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破空之聲。
但刺向的目標(biāo)并不是天黑。
蜈蚣蟲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扎進(jìn)了某個肉體。
“咳——!咳咳——”
稚嫩的咳嗽聲音傳入了天黑的耳朵中。
隨后空氣中爆發(fā)出來的血液腥甜氣息一股腦地沖入天黑的鼻腔里。
天黑不敢想象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忍著身體上的劇痛向著小宏的方向去。
小宏的血液有驅(qū)趕蝗蟲的作用,在靠近他之后,蝗蟲群們惶恐地爬向了天黑的背后。
這讓天黑的面前終于有了清晰的視野。
他看到,一只蜈蚣蟲釘在小宏的脖子上。
小宏死睜著眼,嘴里滿是鮮血,當(dāng)這些鮮血流出來的時候,又快速地在空氣中揮發(fā)。
一條蜈蚣蟲爬進(jìn)他的喉管中,只留下一個留著血液的殷紅洞口。
天黑大叫:“啊!”,同時伸出自己的右手,但上面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就連無名指和小指被蝗蟲啃掉了。
他用食指和中指刺入了小宏的喉管,想要將蜈蚣蟲拔出來。
“咳!”
小宏咳了一聲,長大了嘴巴。
一只紅頭蜈蚣在小宏嘴巴里,正舞動著觸須。
太遲了。
天黑:“啊——”
撕心裂肺的嘶吼。
天黑想喊出小宏的名字,但是下巴已經(jīng)被蝗蟲蠶食,已經(jīng)脫落,剩下一兩條血肉耷拉連接著。
那已經(jīng)不能算是嘴巴了,下巴幾乎就要脫落,里面只有一條舌頭耷拉著。
在天黑喉嚨中,還有一只蝗蟲在奮力地向內(nèi)爬。
他的鼻子被啃掉了。
眼皮也不完整
雙眼里面全部都是血,他瞇著眼睛,似乎難以睜開。
這實在是不成人樣。
天黑將手伸入小宏的喉嚨里,死死地攥著那只蜈蚣。
很堅硬,自己無論怎么發(fā)力都無法將這只蜈蚣捏死。
腹部傳來一陣刺痛。
一只鋒利的蟲足從小宏的胸膛伸出,死死地刺入了天黑的腹部。
強(qiáng)烈的痛感讓他的手幾乎無法發(fā)力。
“唔……啊……呃呃呃……”
天黑的嘴里含糊不知道說些什么,失去了舌頭和下巴的他,只能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背部在此時竟然又感到了刺痛。
天黑心中的死灰又敷上了一層。
他轉(zhuǎn)過頭。
是安蘇生醫(yī)生。
他的兩只手化成了鋒利的堅甲利刃,從背后刺穿了天黑。
天黑:“啊啊啊——”
他用嘶吼代替著痛哭。
蜈蚣大笑:“哈哈哈哈!”
這一幕讓他深感愉悅。
另一邊,紅蝗蟲轉(zhuǎn)身扛著人離開了。
蜈蚣沒有跟著離開的意思,繼續(xù)欣賞著眼前的景象。
安蘇生的蟲化加劇,一口咬住了天黑的肩膀,鮮血流出。
小宏的臉皮像是被人割開,裂口處伸出了毛茸且濕漉的蟲足。
他的眼球開始充血,隨后鼓脹,最后凸出了眼眶。
身體上的皮膚像是被什么攪動,隨后開始硬化,像是用來包糖果的玻璃紙。
小宏蟲化了。
天黑流出了眼淚,混著血液流出來。
一旁的蜈蚣揮了揮手。
小宏被控制著拔出了刺入天黑腹部的鋒利蟲足,向后退了幾步。
蜈蚣撿起了地上安蘇生掉落的書,隨后發(fā)現(xiàn)了那三張照片。
蜈蚣笑了:“嘿嘿,嘿嘿嘿!”
他把照片前后翻了翻。
蜈蚣:“現(xiàn)在一家子都變成蟲子了,哈哈哈哈……”
說完,他把照片撕成了碎片,扔掉到地上。
蜈蚣轉(zhuǎn)身離開了。
小宏拔出刺入天黑身體內(nèi)的蟲足,也跟著蜈蚣離開了。
在小宏離開后,蝗蟲們又肆無忌憚地向著天黑的口部進(jìn)發(fā)。
而天黑卻還在原地飽受著蟲子們的啃食。
“殺了他……”他的腦海里傳來了自己哥哥的聲音。
天黑舉起雙手,向后舉過去。
雙手抓住了安蘇生的頭。
而安蘇生還在忘我地啃食著天黑的肩膀,哪怕蝗蟲也連帶著在撕咬著他的血肉。
“咔嚓?!?p> 斷裂的骨頭脆響。
安蘇生失去力量地倒在了地上。
蝗蟲們鼓動著翅膀,更加肆意地蠶食著天黑的身體。
再這樣下去,會變成什么樣呢。
“啪嗒?!?p> 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
一個條狀物,上面附著整齊的牙齒。
是天黑的下巴。
這樣的疼痛讓他做不出任何的思考,他在地上瘋狂打滾。
依靠體重壓死了不少的蝗蟲,但是完全沒有什么作用,因為隨時有新的蟲子加入進(jìn)食的行列。
痛苦撕裂大腦。
一個細(xì)微的聲音傳入天黑的耳朵,就算十分細(xì)微,也被天黑捕捉到了。
這個聲音說著“小宏……”
天黑重復(fù)道:“小宏……”
他又聽到一個聲音在說:“吃吧……”
天黑重復(fù)道:“吃……”
他將手里握著的一團(tuán)蝗蟲,毫無阻攔地深入了自己的喉管。
消化吧。
天黑:“吃……”
死了,安蘇生死了,小宏也死了。
天黑接受不了,之前明明還一起好好生活的人,為什么就這樣死了。
現(xiàn)實總是無情地帶走他身邊的一個又一個人,天黑只感覺好累。
這或許是失血過多帶來的負(fù)面影響。
“吃吧……”天黑又喃喃地重復(fù)道,但其實失去了下巴和舌頭,他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只有他自己能聽懂而已。
蝗蟲都在向著天黑的胃帶進(jìn)發(fā),現(xiàn)在天黑助它們一臂之力。
雙手并用,一抓一大把,全部捏碎。
全部塞進(jìn)肚子里。
天黑的肚子膨脹起來。
肚子在翻滾。
天黑揚起頭。
從自身那被啃咬得不成樣子的爛肉里,開始有東西快速生長出來。
是蟲甲。
他的斷指處,慢慢生長出白色的新手指,但是從外觀來看,絕對不是人類的手指。
天黑還在忘我地吞食。
所有破損的皮膚,都在“愈合”。
而替代原來皮膚的,仍然是乳白色的蟲甲。
額頭處左右隆起了兩個包,隨后從中伸出兩條長長的觸須。
下顎重新生長出來了。
但,那是沖的下顎,兩個大顎,大顎掩蓋下是四個可以活動的小顎。
他用這新的口器,一點點吃著附著在身上的蝗蟲。
這樣子,很像一只貓,在舔舐和清理著自己的身上毛,或者說像是一只清晨中的蝗蟲,在清理自己身上的露水。
新的口器快速磨碎所有的入口的蟲子。
天黑的眼球發(fā)紅,但仍然留著淚。
一只新的左眼生成了。
這新的眼睛,幾乎占據(jù)了三分之一的左臉。
是復(fù)眼。
而體內(nèi)寄宿的黑色液體,此時又活了過來。
它從天黑的身體各處滲出,但量好像少了很多。
所有的蝗蟲,都被天黑吃進(jìn)了肚子。
黑色的液體在天黑的身上起伏舞動著,仿佛在為慶祝新生而歡快地跳著舞。
皮膚硬化。
天黑的肚子快速癟了下去,他在劇烈地消化。
“啊——”
是怪物的嘶吼,天黑在嘶吼,嘴下的顎向外張開,聲音就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摹?p> 他的肚子快速干癟下去,所有人類的皮膚都被乳白色的蟲甲替換。
突然,三對蟲足左右從他的腹部生長出來,隨后又收攏了回來。
天黑,蟲化。
黑色液體覆蓋住面部,只留下白色的復(fù)眼在外。
覆蓋完成后,天黑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人的模樣了。
現(xiàn)在的他,是一只蟲人。
他的小臂伸出兩條倒著的黑色利刃。
小腿后方各生長出一條粗壯有力的蝗蟲后足。
它將致命蝗蟲群,全部吃光,并且消化得連渣滓都不剩。
周圍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
是蟲化者們,被天黑的吼叫所吸引。
一名蟲化者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天黑的身邊,他張著大嘴,向天黑撲過來,像是要朵頤美食一般。
“噗——”
天黑用手穿透了它整個嘴部,隨后一甩,就像扔一捆稻草桿一般,將死尸扔開。
鮮血濺上身體,天黑再次嘶吼。
他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身體,還有全新的皮膚。
但是在他的感覺中,蟲子在啃食皮膚的痛楚,卻絲毫沒有減半。
天黑嘶吼著,用根本就不是人的聲音嘶吼:“好痛啊——”
隨后他像是在泄憤一般地殘殺著周圍的蟲化者。
一名蟲化者顫抖著身軀,用它干澀的嗓音說著:“別……殺我……”
天黑舉起手刀,直接將其從頭頂向下切開。
周圍的蟲化者成為了他泄憤和轉(zhuǎn)移痛苦的對象。
那半透明的左眼開始充血,變得鮮紅。
天黑弓著身體,抬起雙臂,閃轉(zhuǎn)騰挪間,斷頭,穿胸,肢解。
這里成為了屠宰場。
最后一名蟲化者倒下了。
天黑跪在地上,雙手掩面。
鋒利的指甲死死扣著自己的臉。
“啊……啊——!”
十根手指將他的面甲抓出溝壑,流血,隨后血液快速結(jié)痂。
天黑:“小宏……”
他顫顫巍巍起身,嘴中念著這個名字。
落日的余輝打在他的身上,但是堅硬的蟲甲,使他無法感受到陽光溫度,一點余熱都沒有。
眼中的落日如此鮮紅,如此冷。
而這只蟲人口中只是反反復(fù)復(fù)地低吟著那個名字:
“小宏……”
……
天黑回到了原來的住處,在門前,他盯著門鎖。
他伸出手指,放在鎖孔上。
天黑:“鑰鑰、鑰匙……”
嘴里模糊不清的話語,表現(xiàn)出它屬于人的神志,早已模糊不清了。
天黑一拳砸在了門鎖上,直接把鎖頭錘爛,門也打開了。
門內(nèi)是熟悉的一切,入眼是桌子,沙發(fā),上面還放著一個大水杯。
是他經(jīng)常用來喝水的杯子。
天黑走了進(jìn)去,將用雙手捧起:
“杯……子……”
它走到了洗碗槽旁邊,幾只小蟑螂慌忙地逃開。
“水……”
天黑盯著水龍頭,隨后把杯子放在了水龍頭下:
“水……?”
它歪過頭,疑惑為什么沒有水留下來。
“水!”
他大叫了一聲,隨后把水杯用力扔開。
“乒!”
玻璃水杯碎裂在地板上。
天黑馬上蹲下身,用手捧起那些玻璃渣。
天黑語氣哀傷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