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衍回到了A大,在大年初四的日子。喬鷺每天都會跟叢衍通電話,但是還是消弭不了彼此的思念。她恨不得馬上坐上飛機飛過去,但是看著孤獨的爸爸,她不能,她放心不下。
在家期間喬鷺也有接到謝蘭蘭的電話,還有宋禹寧、王赫的祝福短信,她都一一回已祝福。唯獨南子恒每天一個問候短信,她遲遲沒有回復?;蛟S就是因為知道這個男生的心思,所以她才不想回復。
時間在喬鷺的焦灼般的思念中,終于熬到了開學。喬嘉良開車把喬鷺送到了機場,看見爸爸游離的眼神,喬鷺就特別愧疚。
如今她一走,就又剩下爸爸一個人在那冰冷的家里了。喬鷺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爸爸,你以后多給我打電話,想我就打,別憋著啊,哪怕我上課掛掉了,我也一定會給你回過去。你可不能不給我打,我會生氣的。”
喬嘉良的眼里也是淚水打轉,但就是很堅強的沒有掉下來,連連點頭。
“好,好,好。給你打?!?p> “爸爸我進去了,再見?!?p> 時間不早了,喬鷺要準備過安檢了,朝著爸爸揮了揮手。
“鷺鷺!”
“怎么了爸爸。”
喬嘉良低頭猶豫不決,但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爸爸知道這么說不應該,不應該干涉你。但是,那天我看見你跟那個人的兒子在一起,爸爸心里就,就特別不是滋味。鷺鷺,爸爸,爸爸不想連你都被搶走。”
喬嘉良終究還是哭了出來,這是一個多大的委屈和恥辱,才會讓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泣不成聲。
嚴玉音的離開對他的打擊真的是毀天滅地,但還好他還有個寶貝女兒在身邊,不然真不知道他會做什么傻事來。
看著這個曾經(jīng)偉岸的肩膀沉了下來,驕傲自信的神采已不在,一臉愁容哭泣的爸爸。喬鷺默默的抬起了頭,仰天流淚著。
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這樣,她以為自己和叢衍兜兜轉轉這么久終于能在一起了,但命運卻還沒有打算放過她。
這想必就是來自那個女人自私的詛咒。
爸爸又有什么錯呢,他不應該遭受這些,他才是這一切的無辜者,受害者。我應該贖罪的,喬鷺絕望的做出了艱難的抉擇。
喬鷺盡量恢復自己的情緒,可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全身在發(fā)抖。
“爸爸,我答應你。”
喬鷺上前抱住了喬嘉良,緊緊閉上眼睛,任淚水流淌,撕心裂肺。
喬鷺的爸爸就是個老實人,一輩子娶著這么漂亮的媳婦,別提多開心了,對嚴玉音簡直是是巴心巴肝。為了賺更多錢,什么臟活累活都搶著干,在工地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有些時候忙的家都不能回。好不容易跟人合伙創(chuàng)立了建筑公司,熬出了頭,卻還是沒守住他心愛的女人。
喬鷺如同行尸走肉般坐在飛機上,手里來回翻著和叢衍的聊天記錄,重溫著昨日的甜蜜。上一條的信息還停留在,我來接你,上飛機了說一聲。而此刻,喬鷺滿腦子想著何去何從。
明明愛已至深,如何收得了心。
或許她也自私一點和叢衍私奔到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無憂無慮的生活著...但罪惡自私的念頭終究還是戰(zhàn)勝不了喬鷺的人性和道德。
除了她的爸爸,還有叢志偉和延嚴玉音,簡直一團亂麻的關系。都像無形的山壓在了喬鷺的身上。
如果此時此刻飛機失事了該多好,這樣她就不會攪在這紛繁復雜的糾葛里,喬鷺此時此刻真的頭疼欲裂。
抵達機場的喬鷺故意在人潮最洶涌的時候,在人群的掩護下,迅速上了門口的出租車。付著令人心痛的兩百來塊錢的車錢終于到達了C大門口。只到看到了C大,她才敢鼓足勇氣豁出一切的拿出手機,開機。
再次拎著行李站到C大門口的喬鷺,覺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幼稚的決定來這里,幼稚的想著可以接近她心中所愛,幼稚的又一次被命運捉弄。
滑過那么多未接,叢衍的電話終究還是打來了。
“喬鷺,你在哪?!?p> “C大,準確的來說,剛到C大門口?!?p> “好玩嘛?”
叢衍說完直接就掛斷了。
喬鷺很惶恐,但是這就是她習慣性的方式,逃避,如曾經(jīng)那樣。
“喬鷺?”
門口似是有人在叫她,她抬頭看向了那個人。
黑色西裝大衣顯得人尤為高挺,清秀的五官,深邃而安靜的眼眸盯著喬鷺,逐漸向她走來。
“南子恒?!?p> “好巧,你也剛到嗎?”
“嗯?!?p> “我?guī)湍惆岚??!?p> 南子恒非常熱情的從喬鷺那里接過了她的行李,喬鷺根本來不及拒絕。他的微笑似乎有某種魔力,溫暖和煦如春天的陽光,在這天寒地凍的北方,在喬鷺飽經(jīng)風霜的內心照出了一抹光亮。
南子恒噓寒問暖的走了一路,而喬鷺腦袋沉的想不了其他事。
很快,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喬鷺表示了感謝,正準備上去。但是南子恒似乎沒打算把行李箱給她。
“喬鷺。”
“嗯?”
“你是有什么心事嗎?”
“沒有,就是,坐飛機太累了。”
喬鷺向南子恒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那你收拾好了,早點休息?!?p> “嗯?!?p> 喬鷺就像個乖孩子一樣,很聽話的點點頭。
雖然看出了喬鷺的反常,好在沒有表現(xiàn)出排斥他。南子恒一掃春節(jié)喬鷺沒有理他的陰霾。
“那個,明天一起吃飯吧?!?p> 南子恒很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喬鷺的表情,見喬鷺沒有反應。
“叫上謝蘭蘭一起,開學前來了聚餐吧。”
喬鷺抬眼看著眼前這個男生,人畜無害的臉,可愛的那么單純,似乎所有煩惱和憂愁都不會出現(xiàn)在他臉上。
“不了?!?p> 她哪里有心情去跟別人聚餐,心里一堆事,攪得她心煩意亂。
喬鷺轉身剛走了幾步。
“喬鷺?!?p> 這次叫住她的,不是南子恒。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喬鷺緊緊的攥著拳頭,緩緩轉身。
叢衍大口的喘著氣,死死的盯著喬鷺,神色疲憊,目光幽怨。
再見到叢衍的那一刻,喬鷺的眼淚就已經(jīng)在眼眶打轉了,鼻腔里泛起的酸楚,使她無法正常的均勻的呼吸。這就是她為什么要躲著他的原因,因為她實在太想念他了,想念到心痛,想念到隨時可能失去理智,想念到忘記了擺在她面前的那一重重阻礙。
“跟我走?!?p> 叢衍試圖拉走喬鷺。
“我還沒放行李。”
叢衍這么快就追到學校,喬鷺根本沒想好怎么繼續(xù)躲著他。
“你好,你是?!?p> 南子恒上前阻攔叢衍。而叢衍連頭都沒有轉,也沒有要搭理南子恒的意思,一直目光鎖死在喬鷺身上。
宿管阿姨,正樂呵呵的從樓上走下來,手里拿著不少零食,想必都是其他學生從家鄉(xiāng)給帶的,分享給了宿管阿姨,宿管阿姨平時為人特別熱情,頗受愛戴。
見到叢衍的宿管阿姨,眼睛泛光的走過來。
“阿姨好。”
“誒!小伙子,送你媳婦兒回校啦~”
“是的,阿姨。我能先把她行李放這里嗎?我?guī)コ燥?,趕路實在太辛苦?!?p> 叢衍只是非常禮貌的微笑,宿管阿姨就已經(jīng)樂得滿面春風。
“當然沒問題了,就放我這,回來再拿啊。”
然后朝喬鷺使了使眼色。
“去吧,丫頭,多吃點。別把你男朋友擔心壞咯?!?p> 叢衍什么都沒做,也什么都沒有說,南子恒就已經(jīng)全敗了。在叢衍眼里,他根本不具威脅。叢衍心里很清楚,什么才是他最大的對手。
喬鷺被叢衍拉到了一個四下無人的教學樓邊。路燈的光影打在了叢衍的頭上,一片陰影下的面龐更加立體,憂郁的眼神看著喬鷺,雙唇漸漸靠近。
喬鷺感到一陣悸動,一動不動。他的輕吻是那么溫柔沉醉,就讓她最后體會一次吧。
一番癡纏之后,唇分。
喬鷺低下頭,抹去了眼角的淚。
“叢衍,我們分手吧?!?p> 叢衍冷哼了一聲,沉默了幾秒。
“喬鷺,我說了,有什么事我可以解決?!?p> “你解決不了?!?p> 喬鷺低微的一直不敢抬頭,她心中有愧,她時刻警告自己這次她不能跑,哪怕再難說出口的話,也要說完。
“你解決不了,你爸爸和我媽媽在一起這么多年的事實,你解決不了,這些事情在我爸心中的創(chuàng)傷。一直以來,我都特別自責愧疚特別是對你,因為我覺得我媽媽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壞人。但其實我的家庭何嘗不是你爸爸破壞的,我們能在一起嗎?叢衍?!?p> 喬鷺淚眼迷蒙,她已經(jīng)看不清叢衍的樣子。
“只要我們在一起,總會有解決的辦法?!?p> 叢衍的哽咽再次讓喬鷺感到崩潰。
曾經(jīng)那么想要隱瞞他,保護他,如今,她真把他也拽進了這黑暗的深淵。
“這就是最好的辦法,我們分開,你爸,我媽還有我爸他們三方可能都會有滿意的結局。不會因為我們倆把這一切攪得一團亂麻。”
叢衍的臉在昏黃的路燈下變得尤為陰郁,深邃的眼睛黯淡無光。
“喬鷺,你認真的嗎?你想好了嗎?”
“嗯!”
“你這次放手,就真的永遠失去我了。”
“嗯!”
喬鷺難怕已經(jīng)哭得混身抽搐,卻決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猶豫不決的表情。
叢衍仰頭深呼吸,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讓喬鷺的心跟著顫抖。
“從今以后,自己照顧好自己?!?p> 叢衍轉身邁出腳步的那一剎那,喬鷺整個人都快暈厥過去,她拼命的支撐著自己看著叢衍走遠。直到那個高挑凜凜的背影,落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分手后的那段時間,喬鷺無論是上課還是看書還是吃飯,只要走神一會就會有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只要一閑下來就瘋狂的想念,她恨透了這種折磨的狀態(tài),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自那之后,喬鷺再也沒有了叢衍的消息,仿佛全世界都商量好了一樣,完全抹殺了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的痕跡。
可能連命運都覺得,他們怎么百轉千回都回不去了。
多年后,喬鷺唯一一次聽說他的消息,是在周奕的婚禮上,他去了美國,作為A大的交換生,并且選擇了留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