腦海,那熟悉的回憶涌上心頭。
“我走了,以后都不會再見面了,你就當(dāng)我死了吧!”青年冷冰冰地看著捂臉癱坐在走廊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順手丟了一張照片過去。
隨即轉(zhuǎn)身離開,臨近門口,卻傳來一句僵硬卻略帶溫馨的話,“如果有什么要緊的事,聯(lián)系照片背面的那個電話號碼?!?p> 青年偷偷抹了抹眼淚,背影中有說不出的悲傷,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消失在中年男子的世界,消失在這個國度。
老人顫抖著雙手,艱難地在手機(jī)上輸入那串號碼。嘟嘟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里尤為刺耳,老人臉上滿是期待,卻又帶有一絲道不明的恐懼。
嘟嘟的聲音響個不停,老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擔(dān)心有人接,又擔(dān)心沒人接,整個人哆哆嗦嗦地直發(fā)抖,不由得緊了緊衣服,把照片捂在胸口,好像這樣能提供無窮的力熱量一樣。
“喂,你好!請問你找誰?!鼻宕嗟呐鷱碾娫捘穷^響起。
老人被嚇了一跳,一緊張,手機(jī)啪的掉落在地上。連忙翻身下床,拾起手機(jī)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應(yīng)道,“我,我,找肖黎先生?!?p> “抱歉哈,我不認(rèn)識你所說的肖黎,你是不是打錯了?!迸勇曇糁杏幸唤z慌亂和急促,拍了拍胸口,平靜地回應(yīng)道。
“那,好吧!”老人像被抽空了所有精力,一臉絕望地躺在床上。伴隨著啪的一聲,手機(jī)再次滾落床底。
“喂,喂…”焦急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yīng)。
“你還是沒有原諒,終究還是騙了我??!”老人眼神空洞,看著外面無邊無際的黑暗,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