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侍都知兼勾當皇城司公事李忠面露凝重。
“陛下!單將軍廟失火了!”
趙煦騰地一下站起:“你說什么?”
“今日午后單將軍廟突發(fā)大火,波及到周圍數(shù)個院落?!?p> “是什么原因?”
“具體原因探事司正在派人調(diào)查,不過……”
趙煦兩眼一瞇,露出不悅的神情。
“你別告訴我,犯人被燒死了吧?”
“現(xiàn)場確實發(fā)現(xiàn)兩具尸體,但……還不清楚其中有沒有陳衍的尸體?!?p> “無能!飯桶!”趙煦拍著桌子大罵。
皇城司值掌宮禁宿衛(wèi),據(jù)點居然被燒了!
這樣的皇城司要來何用?他又怎么信任這些家伙能保衛(wèi)自己的安全?
罵完之后,趙煦坐在龍椅上陰著臉一言不發(fā)。
這絕不是一次偶然突發(fā)的事件,世上沒有這么多巧合的事情。
這地牢怎么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關(guān)押了陳衍之后起火?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個:這是一場蓄意的謀殺,專門針對陳衍的大火。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陳衍是因為自己拿他背鍋才下令捉拿的,為什么會有人想要殺了他?
將陳衍交付皇城司完全是趙煦想給這老太監(jiān)一個教訓(xùn),差點害的自己陷于不孝失德的境地,完全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到底是惹得什么人如此緊張,以至于要秘密潛入皇城司的據(jù)點去殺人?
是害怕他禁不起審訊說出一些牽連的話?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自己并沒有向所有人公開將陳衍具體關(guān)押在哪里,這人既然能殺了陳衍,那皇城司內(nèi)部一定有奸細——這宿衛(wèi)宮廷的皇城司內(nèi)部有很大的問題!
“查!給朕將此事查清楚!查不清楚你這勾當皇城司公事也就別當了!”
李忠一凜,知道這事引起了官家的震怒,不查個水落石出是不會罷休的。
“奴婢這就加派人手去查!”
……
徐王的府邸坐落在大相國寺東面的一條巷子中,白磚灰瓦的院子在鬧市中顯得十分低調(diào)。
但其內(nèi)里卻大有乾坤,八進八出,仿著江南的格式打造出各種假山、池水、草木花鳥,顯得這座豪宅的主人興趣極為高雅。
此刻,徐王府的書房內(nèi),徐王趙顥正和兩名身穿大紅袍子的中年人商議著什么。
這一幕要是被外人看到,怕是要萬分震驚。
給事中喬執(zhí)中和中書舍人陳軒居然同時出現(xiàn)在徐王的府上。
要知道,往往只有在有國家大事發(fā)生的時候,這兩位大人才會一起出現(xiàn)在皇帝面前。
不多時,又有一名穿著紫袍的官員行色匆匆走進房門。
一進門,鄭雍就開口道:“殿下,事情做完了,如今單將軍廟已經(jīng)燃起了大火?!?p> “很好!痕跡清理干凈了嗎?我不希望皇城司的人能查出什么線索出來!”趙顥一拍桌子,顯得極為期待。
鄭雍揚眉一笑:“殿下放心,那陳衍已經(jīng)化成了一具焦炭,我已經(jīng)讓人去料理后事了,官家那邊什么都不會查到!”
趙顥點頭表示認可:“鄭相公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這鄭雍正是昔日他府中的翊善侍講,后來被他安插在朝中,一步步升官,如今已經(jīng)做到尚書右丞的位置,位列宰執(zhí)。
“不過……我還是不清楚,皇帝是怎么看出來那陳衍有問題的?”
“這……”陳軒和喬執(zhí)中互相看了一眼,也說不出來由。
“大概是那陳衍太過愚笨,做事不夠仔細露出馬腳被皇帝發(fā)現(xiàn)了?!?p>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理由能夠成立了。
“這個陳衍,真是枉費本王花費那么多心力把他培養(yǎng)起來!害的本王斷了一顆監(jiān)視皇帝的棋子!”
趙顥覺得當初自己真的是瞎了眼才將這個小小的押班花費大氣力安插到趙煦的身邊。
如今太皇太后殯天,自己在宮中就少了一個倚仗,再想在趙煦身邊安插人就難了!
“這次要不是陳衍這個該死的廢物,說不定本王如今已經(jīng)住進皇宮大內(nèi)了!”
正如趙煦所擔(dān)心的那樣,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要借著老太太病重這件事做文章,逼得趙煦陷入不孝的境地。
然后再利用自己早就埋伏在朝中的棋子發(fā)動廢帝的輿論。
老太太昏迷不醒,朝中守舊派立場自然搖擺,自己再對他們拉攏示好,趙煦這個小皇帝又如何能夠斗得過自己?
這本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可惜老太太死得太快打亂了他的行動,他就只能主動出擊朝小皇帝發(fā)難。
原本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偏偏在陳衍這個該死的東西這里翻了船。
“這次陳衍暴露,皇帝肯定已經(jīng)開始懷疑起本王,鄭相公和二位大人可有法子教本王?”
鄭雍撫了撫胡須,計算道:“殿下,沒有太皇太后的庇護,如今光靠我們的力量很難再對皇帝造成多大的威脅,依臣之見應(yīng)當拉攏到幾位相公的支持。”
“噢?若是一般的人也就罷了,呂大防、范純?nèi)?、蘇頌等人是堅定的?;逝?,本王怎好拉攏?”
聞言,鄭雍笑了起來:“殿下,此一時彼一時!”
“聽說最近幾日陛下日日在垂拱殿勤政,我料定不久之后,呂、范、蘇等人一定會和陛下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p> 喬執(zhí)中奇道:“皇帝勤政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相公何出此言?”
“皇帝勤政對我們來說當然不是好事,可官家對權(quán)利的渴望表現(xiàn)得太過,難免不會在呂、范等人心中種下疙瘩引起他們的不滿,不出幾月必有分歧!”
不得不說,能擠進政事堂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鄭雍對于朝廷的局勢看得十分透徹。
趙顥點著頭若有所思,“如此看來,皇帝越是著急著抓權(quán),本王就越要按兵不動,待敵自亂,不攻自破!”
“殿下說的不錯!臣斷定不出半年,局勢必然對殿下有利!”
趙顥聽罷神清氣爽,撫掌長笑:“哈哈哈!聽相公一席話,令本王撥云見日、茅塞頓開!”
喬執(zhí)中和陳軒二人立即將馬屁奉上:“臣等提前恭喜殿下!”
“嗯,不過……”趙顥雖然心情大好,但想到在老太太的靈堂上趙煦那個小王八蛋臉上的得意,又有些牙癢癢。
盡管這段時間他只需要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可話說回來不給他的這位好侄子找點絆子又怎么能體現(xiàn)二叔的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