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一顆歸元丹解決不了
聲音來自面前的碗，似乎是白瓷凈瓶擦著碗底在輕微滑動。
可問題在于，劍窟里只有沐鋒一人，他沒有動，白瓷凈瓶因何而動？
緊接著，一道溫和的乳白色光芒從青花碗底綻放出來，包裹住白瓷凈瓶，照亮了漆黑的劍窟。
饒是現(xiàn)在的沐鋒見多識廣，上千年的修行時光里也少見有誰會把碗煉制成法寶，再想到這碗很有可能是跟自己一起穿越過來的，難道……
“這真是我的金手指？”
沐鋒心中砰砰直跳，雖說前身真實年紀已超千歲，但現(xiàn)在主導身體的是只有二十多歲的穿越者沐鋒，初次見到這種跡象，仍難免充滿期待。
……
當劍窟內(nèi)那塊滲水的山石滴落第九十九滴的時候，碗里的白光終于緩緩消散。
天似乎亮了，曲折的劍窟前段隱隱投進來些光亮，照在這只平平無奇的碗上。
碗內(nèi)，赫然并排立著兩只白瓷凈瓶！
“這……”
沐鋒目光一凝，下一刻，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顧不得身上傷勢，他伸出手，將兩只白瓷凈瓶都攥入手中，就著天光，反復打量。
“真的一模一樣……”
就連瓶口處的細小缺口，都完全一致！
沐鋒目光火熱，強忍著心中喜悅，迅速打開兩只白瓷凈瓶。
濃郁的香氣頓時沁入鼻端，沐鋒的身體像是久未逢雨的旱田，忍不住連打好幾個哆嗦！
兩只白瓷凈瓶中，各放有一顆龍眼大小的褐色丹藥，彼此散發(fā)出的藥香疊加在一起，恍惚令人如在仙境，劍窟角落里的枯草堆甚至隱隱舒展開來！
沐鋒無比確定，這兩顆都是貨真價實的歸元丹！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沐鋒前身雖不通丹道，但也知道就算是天下最強大的煉丹師，煉制一爐歸元丹至少也需要數(shù)年，一爐歸元丹又能有幾顆？四顆？或者多一些，六顆？
而現(xiàn)在，不過短短半夜，他就復制出了一顆。
沐鋒猛然回過神來，蓋上瓶蓋，將瓶子攏到腿下，伸手一把將碗拿了起來。
這的的確確是他穿越前淘回來的那只碗。
平平無奇青花碗，二十塊錢能買三。
就是這玩意兒剛剛復制了一顆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歸元丹？
沐鋒帶著疑惑細細打量，發(fā)現(xiàn)碗發(fā)生了些許變化，原本應該是全瓷的碗，現(xiàn)在從底往上有半指寬變黑了！
黑色圍了一圈，摸上去一時半會兒感受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而在半指寬往上，依然是瓷。
沐鋒想了想，從身子地下扯了兩根干草扔進盆里。
約莫兩息之后，碗內(nèi)再次亮起白光。
這次白光只持續(xù)了四五息，等沐鋒再看向碗時，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有了四根干草。
“還真是能復制……那我現(xiàn)在是該叫你碗呢，還是聚寶盆？”
“不過這圈黑條，是不是變粗了些？”
劍窟內(nèi)光照有限，沐鋒有些不確定。
“不管了，至少現(xiàn)在，我有機會能活下去！”
沐鋒深深吸氣，暫且將碗放下，再次從身下把兩只裝有歸元丹的白瓷凈瓶拿了出來。
盯著白瓷凈瓶，他瞇起雙眸，慢慢的有種難以言明的意味從他眼眸中散發(fā)了出來……
……
沐鋒的傷勢太重，前身修為又太高，一顆歸元丹根本救不了他。
關(guān)于這一點，沐鋒自己清楚，劉天華和他背后的那位長老都清楚，江星明……自然也清楚。
江星明弒師奪位后，雖然沒有當場斬殺沐鋒，但沒有人認為沐鋒真的能活下去……
所有知情者都認為，江星明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一旦時機成熟，所謂“不知所蹤”的沐鋒就會被找到，然后被處死。
只不過現(xiàn)在天瑯劍莊已經(jīng)重現(xiàn)世間，作為正道魁首之一的江星明怎可當著天下人的面殺掉沐鋒？
一旦這么做，天瑯劍莊數(shù)萬年的威望豈非一朝喪盡？
那么怎么辦？
自然是要給天下修士演一出戲。
而劉天華送來的這顆歸元丹，就是這出戲的主角。
這樣一來，等到數(shù)日之后他真的身死劍窟，被世人知曉的時候，彼時或在他體內(nèi)或在他身旁的歸元丹，就是江星明最好的遮羞布。
你們瞧，找到前少莊主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jīng)拿出歸元丹來救他了，只可惜他傷勢過重，沒能挺過來……
在如今這個時代，愿意拿一顆歸元丹救一個再無前途的將死之人，就算是云起書院的那些書生，也絲毫挑不出你的毛病。
于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只是他沐鋒死了而已。
……
“一顆歸元丹救不了我，兩顆呢？”
“兩顆不行，八顆、十顆呢？？”
“我不信，我真的會死在這?。。 ?p> 沐鋒仰頭吞下一顆歸元丹，同時將另一只白瓷凈瓶重新扔到碗中。
來不及再想，歸元丹入口化為一道暖流，順著咽喉直下五臟六腑。
霎時間，沐鋒渾身一震，整個人像是被丟入一道清冽的小溪中，干涸的血肉經(jīng)脈貪婪地吸收著藥力，綻放出點點晶瑩，時而紅霞環(huán)繞，時而鸞鳳齊鳴。
一年多的囚禁，沐鋒的身體早已干瘦如柴，長亂的白發(fā)滿頭披散，血肉干枯，劍傷密布。
而此時此刻在歸元丹的作用下，他的血肉正一點點重新飽滿，滿是褶皺的皮膚漸漸舒展，傷口愈合，滿頭白發(fā)撲簌簌地生長，發(fā)根漸漸發(fā)黑。
這還只是表面上的異象，在他的身體內(nèi)部，更加徹底的變化正在發(fā)生。
原本沐鋒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已經(jīng)根根斷裂，就像溝渠從中被割斷，靈力根本無法運轉(zhuǎn)自如，此時此刻歸元丹散發(fā)的藥力就像是不知疲倦的勞工，正嘗試一點點將經(jīng)脈重新接續(xù)。
更多的藥力匯聚在他的肚臍之下，濃郁得近乎形成一片湖泊，緩緩旋轉(zhuǎn)，竟是在努力修復他已損的丹田！
神啟大陸的修行境界從低到高共分七個等級，煉氣、筑基、金丹、行遠、知命、不沾以及……登仙！不沾以下皆無劍尊果，而尚未修成劍尊果的劍修，全身最重要的依仗便是肚臍丹田處的劍丹！
歸元丹所說的“歸元”，正是歸斂天地靈氣，凝元聚丹！
它對于修復丹田劍丹，有著無與倫比的奇效。
……
不知過了多久，沐鋒身體表面的異象漸漸消失。
可他的頭發(fā)還處于黑少白多的階段，體內(nèi)的經(jīng)脈更是剛剛修復了十之一二，丹田處藥力退去，依舊毫無起色。
一旦進入不沾境界修成劍尊果，劍修一身道行盡數(shù)融于劍尊果中，劍丹最大的作用只剩下儲存靈力，這也是為什么歸元丹對不沾境界的強者效用大打折扣的原因。
他們的關(guān)鍵已不在劍丹，“凝元聚丹”又有何用？
沐鋒睜開眼，這一顆歸元丹，果然無法保證他不死，最多讓他多了些力氣，能夠多茍活月余罷了。
他看向身前的白瓷碗。
在他消化藥力的這段時間內(nèi)，白瓷碗再次復制，此時又有兩只白瓷凈瓶立在其中。
沐鋒伸手，發(fā)現(xiàn)碗底部的黑色又上漲了半指寬。
“看來每次復制都會消耗某種能量，一旦變得全黑，可能就無法復制了?！?p> 沐鋒做出猜測，然后思索片刻，沒有立刻去動碗里的歸元丹，而是選擇等待。
片刻后，碗重新亮起白光，開始新一輪的復制。
這次大概等了兩百滴滴露的時間，光芒才重新斂去，碗里出現(xiàn)了四只白瓷凈瓶。
而碗底的黑色，又漲了半指。
沐鋒不再猶豫，當即取出兩只瓶子，剩下兩瓶繼續(xù)放在碗中。
復制一瓶大概需要一百滴時間，復制兩瓶需要兩百滴，而他的身體吸收一顆歸元丹的時間差不多也是一百滴，那么只要每次復制兩瓶，在白瓷碗不能復制之前他就可以一直不間斷服用。
至于一次復制更多瓶，沐鋒不確定行不行，而且那需要更多時間，他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
沐鋒打開第二只白瓷凈瓶，仰頭吞下。
一百滴時間后，他吞下第三顆。
緊接著是第四顆、第五顆……
……
轉(zhuǎn)眼七天過去，劉天華收到那位長老的吩咐，再次前往劍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