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義莊沒了陰森，徒增幾分荒涼。
莫老忙了一宿，瞇了兩個時辰便沒了睡意。
早早就起床打開了義莊大門，給一屋子死人透透氣。
嘎嘎嘎~~
烏鴉似乎嗅到了死氣，大清早就飛到梁上，一品這義莊內(nèi)散發(fā)出來的腐味。
莫老挑著煙桿，臥在躺椅上，任日光灑落。
那叫一個愜意！
只可惜身子還沒曬暖和，義莊外就來了兩個捕快，擾了這好日頭。
“莫老，大人有請！”
作為衙門里的仵作，一般是很少有活干的。
除非發(fā)生了命案。
“帶路！”
……
京城，寧越街，三生道觀不遠(yuǎn)處，一群人圍在附近，全都盯著捕快封鎖的案發(fā)現(xiàn)場。
只見那兒躺著一個人，臉色發(fā)白毫無血色，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張，模樣很是瘆人。
圍觀之人紛紛議論。
“這老漢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興許是餓死的，你瞧那面色，定是許久沒吃東西了！”
“那可說不好，會不會是被人謀殺的？”
“這人身上有財物嗎？”
“在京城殺人，膽子夠大的啊！”
“嘁，前不久死了好幾個，衙門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兇手，京城怎么了？”
“我聽說衙門一直在追查那幾個案子?！?p> “得了，這次估計又要不了了事，衙門那幫捕快也就欺負(fù)欺負(fù)咱們這些沒權(quán)沒勢的老百姓，真有人動刀子，他們躲還來不及呢，查？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
眾人言語中透露出了對衙門的不信任。
這也不怪他們，衙門對于這種兇案，的確破的不多。
如果不是那種驚動朝廷的案子，衙門基本都會草草了事。
或者找個死刑犯摸魚頂罪。
反正總有辦法。
畢竟，解決不掉問題，還解決不掉弄出問題的人？
“都閃開，閑雜人等不得靠近案發(fā)現(xiàn)場?！?p> 人群外，何總捕頭呵斥一聲，雄渾的聲音震地圍觀之人紛紛退開一條道。
莫老跟在何總捕頭身后，緩緩走向那倒地的死者。
吞云吐霧之際，莫老渾濁的眼睛掃視了一下死者周圍的環(huán)境。
良久，莫老眉頭緊蹙。
靠近死者后，莫老蹲下用手扒拉了一下死者的臉龐，檢查各個細(xì)微部位。
沒發(fā)現(xiàn)問題后，又搜了搜死者的衣物。
當(dāng)檢查到死者胸口時，莫老的手停了下來。
這時人群中，匆匆趕來的禹清擠了進(jìn)來。
“義父?！?p> 捕快們見過禹清不止一次，自然認(rèn)識他，旋即放他進(jìn)入案發(fā)現(xiàn)場。
莫老看到禹清，老臉一笑，“來了？”
禹清點點頭，“去義莊發(fā)現(xiàn)義父不在，就知道準(zhǔn)是出事了?！?p> “我來吧?！?p> 作為莫老的義子，禹清的驗尸手段也非常不錯，莫老多次在公開場合說過禹清的能力不亞于自己。
只是這次，禹清的主動讓莫老有些猶豫，可見禹清已經(jīng)上手，莫老抽了抽煙桿，吐出一口濃煙，沒有說話。
禹清帶上手套打開莫老的驗尸箱，取刀撥開死者衣物。
捕快們恐懼地退后幾步，不敢看這種場面，但眼神卻總是時不時飄向這邊。
禹清左手手心泛起不易察覺白光，悄悄靠在死者右肩，右手執(zhí)刀順暢地劃開了死者的肚皮。
這個動作很慢，慢到禹清將死者體內(nèi)的黑氣所化的五臟六腑破掉才終于停下。
嗖！
當(dāng)尸體被劃開的一瞬間，一團(tuán)黑氣沖出，很快便消失在空氣中。
這些在場之人自然是看不見的，可當(dāng)何總捕頭的視線穿刺到尸體內(nèi)部時，眼眸頓時驟縮，滿是驚恐之色。
怎么可能！？
五臟六腑全沒了！？
尸體分明完好無損，五臟六腑是怎么不見的？
修士作案？
不對。
若是修士，想要殺人有一萬種方法，根本不需要如此復(fù)雜的手段。
“莫老……”何總捕頭看向莫老。
莫老示意讓禹清縫合好尸體，收拾器物，轉(zhuǎn)頭看向何總捕頭，“總捕頭，死者亡于一炷香前，沒有明顯外傷，不是凡力所為，不排除中毒可能，如果是，那這種毒絕非尋常之物，你可以去查查此人一炷香前去過何處，吃過什么東西，見過什么人，老頭子只知道這些了……”
“另外，老頭子建議你去見見縣令大人。”
何總捕頭明白莫老的意思，此事格外棘手，以他的地位和能力，要想查下去根本不可能。
“莫老，我這人嘴笨，要不你隨我一同前往？”何總捕頭笑道。
莫老擺擺手，“老頭子身子骨不行了，這事就讓禹清陪你去吧?！?p> “也行，”何總捕頭拍了拍禹清的肩膀，命令身旁幾個捕快，“你們，去查查此人身份，以及此前去過什么地方，吃過什么東西，見過什么人，必須給我在一個時辰內(nèi)查清楚，聽明白了嗎？”
“是！”捕快們應(yīng)聲道。
禹清收拾好箱子，交給莫老，“義父，那我就跟總捕頭去了，您回去小心些?！?p> 莫老顛了顛煙桿，“去吧?！?p> 不多時，禹清等人回到了衙門。
在何總捕頭的帶領(lǐng)下，幾人穿過雨亭，來到了縣令大人所在的偏廳。
禹清和抬著尸體的幾個捕快沒有靠近，只有何總捕頭一人前去匯報。
……
當(dāng)何總捕頭將大致情況告知縣令大人后，縣令大人皺眉挑目，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何總捕頭尷尬一笑，“死者死在寧越街，看到的人很多，不過知道死者體內(nèi)五臟六腑消失的，只有莫老和他的義子，還有我?guī)讉€兄弟?！?p> 縣令大人一副還要我教你的樣子看著何總捕頭，“那就做成自殺的案子結(jié)了，都已經(jīng)是幾十年的老捕頭了，這事還用我提醒你？”
何總捕頭并不意外，只是想到死者死的詭異，便多了句嘴，“可是大人，那尸體死的……”
沒等何總捕頭說完，縣令大人橫了一眼，“這里是京城，魚龍混雜，你我都是小角色，在事情沒有鬧大之前，你我只需裝作不知道便可，鬧大了，自然有權(quán)勢更大的來處理，你我便可抽身，明白嗎？”
“本官念在你還算聰明才提點你，切莫不識抬舉！”
作為京城附郭縣的縣令，他的權(quán)力或許僅僅只比螻蟻大一點。
何總捕頭背后一陣?yán)浜?，“是，下官明白了！?p> “下去吧?！?p> 何總捕頭拱手轉(zhuǎn)身離開。
腳下生風(fēng)般，逃也似得走到禹清等人面前，臉色鐵青地命令，“把尸體抬到義莊，爾等記住，死者是死于自殺，誰要是敢泄露半點風(fēng)聲，休怪我無情！”
說話間，何總捕頭眼神撇向禹清。
“是！”禹清跟幾個捕快應(yīng)道。
果然，還是不了了之了！
禹清早有準(zhǔn)備，這也更加證明了，此事絕非表面上那么簡單。
不過不著急，這僅僅只是計劃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