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陽光下破鏡
眾人笑聲戛然而止,耳邊忽然傳來劇烈的風聲。
風掠過衣擺、擦過發(fā)髻,盡數朝眾人之中某處涌去。
草傾,云散。
陸安人便是那風眼中心。
源源不斷的風席卷向他,他的眉眼依舊一動不動,全身衣物卻在風中獵獵作響。
“這,這是……靈氣?!”
虎爺畢竟煉氣九層,第一個反應過來,臉色微變,雙眸瞪大,眉頭皺紋擠成一個扭曲的“王”字,驚呼道:“這小子在吸收靈氣!”
不遠處的湖面微微起皺,岸邊花草皆被風吹得彎下腰來,這片圍湖而建的屋舍間,所有的靈氣都仿佛聽從某種無上的旨意,盡數朝陸安人涌去!
如今外門劍徒們能夠自由吸收的靈氣濃度已經不算濃郁,但此時此刻大量靈氣從四面八方涌來,竟似乎稠密得要凝結成液體。
陸安人的身體變得熾熱,蒸騰起大片水汽。
于是云霧裊裊升起,籠罩眾人。
《云中吐息決》徹底運轉,入體的龐大靈氣沿著特殊的運轉方式循環(huán)陸安人的全身,股股宛若高山流水般的氣流瘋狂在體內游走奔流,所過之處筋脈一片晶瑩,氣血越發(fā)飽滿。
“啪啪啪”
骨骼發(fā)出一聲聲脆響,陸安人的氣息隨之迅速攀升。
空中烏云散開,陽光灑落在他身上。
照亮他體表亮起的第二條經脈。
煉氣二層!
還沒完。
很快,在虎爺等人震撼無比的目光中。
第三條、第四條經脈接連打通點亮。
且和沐鋒一樣,皆是手足、陰陽各開一條。
“這不可能!”高北眼眶欲裂,一雙眼中布滿血絲,咬著嘴唇,雙拳攥緊,死死盯著面前那道人影。
他的天賦在外門弟子中已算翹楚,三四年時間便已達到煉氣五層,但即便如此,他此刻手三陰經中仍是一條未開。
若以開脈順序而言,他已經不如陸安人。
思及此,高北面色扭曲得幾乎發(fā)狂,口中尖嘯一聲,須發(fā)皆張,一個閃身沖到陸安人身前,一記腿鞭狠狠朝陸安人胸腹掄去!
帶起一陣破空急促聲,腿影上隱約可見三條發(fā)光的正經。
“死吧!”
“砰!”
卻聽一聲悶響。
像是一鐵棍砸在厚實的皮革上,沒有發(fā)出想象中骨骼斷裂的聲音。
云氣一片震蕩。
“高兄!”
魏霸感覺不妙,正欲上前,心中忽然回想起方才陸安人那冰冷的眼神,心底一陣發(fā)憷,腳下愣是挪了兩步便難以向前。
高北只覺得自己的右腳被一雙有力的手掌握住,像是被鐵鉗死死鉗住,絲毫不得動彈。
他抬頭,看到眼前陸安人低垂著眼眸,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怎么可能?
即便他四脈均衡,自己也是五氣境啊,竟然分毫打不動他?
“嗡”
握著高北右腿的雙手上忽然又亮起一道微光。
高北一愣,隨即頭皮發(fā)麻,一股涼意瞬間涌了上來。
那是開脈的象征。
“快退!”虎爺臉色微變,高聲喝道。
然而開脈只是一瞬間的事,等到虎爺準備救援之時,陸安人的雙手已經光芒大作。
高北心神劇顫之下。
一股巨力驟然從右腿上襲來。
只聽一聲尖銳痛苦的慘叫,一道人影便從云霧中狠狠拋飛出去,重重砸在地面,抱著腿哀嚎陣陣,半天沒爬起來。
虎爺遠遠一看高北,一股凝重終于從眼底浮現,等他轉過眼再看,陸安人已然又破兩境。
六氣境。
七氣境。
眨眼間,已經八氣境。
陸安人站在陽光下,周身仿佛鍍了一層金皮,顧盼含光,身若蒸爐,氣血雄渾翻滾,激起層層氣浪。
周邊靈氣氣流仍舊未散,陸安人抬眸,目光淡漠掃過眾人。
如果說剛才還有人敢不當回事的話,現在則一個個都噤若寒蟬,滿身冷汗,只想離眼前這人遠一點,眼中滿是驚恐畏懼。
呼吸間從一氣境突破到八氣境,世上竟然存在這種妖孽?
而且還是那么多年里最不受待見的那個瘸子?
此刻在場的這些人里不乏八氣境甚至初入九氣境的劍徒,但面對陸安人堪稱逆天的破境速度,卻壓根沒人敢停留在原地,紛紛朝后退去,眨眼便退入烏云陰影中,眼中那道人影在陽光下卻越發(fā)耀眼。
很快,場中只剩下陸安人和虎爺二人。
虎爺同樣驚懼于陸安人的破境速度,但他此時卻是騎虎難下,想到陸安人現在還只是八氣境,比自己還差一境,再加上自己的九氣境可是經過一二十年的打磨,豈是眼前這小子倉促之間可比的?
更何況,他還有劍。
陸安人縱然年輕氣盛、氣血雄渾,但他沒有劍。
劍修之間,有劍與無劍,豈止天壤之別?
虎爺心頭大定,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喚出身后飛劍懸于身側,對陸安人笑道:“今日你縱使突破九氣境,也不會是老夫的對手,乖乖束手就擒,看在你還有幾分天賦的份上,老夫收回之前所說,無需你一人承擔所有藏劍的活?!?p> 周圍之人聽到這話便知道今日往后自己一行人少不了要吃點苦頭,不過比起繼續(xù)面對眼前這陸安人還是要好上不少。魏霸攥緊了砂鍋大的雙拳,幾乎要把牙咬碎,腿繃得筆直,卻像灌了鉛,一步也邁不出去。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虎爺給了臺階便該下的時候,陸安人忽然淡淡開口。
“你下山吧?!?p> 眾人一愣,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繼而臉色瞬間慘白,身體一陣發(fā)寒。
陸安人讓虎爺下山?
眾人都是劍徒,自然知道這里的“下山”不是下山買點東西或是下山游歷,而是……徹底離開劍莊。
這是他們原本想讓陸安人做的事。
沒想到現在卻反了過來。
于是他們忽然覺得這樣的要求好過分。
怎么會有這么過分的人?
虎爺雙目像是猛虎狩獵前那樣緩緩瞇起,怒極反笑,猙獰道:“死瘸子,你找死!”
“本來想留一手的,但今日不好好教訓你你就不知道我虎爺的名號從哪來!”
飛劍急速蟬鳴,隨即在虎爺的操控之下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寒意驟生,繼而飛了起來。
這一劍的速度很快,威力很驚人,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空氣都被撕裂,發(fā)出“砰砰”的爆鳴聲。
飛劍橫穿二人之間十米間距,轉瞬出現在陸安人面前,狠狠刺下。
“這是……《初劍》最后一式——點寒芒?!”
“虎爺學會了這一招?!”
“學會這一式便能報名參加登堂大比,虎爺他……”
“虎爺這一式真是標準,瞧那飛劍,飛出去一點不帶抖的,又穩(wěn)又快?!?p> 場間響起陣陣驚呼,紛紛避讓。
然后幸災樂禍起來。
這樣的一劍,那瘸子要怎么接?又怎么接得住?
陸安人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