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風(fēng)雨
“江朝北?!?p> 江朝北正在樹蔭底下做著白日美夢,突然被一聲晴天霹靂驚醒,睜開眼睛一看,見鐘一鳴鐘鳳蓮江曉旭江曉燕幾個站在他面前。
“你們,你們………”因為激動連話都講不出來了,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驚喜地看著他們幾個。
“原來你躲在這兒呀,害我們好找?!辩娨圾Q猛地拍了一下他江朝北的頭笑著說道。
“你們沒有上學(xué)跑到我這里做什么?”
“你還不曉得吧,我們放暑假啦!”江曉燕兩手臂高高一揚,興奮地說道。
“快告訴我考得怎么樣?你們兩個?!?p> “我估摸著要留級?。 苯瓡孕裱b得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放屁,你才會留級呢!”江曉燕那張比釘耙還厲害的嘴回敬了江曉旭。
“啊——哈哈哈哈?!睒涫a底下爆發(fā)出歡快的笑聲。幾個工友看著這群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小伢兒,盧爭艷則站在姆媽身邊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走,跟我們?nèi)c賀慶賀。”鐘鳳蓮拉著江朝北的手就往外走,江朝北說道,“慢點,我的恩妹妹,我還要上班呢,你們先回去,我下班了一定去找你們好吧?”
“上什么班哪,反正是多勞多得,既然你同學(xué)找你來玩,你就放心去吧,不會有事的?!币粋€工頭模樣的中年人大度的說道。
“聽到了吧,你領(lǐng)導(dǎo)發(fā)話了,走吧,”鐘鳳蓮拉著江朝北的手不放說道,突然看見他手掌上磨出了好多水泡,有的磨破了還在往外滲血,把她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江朝北趕忙從她手里抽回手說道:“走走走,我請你們吃飯去?!闭f著拿起放在樹兜上的襯衣,帶頭先走了,鐘一鳴他們也跟著他往坡下走,不曉得江朝北要帶他們?nèi)ツ睦铮?p> 走在后面的江曉燕突然停下來喊道:“你們打算去哪兒呀?不是說好了的去看正在修建的荊南山道觀的嗎?”
“道觀還沒有建好,有什么好看的?!弊咴谇懊娴慕蓖O履_步回頭看著江曉燕說道。
“不,太陽還那么高,時間還早著呢!我想再轉(zhuǎn)悠轉(zhuǎn)悠,玩一會兒再去吃飯?!?p> “我看也行,那就依了江曉燕的,我們到道觀去逛逛?!辩娨圾Q拉了江朝北就往回走。
在經(jīng)過正在修建的革命烈士紀念園時,江曉燕問道:“這里在修什么呀!”
“這你都看不出來呀,肯定是一個公園吶?!苯瓡孕裾f道。
“這不是公園,是革命烈士紀念園?!苯闭f道。
荊南山道觀是從仙人山腳一直往上延伸至山頂,大殿就建在仙人峰頂上。仙人峰也是荊南山脈的最高峰。道觀從方位上是按坐北朝南的格局,分為一天宮(山門)、三清宮,朝天門、雷祖殿、祖師殿?,F(xiàn)在只是在修建通往山頂?shù)牡巧酱蟮溃约白鎺煹?。登山大道的路基已?jīng)基本開好,幾個工人正在砌從采石山場開采來的花崗巖石級。從山腳下往山上爬,由于登山道正在施工,到處堆放著砂石石料等物質(zhì),往山頂攀爬很艱難,好在登山道兩旁古木參天,倒不感到熱。
半個小時后到達山頂,他們饒有興致地參觀了尚在建設(shè)當中的道觀祖師殿,及附屬配套建筑。祖師殿的建筑格局跟在山腳下規(guī)劃修建的朝天門、一天宮坐北朝南不同,山頂?shù)淖鎺煹畛驏|方,受到地勢限制稍稍偏南,祖師殿按照典型的道教廟宇建筑格式建造,雄偉壯觀,莊嚴肅默。站在大殿上向東望去,七月的荊江正值漲洪水的高峰期,此時的荊江江面格外地寬闊,宛若一個身著翠綠衣裙的美麗的女子腰間的淺黃色飄帶。站在這里是看江上日出的最佳位置,相信過不多久會成為人們觀看江上日出的著名景觀臺。
他們從大門進入祖師大殿,迎面就是一尊碩大的祖師像?!斑@道祖像怎么是用木頭做成的呀!”江曉燕話特別多。
“廟里的像哪個不是用木頭做成的?”鐘一鳴問道。
“我好像看到菩薩就是金的呢!”江曉燕說。
“你傻呀,那么大一尊神像要用金子,那得用好多金子啊,廟里的祖師爺像都是木頭的,然后在表面塑上金身?!苯闭f道。
“那重塑金身就是這個意思吧?”江曉旭說道。
“你這個說法也對也不對,重塑是指原來已經(jīng)塑了金身的祖師像,因為時間久了褪色了再在上面塑一次新的就叫重塑曉得吧。”鐘一鳴說道。
鐘鳳蓮站在一旁聽著他們的高談闊論總是沉默不語。她自從無意中見到了江朝北打石子的手掌血肉模糊的可怕慘狀,她心里就一直難受的要命,畢竟他是因為自己才走到這一步的,否則江朝北還跟他們一樣坐在教室里接受教育,通過知識改變命運,而他卻為了她而失去了繼續(xù)求學(xué)的機會,早早的走上了社會,鳳蓮心里的難受是他人無法體會的。她看著江朝北本來就黝黑的皮膚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里被夏日的陽光曬得跟非洲人一樣,愈發(fā)內(nèi)疚。
他們在尚未完工的大殿轉(zhuǎn)了一圈,復(fù)又重新來到祖師大殿前的空曠的場地上,場地邊上已經(jīng)建起了圍欄,他們或扶或靠在欄桿上,此時的太陽已經(jīng)移到西邊,正在緩緩下墜,從荊江上送來一陣陣的東南風(fēng),吹在燥熱難耐的身上再愜意不過了。
“朝北,干活是不是特別的累??!”鐘一鳴看著江朝北曬得越來越黑的臉,比先前明顯瘦了不少。
“說不辛苦那是假的?!苯睅е酀銖娦χf:“古人不是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嘛!這點苦都吃不了,將來怎么干大事?。 ?p> 江朝北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陷入到沉默之中,這時西邊突然涌起了大團大團的烏云,烏云迅速散開遮住了西落的太陽,天地之間一下子就變得昏暗起來,風(fēng)象也從東南風(fēng)轉(zhuǎn)向了西北風(fēng),風(fēng)速不斷加大,吹散了暑熱帶著潮濕的涼爽,山頂上的大樹搖晃著,真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啊,暴風(fēng)雨!一場暴風(fēng)雨就要來臨啦!
鐘一鳴背靠在欄桿上張開雙臂像一棵挺拔的青松,他高揚起雙手仰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大聲叫道:
“讓暴風(fēng)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他們都曉得他在吟誦高爾基的《海燕》。他們都跟著他一起高聲吟誦: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fēng)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yù)言家在叫喊:
——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狂風(fēng)夾帶著豆大的雨點打在這群少年的身上,電閃雷鳴暴雨如注,他們迎著狂風(fēng)、暴雨、閃電、雷鳴毫不畏懼。他們像高傲的迎著狂風(fēng)巨浪的海燕;像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青松,經(jīng)受著暴風(fēng)雨的洗禮……
鐘鳳蓮從仙人峰回來后就一直情緒低落,在經(jīng)歷了那場暴風(fēng)雨洗禮后的激情澎湃后,鐘鳳蓮的心很快就冷卻下來。一天她在吃夜飯的時候,在飯桌上提到了江朝北,她對喝著小酒的鐘鼎說道:“爸爸,你一定要幫幫江朝北?!?p> “鳳蓮你怎么了,無緣無故的,江朝北又犯什么事了?”鐘鼎望著寶貝女兒疑惑地問道。
“沒有,我們前幾天到山場去看他了,你不曉得,才兩月就折磨的不像個人了,差點認不出是江朝北了。他,他……嗚……”此時的鐘鳳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桌子上傷心的哭泣起來。
這毫無征兆的一幕讓鐘鼎跟何桂香放下碗相互看著面面相覷。
“一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何桂香放下碗筷不解地問道。
“江朝北年紀那么小,又沒有干過苦力活,那工作根本就不適合他嘛,再讓他在山場做下去,他就廢了!”鐘一鳴也情緒激動地說道。
鐘鼎聽了兒女們的話放下酒杯陷入沉思中?!敖瘱|就不該讓江朝北去山場。”鐘鼎打破沉默說道。
“江朝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不曉得江朝北要到南方去打工,你想他那么小又沒有人帶,哪個也放不下心吶!”
“年輕人吃點苦倒算不了什么,再說讓他吃點苦頭對他不是什么壞事。”鐘鼎便說道。
“爸爸,聽你的口氣是不打算管他了是吧?”鐘鳳蓮賭氣地說,“你沒有看到他的手,他的手掌都磨破了還流著血呢!”鐘鳳蓮心疼地說道。
“你這伢兒說的什么話,他是我恩兒子,恩爺也不是白做的?!辩姸σ婙P蓮急了便笑著說道,“你們放心我敢保證他江朝北在山場做不長?!?p> “看你這胸有成竹的樣子,是不是有什么好辦法了?”何桂香望著丈夫問道
“我能有什么好辦法?!?p> “聽你剛才話里有話,我還以為你有了好主意呢!”
“我告訴你們一個內(nèi)部消息,這采石山場過不了多久就會取締了!”
“你說什么,是上面不不讓采石頭了?”
“對頭,再這么毫無節(jié)制地開采下去,不出二十年荊南山就會消失了?!辩姸σ荒槆烂C地說道,“今年縣里開人大會,我們的提案雖然有不少人反對,但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贊成?!?p> “那到底上面立案沒有?”
鐘鼎猛喝了一口酒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頓說道,“縣里對我們的提案非常重視,專門開會進行了廣泛深入的討論,討論會上兩種意見的交鋒很激烈,雖然沒有形成共識,但我感覺到縣領(lǐng)導(dǎo)對荊南山在下一盤大棋,那就是要大力開發(fā)荊南山的旅游資源,有意把荊南山打造成荊南最具魅力的旅游觀光休閑勝地。你們想,要是把荊南山都給削平了,還有旅游開發(fā)利用價值?”
“哦,我明白了,”鐘一鳴說,“我們到仙人峰上去看了正在修建的道觀,可氣派了,等建成向大眾開放一定會成為一個著名景點的!”鐘一鳴興奮地說。
“那就是說江朝北當真在山場做不了好久了?”鐘鳳蓮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說道:“爸爸,那江朝北以后你打算怎么安排的?!?p> “這個,這個還沒有想好,山場不是還沒有停掉么,讓他先在那里呆兩天,哪天我找江朝東商量一下再說,,江朝北的事是我們大人該操心的事情,你們伢們就不要管了,忘了問你呢,鳳蓮你期末考試考的怎么樣?”
“還行吧!”鐘鳳蓮敷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