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次年冬天。

　　陳府里敲鑼打鼓，陳謙宗和程一曼結婚了。

　　沈續(xù)坐在下面，看著上邊磕頭拜堂的兩個人，他低頭輕聲哄身邊的小姑娘。

　　她一張小臉精致素白，挺著肚子，細細的手指抓著沈續(xù)的手，仰起小臉，滿眼都是羨慕，眼巴巴地說：“沈哥哥，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呀，我也想結婚。”

　　沈續(xù)輕聲低頭笑：“芝芝這么迫不及待？”

　　小姑娘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上邊，手輕輕摸著肚子，窩在他懷里，很乖。

　　沈續(xù)低頭親她，手指撥開她鬢角的亂發(fā)，摸她小小的漂亮臉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瞧見身邊的人個個都泣不成聲。

　　于晚撲在李塵懷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于恬也看不下去，別過頭不敢看。李濟開和李塵全部臉色陰沉，沒人說得出話。

　　姚顯本來還怪沈續(xù)沒有看好自己女兒，可是這么多天一年多過去了，沈續(xù)這樣瘋瘋癲癲，他也再也說不出半個字的狠話。

　　于晚則是見過這位沈大帥有多疼愛他那位未婚妻的。去年阿姐結婚時，看他對那位小姐親著哄著，給那位小姐剝蝦，可是如今再看同樣的場景——男人細致地一點一點把蝦剝出來，放在小碟子里，溫柔地輕聲叮囑：“芝芝不能吃太多這個，吃多了不好的。”

　　他心里那位小姐肯定還在他身邊，懷著他的孩子，是個漂亮又嬌氣的可愛小姑娘。他還哄著她，還愛著她，還在滿懷期待地說，芝芝這么傻，別給沈哥哥也生個傻乎乎的小寶貝。

　　可是碟子里的蝦沒有人吃，他的身邊空無一人，他一臉寵溺，滿眼都是幸福，可是瞧著的地方分明只有一片冬日里冰冷的空氣。

　　聽阿姐說，本來今天也是沈大帥和那位小姐的婚禮。

　　“芝芝懷了好久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寶寶還在還是不出來……”

　　男人自言自語的模樣叫人驚恐而頭皮發(fā)麻，可是沒有人敢打擾他，大家都各自隱忍眼淚。

　　高臺上開始吟唱：“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沈續(xù)低下頭，期待地對懷里的姑娘說：“沈哥哥也給芝芝這樣的婚禮?！?p>　　他語氣溫柔：“我們到時候要用花轎抬著芝芝繞城一圈，然后也要三叩九拜，要喝和巹酒，然后沈哥哥挑起芝芝的蓋頭，最后結發(fā)，我們就會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了?！?p>　　“我好期待啊?！鄙蚶m(xù)語氣鄭重，“芝芝，這是我一生最期待的事。”

　　他沒妄想過阿娘愛他，也沒想要阿爹疼他，但是還好，他的芝芝說，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她永遠愛他，她永遠不會離開他。

　　沈續(xù)抱著姚芝，望向窗外。

　　今天也在下雪，但是太陽很大。

　　冬雪皚皚一片遠，三千冬陽不見雪。

　　……

　　沈續(xù)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他想——那是芝芝啊。

　　他的小寶貝，他的小月光。

　　***

　　一年又一年的日子過去了，日本終于完全被中國趕出，沈續(xù)的汽車廠也取得了巨大成就，已經(jīng)成功躋身于時間有名的汽車制造廠商。

　　沈續(xù)這個名字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傳遍四海。

　　今天他在巴黎有個商業(yè)研討會，于是便也帶著芝芝去了。

　　高臺上發(fā)言的男人長身玉立，身形高挑。

　　有記者問：“沈先生，您這么成功，年近三十，年紀也不小了，有想過要結婚嗎？”

　　沈續(xù)原本笑容淡淡，聽到這句話嘴角的笑容一下就濃烈了起來。

　　“沈先生，聽說您的合作伙伴也就是意大利的諾娜小姐對您有意思，您和她有可能發(fā)展成為情侶關系嗎？”記者接著問。

　　沈續(xù)在臺上回答說：“我很抱歉，我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她賢良漂亮，是沈某喜歡了許多年的，叫姚芝。她還懷著沈某的孩子，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p>　　這句話一說出來，下邊一片嘩然。

　　這里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中國的沈先生之前有一位非常相愛的未婚妻，是位出身良好而且很漂亮的小姐，只不過……那位小姐，已經(jīng)去世八年了。

　　八年前聽說是已經(jīng)懷里孩子，馬上要生了，出了意外，一尸兩命。

　　下面議論紛紛，沈續(xù)卻從臺上下去，抱住已經(jīng)等了許久的小姑娘。

　　他的小寶貝生了氣：“他們都說你要和那個諾娜結婚啦……”

　　沈續(xù)笑著哄她：“芝芝不生氣，小心肚子里的寶寶，沈哥哥只愛你?！?p>　　我永遠只愛你，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芝芝。

　　一旁的趙岳默默看著，到底還是忍不住，走遠了幾步，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