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編輯部,很快就走到了主編室。還沒走近,一陣交談聲就從房間里傳了出來,“菊池主編,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p> 話音剛落,秋原悠人看見房間里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武井航平,對方還是掛著那副政客式的笑容。
淺野愛子立即鞠躬問候,但武井航平并沒有理會,反倒是在看到秋原悠人后愣了一下。
對方怎么會出現(xiàn)在《新小說》編輯部,難道他的稿件被錄用了,不應(yīng)該吧?
他便立刻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用爽朗的語氣和秋原悠人打招呼,試探道:“秋原桑,你的稿件被《新小說》錄取了嗎?”
秋原悠人一直以為是武井航平把稿件轉(zhuǎn)投給淺野愛子,客氣道:“是,承蒙編輯部的厚愛,剛剛已經(jīng)正式簽約?!?p> 武井航平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猜測秋原悠人當(dāng)時一稿多投給了《新小說》,不然哪里能這么快簽約。
他有點懷疑對方的稿件質(zhì)量還不錯,否則怎么能夠簽約。
思索片刻,他決定做點投資,假裝恭喜道:“秋原桑,恭喜你出道,以后該稱呼你為秋原老師了?!?p> 他故作親昵地拍了拍秋原悠人的肩膀。
“如果覺得《新小說》不適合的話,后面可以考慮一下《東京文藝》。到時把稿件交給我就好了?!?p> 其實他還不確定秋原悠人是否有才華,但稿子的錄用權(quán)畢竟在他手里。萬一投過來不合意,直接假裝沒看到算了,畢竟他又沒有做更多的保證。
一旁不做聲的淺野愛子聽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走到了近前,擠出很勉強的笑容。
“前輩,現(xiàn)在是我擔(dān)任秋原老師的責(zé)任編輯,在這期間,我會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的?!?p> 被人當(dāng)面挖旗下的作家,但淺野愛子也不敢明著抗議,畢竟武井航平不但是副主編,更是入職時間遠(yuǎn)遠(yuǎn)超過她的“大前輩”。
聽到淺野愛子的“嘴硬”,武井航平心里有些不屑,《新小說》的銷量不行,就老老實實當(dāng)《東京文藝》的人才輸送基地好了。
他沒搭理淺野愛子,“微笑”著對秋原悠人點了下頭,隨即便揚長而去。
秋原悠人沒插上話,但心里卻有了疑惑,剛開始還以為武井航平和《新小說》編輯部關(guān)系不錯,現(xiàn)在看起來并非如此。
那么,他的稿件為什么會轉(zhuǎn)到淺野愛子手上?
淺野愛子見到他沉默,也有點緊張,她擔(dān)心秋原悠人真的心動了,畢竟《新小說》確實比不上《東京文藝》。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秋原悠人不是那種會拋棄伙伴的人。
或許,這只是錯覺吧?
……
各懷心思的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主編室門口。
淺野愛子輕敲并推開了虛掩著的隔門,讓秋原悠人看到了門背后的情景,是一個正在辦公桌前仔細(xì)看著文件的中年男性。
聽到聲響,對方也抬起頭看了過來。
淺野愛子主動上前給他們相互介紹。
“菊池主編,這位便是將在雜志上連載的秋原老師。秋原桑,這位便是編輯部的菊池太主編?!?p> 秋原悠人主動打量了一下這位主編,發(fā)現(xiàn)他身材有點臃腫,發(fā)際線也比較高,長得也普普通通,屬于屬于丟大街上認(rèn)不出來那種。
不過對方看起來很平易近人,有一種鄰居家大叔的感覺。
他正打算上前行禮,這位叫菊池太的主編卻主動站了起來,走過來握住他的手。
“秋原老師,你的文章我看過來了,寫的非常好。來,請坐請坐?!?p> 便一路領(lǐng)著他坐到了桌旁邊的另一張辦公椅上。
菊池太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吩咐淺野愛子道:“淺野,去泡杯茶,用我從靜岡縣帶回來的那盒煎茶。”
淺野愛子表示知道,隨后走了出去。
秋原悠人有點受寵若驚,他只是一個新人,連忙推辭:“謝謝,不必如此麻煩。”
頓了頓,他試探道:“菊池主編,您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菊池太放下了手上的動作,臉上的笑容還是不變。
“秋原老師,我作為主編,與新作者交談是慣例。但這次請你來,還是想說下幾件事。”
秋原悠人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認(rèn)真聽。
“剛才武井編輯的話,我在這里隔著門也聽到了,《新小說》的銷量卻是與《東京文藝》有差距,這點請你諒解?!?p> 秋原悠人連忙擺了擺手,這話他不知道如何接,不過他對這位主編的印象到是略有改觀,剛剛他還以為對方是怕事不敢出頭。
菊池太繼續(xù)說道:“雖然如此,但對秋原老師來說,我們可能是更好的選擇的?!?p> 他頓了頓,聲音稍微嚴(yán)肅了起來。
“雖然《東京文藝》的銷量更高,但如果連續(xù)2期的讀者反饋墊底,那么作品馬上就會被腰斬?!?p> 他嘆了一口氣,“在此之前,已經(jīng)有好幾位頗有潛力的新人,因為無法承受這種壓力,宣布離開了文壇?!?p> 秋原悠人也配合地點頭表示理解和惋惜,這些新人寧愿退出文壇都不轉(zhuǎn)投《新小說》,這位主編確實該嘆息。
淺野愛子這時端來了泡好的茶,隨后鞠躬離開。秋原悠人看著杯子里逐步泡開的茶葉,心里卻根據(jù)之前的一系列談話得出了結(jié)論。
看來《新小說》不但地位堪憂,甚至人才流失也非常嚴(yán)重。
他對這些出版社內(nèi)部的人事斗爭不大感興趣,但也明白這是表達(dá)自己態(tài)度的時刻,便站起來,認(rèn)真的表示了自己的態(tài)度。
“菊池主編,是《新小說》給了我出道的機會,對于這一點我很感激?!?p> 菊池太欣慰地笑了笑,他聽出了秋原悠人的意思。
但他明白,人都是被利益所驅(qū)動的,未來會怎么做還是另外一回事。
他決定主動給了對方一點好處。
“秋原老師,之前淺野已經(jīng)和我提過了封面的事,我這邊承諾,如果作品的讀者反饋可以排進前五,那么封面位置肯定會有你的作品?!?p> 其實按照規(guī)定,新人想要獲得封面的推薦位置,必須得在讀者反饋里得到前三,但他看過秋原悠人的那篇文章,覺得在人性刻畫的這一方面令人嘖嘖稱奇。
秋原悠人雖有點驚訝,但也沒多大激動,出于對作品的自信,他覺得上封面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不過也“激動”地表達(dá)了謝意。
隨后,他決定問清楚自己的一個疑惑。
“菊池主編,不知您是否清楚,我的稿件一開始是投給《東京文藝》的。所以冒昧地問下,淺野編輯是在哪里看到我的稿件的?!?p> 菊池太倒有些吃驚,他還以為淺野愛子早就和對方說明了緣由,沒想到秋原悠人一直不知情,想到武井航平剛剛在主編室外的表現(xiàn),他覺得還是稍微婉轉(zhuǎn)地透露一點好。
“秋原老師,具體的情況我并不是很了解,但出版社內(nèi)部有著明確的規(guī)定,如果其中一家雜志的編輯部沒有退稿,那其他編輯部是絕對不可以采用的?!?p>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道“淺野有一位同期好友是《東京文藝》的編輯,經(jīng)常委托淺野做退稿的工作?!?p> 秋原悠人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他又想到投稿那天武井航平的表現(xiàn),繼續(xù)問道:“武井編輯,是不是工作比較多,好像晚上都很忙的樣子?”
菊池太嗤笑了一聲,用一種男人都懂的語氣說道:“確實很忙,天天忙著在銀座的俱樂部和作家喝酒?!?p> 秋原悠人的面色沒變,心卻沉了下來,他已經(jīng)大概分析出了前因后果。
那天武井航平估計直接去俱樂部花天酒地了,根本沒看他留下的稿件,而淺野愛子也是在機緣巧合下獲得了他的這份退稿。
得出這個結(jié)論,他恨不得給武井航平臉上來上兩拳,但知道這不現(xiàn)實,只能先在心里先記上一筆,除此之外,他對淺野愛子的知遇之恩愈發(fā)感激,暗暗地做了一個決定。
見到秋原悠人一臉凝重的表情,菊池太有點困惑。
不過他今天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也不再多說什么,秋原悠人只是個新人作家,他能講這么多已經(jīng)是盡到主編的責(zé)任了。
兩人又聊了二十分鐘,秋原悠人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菊池太也起身送他。
沒走幾步,菊池太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么。
“秋原老師,你還沒有逛過出版社吧。”
緊著著他走到門口,對著正校對稿件的淺野愛子大聲說道:“淺野,帶秋原老師逛一逛出版社?!?p> 淺野愛子聽到后,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走了過來。
秋原悠人也點頭表示感謝,同菊池太客氣地道別。
剩下的,就是他和淺野愛子的兩人時間了……
該怎么表達(dá)謝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