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岳平昭拉起還在睡夢中的韓子歷非得要讓鐵馬軍和四象軍進行一下對戰(zhàn)，必須要分出個高低。韓子歷一臉無奈的看向江少安，最終還是在江少安的“勸說”下才打消繼續(xù)比賽的想法，因為水患的影響迫在眉睫，必須爭分奪秒。江少安安排岳平昭和楚東舉一組南下臨安、紹興分發(fā)救濟糧，幫助百姓渡過難關(guān)，安排韓子歷、邵九山西進前往建康。之所以這樣安排，一是楚東舉和邵九山熟悉官場門道，方便和兩地的知府縣衙打好交道，二是建康距離三江渡比較近，方便韓子歷招兵買馬，對于這個安排韓子歷當然沒有任何異議，岳平昭想了想也表示沒有問題。糧食方面加上采購捐贈以及韓子歷、岳平昭帶來的一共有二百石之多，江少安讓兩組各帶一百石，為保證糧食安全，江少安昨夜讓韓子歷飛鴿傳書從三江渡調(diào)來二十名將士分給岳平昭，這樣兩隊各有五十人，足夠確保糧食安全。
安排妥當后，兩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江少安居中協(xié)調(diào)，一要保證平江的安穩(wěn)，二是要給兩位兄弟做好后勤保障。江少安吩咐唐永平、吳振波等六人時刻關(guān)注水患動向、采購足夠的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韓子歷和邵九山因為路程較近先于岳平昭和楚東舉返回平江，和去的時候滿臉笑容不同回來的時候兩人滿臉愁容，江少安見狀，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是沒有招到滿意的士卒嗎？”
韓子歷搖搖頭，邵九山道：“不是，大哥，這一趟我們招了二百多青壯年，收獲頗豐?！?p> “那怎么還這么不高興？”江少安追問道。
“大哥，你知道建康的老百姓在吃什么果腹嗎？”韓子歷穩(wěn)了穩(wěn)情緒，說道。
“吃什么？”江少安不解道。
“觀音土做的窩窩?！表n子歷閉上眼睛說道。
“觀音土是什么？”江少安第一次聽說。
“哎，我來說吧?！鄙劬派娇戳艘谎垌n子歷，道：“觀音土是一種白色的黏土，老百姓會將它和野草、樹葉、菜根等混合在一起，上鍋蒸制，和做饅頭、窩窩一樣，吃完之后有很強的的飽腹感，為此很多人大量食用這種窩窩，可是它畢竟不是糧食，很多人吃完之后排泄不暢、導致活活脹死?！?p> “雖然不斷地有人餓死，但是還是有人不停的在食用，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餓了?！表n子歷沉重的說道。
江少安目瞪口呆地聽著，他不敢想象這是什么樣的情景會讓百姓明明知道吃了會死可還是選擇“飲鴆止渴”。
“更可氣的是大戶人家、官宦府邸依然是大魚大肉地吃著，沒有人關(guān)心老百姓的死活?！鄙劬派嚼^續(xù)說道，“原來杜少陵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竟然是真的?！?p> “我們第一天的時候找縣衙要了幾口大鍋，在城鎮(zhèn)設立四個粥棚，熬好后分發(fā)給百姓，同時每家百姓分發(fā)了一小袋糧食，如果省吃儉用的話應該夠三天。同時我們發(fā)出告示，家中有想加入鐵馬軍的每月分五斗米，這樣我們招了二百多名，已經(jīng)讓老高帶他們先回三江渡了?！表n子歷說道。
江少安點點頭，同時氣憤不已，魚肉百姓的人必須要嚴懲。仿佛知道江少安的想法，邵九山說道：“我和子歷兄弟商量過了，安排益民帶著十名兄弟留在了建康，找機會去大戶、官邸‘借’點糧食出來幫助老百姓度過難關(guān)。”江少安心中稍定，琢磨了一下，說道：“子歷安排一下，非常時期可以采用非常手段，實在不行殺雞儆猴，平時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這樣肯定不行?！?p> “大哥，殺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呀！”韓子歷大吃一驚，小聲說道。
“老天爺降懲戒，關(guān)咱們什么事情，又不是咱們下的手。”邵九山眨眨眼，說道。
“還是九山懂我。”江少安微微一笑。
韓子歷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大哥，我明白了，我這就安排一下。”
“不急，好好歇一歇，這兩天累壞了把，晚上給你們接風洗塵。”江少安拉住要起身的韓子歷，略帶心疼地說道。
“沒事，大哥，安排好了我好睡個舒服覺，你別管了，接風的話等平昭大哥回來一起吧?！闭f著人就走出了房間。江少安無奈地搖搖頭。
又過了兩日，岳平昭和楚東舉也返回了平江，兩人一臉嚴肅地看著江少安，把江少安看的都有些發(fā)毛了，岳平昭才緩緩說道：“大哥，再籌集點糧食吧?！背|舉竟然慢慢抽泣起來，江少安心中一驚，在他的印象中，楚東舉可是很少很少流淚的。
“東舉，怎么回事？怎么還哭起來了？”江少安拍拍楚東舉的后背，楚東舉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岳平昭嘆了一口氣，說道：“少安，你知道我們在臨安看到了什么情景嗎？易子而食，易子而食呀！”岳平昭的聲音明顯顫抖起來了。
江少安呆住了，被岳平昭的話鎮(zhèn)住了，被“易子而食”的事情震驚了，“易子而食、易子而食……”江少安喃喃自語道，“為什么……為什么……賊老天！為什么！”撕心裂肺的聲音從江少安的喉嚨里噴涌而出。
“大哥，再想想辦法吧，幫幫臨安、紹興的百姓吧，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片汪洋了，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太可憐了。”楚東舉顫聲說道。
“明日一早我就去找金大人，讓他上奏圣上，撥賑災糧。這幾日我也籌集了一些糧食，明天安排人手運送到臨安、紹興吧。你倆不用管了，我讓永平負責這事情，你們趕緊休息，什么都不用管了，一切有我，我來處理。”
將兩人安排進了房間后，江少安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思考為什么地方官員不體恤民情、不幫助百姓一起渡過難關(guān)，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答案，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
次日一早，江少安急匆匆地前往府衙，等了半個時辰后，金興歡才邁著四方步不緊不慢地來到大堂，一抹嘴角的油漬，說道：“江大人有何要事？”
“稟大人，下官想以平江府尹的名義征集一部分糧食派人送到受災嚴重的建康、臨安、紹興?！彪S后江少安把在這三個地方的所見所聞說給了金興歡。聽后金興歡沉默了良久，才道：“今日我就上奏圣上，把實際情況說給圣上，不過這三個地方的府尹應該早就上奏了，糧食應該在路上，等到了之后就一切都好了，江大人先回去，別著急?！?p> 回去后，江少安把情況給大家說了一下，聽完江少安和金興歡的交談，邵九山說道：“不會有結(jié)果的，大哥，我們要早做打算。”
“為什么沒有結(jié)果？”楚東舉不解道。
“平江府的官員憑什么插手建康、臨安、紹興這三個府郡的事情？金興歡為官多少年了，這些道理肯定懂。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會上表的?！鄙劬派浇o大家分析著整個情景。沒聽邵九山分析之前，大家還覺得有一下生機，但是分析后大家一下子面如死灰，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去做。
“這樣，九山和東舉你倆即可返回廬州、京城，讓兩位伯父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籌集些糧食什么的，我手上的錢兩沒有多少了，容我想想辦法?！苯侔睬敢獾貙晌恍值苷f道。
兩人點點頭，然后起身離開。岳平昭也起身道：“我也返回濟南府了，大哥，我也想想辦法，咱們大家一起行動，我相信總會有辦法的，放心吧?！苯侔哺屑さ乜粗约旱男值堋?p> 送別三位兄弟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虞青嵐，看著眼前的大美人，三位兄弟不停地對江少安擠眉弄眼，那表情是異常的豐富。好不容易將三位兄弟送走，虞青嵐上前搭話道：“小女子特來感謝江大人在寒山寺對奴家的幫助，多謝江大人。”
江少安急忙回禮道：“舉手之勞，姑娘不必言謝，更無需專程感謝?！?p> 虞青嵐淺笑施禮，隨后說道：“除感謝外，奴家代家父前來捐贈二十匹粗布，望大人能夠?qū)⑦@批粗布運送到需要的地方。”原來連日水災讓周圍的一些百姓挨凍受餓，虞青嵐的父親虞萬巖想起倉庫有一批積壓的粗布一直沒有處理掉，正好借此機會捐獻出來，希望能夠幫助窮苦老百姓。在他看來這可是一舉多得的事情，其一處理了庫存、釋放了倉庫，其二幫助了百姓，其三樹立布行良好的形象，其四拉進和官府的關(guān)系。
江少安大喜，這批粗布正好可以幫助臨安、紹興的百姓。忙起身躬身作揖道：“我替百姓謝謝虞掌柜的大恩，請姑娘放心，這批布料我一定派人運送到臨安、紹興，送給那里的百姓?！?p> “臨安、紹興？”虞青嵐疑問道。
“是的，那里的水患影響異常嚴峻，剛才你看到的我的兄弟們剛從兩地發(fā)放救災糧回來，現(xiàn)在他們又忙著籌備下一批糧食去了?！彪S后江少安把臨安、紹興的情況給虞青嵐介紹了一番，聽后虞青嵐表示回家會讓父親發(fā)動一下周圍的掌柜多多行動起來，多貢獻一份力量。
虞青嵐走后，韓子歷辭別江少安返回三江渡，一是確保新上山的兄弟確實志同道合，是可塑之才；二是看看周圍還能不能再籌備些糧食。
正當江少安心急如焚地幫助受災地區(qū)做各種準備的時候，兩則消息先后傳來，一則好消息是朝廷撥發(fā)的救濟糧已經(jīng)星夜兼程抵達受災嚴重的六座城池，另一則消息是平江府因為提前做好水患災禍的預防工作導致百姓損失相對較小，為此平江府金興歡獲得朝廷嘉獎，但對于江少安所做的工作只字未提，事情的發(fā)展果然如邵九山所言，金興歡把所有的功勞全部歸功于自己的治理有方。為此江少安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畢竟他做這些事情只是為了百姓，并不是為了要升官發(fā)財。
不過韓子歷在聽說這件事情后，還是安排人出手小小懲戒了一下金興歡，懲戒的手段嘛，當然是將他最為看重的金元寶全部換成了黃泥元寶，這一批金元寶足夠三江渡鐵馬軍十年的開銷，不過這事情只有韓子歷自己知道，他也知道財不外露，所以都是自己一個人悄然前往，來來回回搬運了好幾次。他也沒有告訴江少安，因為怕江少安在和金興歡交談的時候露出破綻。金元寶被掉包好幾天才被金興歡發(fā)現(xiàn)，氣急敗壞的他沒有選擇聲張，畢竟這都是不義之財，只是自那天起，府尹的護衛(wèi)多了好幾倍，而且平江所有排得上號、有過記錄的盜賊全部被抓進了牢房，據(jù)說一個都沒有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