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了火車的間隙,宣布清晨的到來。
“鐺鐺鐺……!”
光頭拿鐵棍敲車廂。
車廂內(nèi)的眾人也都爬將起來。
天黑昨天太累了,終于睡了個好覺。
他揉揉迷糊的眼睛,站起身來,跟著眾人向前方的車廂走去。
光頭側(cè)著身子擠穿過人群,從地上提起昨晚上的兩具尸體。
天黑不再看,低著頭跟隨人群走。
看來光頭去扔?xùn)|西了。
天黑下意識地跟緊昨天晚上的女人。
人群向前走,過了兩節(jié)車廂,排起隊。
趁著時間,天黑打量女人的背影。
她披著一件并不干凈的短斗篷,從背后看不到發(fā)型,下半身穿著短褲,雙腿有著不少的傷痕。
身上并沒有蟲化的痕跡,但是腿上的傷疤像是燒傷留下來的痕跡一般。
這個女人好像是感受到了天黑的目光似的,扭頭了過來。
天黑嚇得連忙將眼睛放到別處,女人僅僅是回頭望了一下,并沒有過多地注意什么。
通過余光,天黑看到了這個女人留著短發(fā),剛好蓋住耳朵的程度。
此時前方走來穿著黑短衣的男人。
看樣子是列車的保衛(wèi)員,跟光頭是一伙的。
人群一點一點向前走。
這節(jié)車廂左右各有一個大水罐,水罐上有著一個左右掰合的水龍頭。
每個人路過就張開嘴,保衛(wèi)員在一旁打開水龍頭。
“嘩嘩……”
水流激蕩,每個排隊的人都能喝到。
輪到那個女人了。
她揭下蓋著頭部的斗篷,這讓天黑看到了她的側(cè)臉。
天黑心想:她臉上有道疤……長得也挺好看的。
她很快就喝完,隨后蓋上了頭向前走,帶動后面的隊伍移動起來。
天黑前面的人張開嘴。
保衛(wèi)員打開水龍頭,水就傾瀉下來。
“咕、咕、咕……”
這人正喝得起勁,保衛(wèi)員就關(guān)上了水龍頭。
他的嘴還在張著。
保衛(wèi)員拿手里的鐵棍敲他的頭,隨著保衛(wèi)員的一陣難聽的叫罵后,這人才悻悻地走了。
輪到天黑了,他學(xué)著前面的人張開了嘴。
“咕……咕……咕……!”
天黑心想:水好好喝……
水龍頭關(guān)了。
天黑默默地低下頭。
保衛(wèi)員上下打量天黑一番:“你沒帶家伙?”
天黑點了點頭:“是……是啊。”
保衛(wèi)員把手里的鐵棍送到他懷里:“拿去!”
天黑:“謝……”
保衛(wèi)員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拉去:“別擋著后面的!”
于是天黑繼續(xù)往前走。
緊跟著剛才的女人,來到了更前面的車廂。
這時候人們都站在了車廂的兩邊。
天黑:好多箱子……里面裝的是什么?
火車?yán)^續(xù)在搖晃中行駛。
天黑仔細(xì)看剛才保衛(wèi)送的鐵棍。
頂端尖尖的,看著很鋒利。
同時也思索起昨天光頭說的話:“保護(hù)火車?!?p> 想到這里,天黑心中滿是忐忑,不知道自己待會要面臨什么。
恐懼和不安爬上了他的心頭。
他看向周圍的人:他們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嗎?
天黑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緊握著武器。
雖然能看出有些忐忑,但是眼中絲毫沒有恐懼。
天黑下意識地向著昨晚那個女人身邊靠過去。
這樣的舉動,卻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
兩人對視。
天黑尷尬地低下了頭。
火車?yán)^續(xù)行駛。
“哐!哐!哐!”
天黑猛的抬頭看車頂,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
什么東西砸到了上面。
同時也看到了頭頂上有不少焊接的鐵皮,一層層的貼著車頂。
天黑:要來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
“哐!”
什么東西在撞擊著車頂。
眾人都繃緊了身子。
全神貫注地盯著上方。
“哐!”
“哐!”
“哐!”
接連幾聲的響動。
上方的鐵皮被什么堅硬的東西刺穿了。
隨后硬物與鐵的撞擊聲越來越密集。
車頂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子彈掃了好幾遍一樣,出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細(xì)小突起。
終于,車頂被扒開了一個大洞。
天黑瞪大了眼睛。
一個頭探了下來。
天黑:人頭?螳螂頭?
兩者的特性都有。
一只外形像是人類頭顱的東西,但是生長著兩顆巨大的昆蟲復(fù)眼,下巴非常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螳螂。
螳螂擺動腦袋像是觀察了一下車廂內(nèi)部一般,隨后整個身體從上面鉆了進(jìn)來,落在了車廂里。
眾人沖了上去,手上的利器毫不猶豫地往它身上刺。
很快,這名第一個進(jìn)來的蟲化者被刺得滿身都是窟窿。
天黑心想:難道這也是蟲化的人?
頭頂?shù)蔫F皮被撕開不少破洞,隨后更多的蟲化者涌入。
周圍一片混亂。
入侵者基本是差不多完成蟲化的了。
天黑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理智。
這些蟲化的人,攻擊方式也完全不像是人類,進(jìn)來之后就瘋狂舞動著自己的雙臂。
而那能輕易撕開鐵皮的力量,天黑完全沒有勇氣應(yīng)對。
突然天黑感覺到臉上溫溫的,是飛濺過來的血。
他感覺四肢一陣無力。
一個男人的手被切斷了。
天黑看到后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他的手?jǐn)嗔恕趺崔k,怎么辦……
天黑雙手握著鐵棍,把削尖的一頭指著沖進(jìn)來的蟲化者。
他很明顯就能看見自己顫抖的雙手。
天黑心想:哥……我該怎么辦,哥……
戰(zhàn)斗真的是一邊倒。
接近完全蟲化的蟲化者,能輕易對付半蟲化的人。
這里很快就死人了,鮮血蔓延到他的腳邊。
一個男人倒在血里,身體還在抽搐。
一只剛闖入的蟲化者直勾勾地盯著天黑。
他瞬間就被嚇得流出了眼淚。
一種絕望在他的心頭縈繞不去,他打算逃跑……
蟲化者張開嘴,舉起了雙臂,上面有鋒利的鋸齒。
天黑大吼道:“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他一步步后退,直到身體貼到了冰冷的車壁。
再也沒有退路了,而懦弱的他,即將成為對方口中的食物。
哥哥的聲音自腦海傳來:“天黑……”
“哥……哥……救我,救我……”
天黑瞪著雙眼,眼中滿是絕望,雙手顫抖得幾乎舉不起武器來。
對方的雙臂落下。
天黑慌慌張張地躲開了一擊。
天亮:殺了它!
在自己哥哥的催促下,他將尖刺刺向了那名蟲化者的腹部。
但是由于沒有發(fā)力的原因,尖刺只刺入了一點,完全造不成什么傷害。
一個男人從后方制住了蟲化者的雙臂。
男人對天黑喊:“對著頭!”
突然,蟲化者的頭向后旋轉(zhuǎn),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脖子。
它竟然可以將頭擰動那么大的角度。
流血了。
蟲子一般的口器,把男人的脖子肉輕易咬開。
嚼碎。
血抑制不住地噴射了出來。
天黑睜大著眼睛。
恐懼仿佛又要再度占據(jù)他的身體。
“殺了它!”天黑再度聽到自己哥哥的聲音從腦海里傳出。
但是,他卻無法命令自己幾乎要失去力氣的四肢。
現(xiàn)在的他,就連站穩(wěn)都十分難做到。
蟲化者:“咯……嘎……”
它發(fā)出愉悅的叫聲,仿佛是在歡快地享用口中的美味多汁鮮肉。
“你在……做……做什么啊……”被咬住的男人眼神中除了痛苦,還帶著對天黑的無限失望。
如果眼前的天黑,不是那么懦弱,如果他鼓起勇氣給那名蟲化者送上致命的一擊的話。
或許事情就不會這樣了。
天黑在恐懼中瘋狂搖頭,而與此同時,男人的生命也在迅速消逝。
這個男人選錯了信任的對象,最后帶著無盡的怨恨,生命永遠(yuǎn)地定格在了天黑的雙眼之中。
“殺了它——”
“唔……”天黑捂著自己的腦袋,自己哥哥的嚎叫讓他感覺到大腦一陣刺痛。
隨后,黑色的液體從他雙眼流出,瞬間大腦一陣空白。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不受自己操控,隨后,雙手直接將尖刺刺入了蟲化者的腦袋中。
蟲化者發(fā)出悲鳴后,身體癱軟,向后倒了下去。
蟲子死了,那個男人也死了。
周圍死了很多蟲化者,也死了很多人。
混戰(zhàn)中天黑有些在意的女人則不知去向。
但是仍然有不少正在爬進(jìn)車廂的蟲化者。
天黑開始大量流汗。
天黑:“呵——哈——呵——”
他在喘氣。
蟲化者們盯著天黑。
哥哥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殺了它們。
漆黑的液體覆蓋體表。
天黑的雙臂生長出鋒利的鋸齒。
他弓下身子。
火車在搖晃,天黑在失控,而車廂里面則在屠宰場。
……
天黑跪在地上,頭頂上是破開的洞。
周圍都是闖入的蟲化者的尸體,天黑此時在喘著氣。
這些蟲化者都是被他所擊殺,但是在戰(zhàn)斗中,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操控著,殺死了所有的蟲化者。
他抬頭,天空藍(lán)藍(lán)的,還有一團(tuán)團(tuán)像是棉花的云,反射著耀眼的白光。
戰(zhàn)斗好像結(jié)束了。
天黑的頭部蟲化解除,其余部位也開始軟化。
他感覺到了口渴,還有饑餓,隨后低下頭,盯著面前的一具蟲化者的尸體。
天黑:可以……可以吃嗎?
這個問題從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
天黑:好餓,好渴……
他把身子壓低,嘴巴慢慢張開。
突然,他感覺自己脖子被什么東西抵住了。
隨之感覺到了冰冷。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里:“你在做什么?”
她就是昨晚殺了蟲子的那個女人。
天黑:“我……我好渴……”
抵著自己脖子的冰冷物件,正是她的匕首。
一個保衛(wèi)員帶來了一個小桶里面裝滿了水,放在了天黑面前。
女人隨后收回了匕首。
天黑立馬抱起了小桶,開始狂喝。
喝完后,他才抱著桶回頭,這時蟲化已經(jīng)解除。
天黑看向女人。
他發(fā)現(xiàn)對方受了不少的傷。
天黑開嘴說:“你受傷了……”
她的身上有多處劃傷,但看起來并不嚴(yán)重。
天黑環(huán)顧周圍,看著那些互相扶持的其他人,其實這傷已經(jīng)算是輕的了。
女人盯著天黑的眼睛。
這讓天黑只能和她對視。
他不敢轉(zhuǎn)動自己的眼睛。
隨后,這個女人把匕首插到腰間。
她問道:“我剛才看到你蟲化……你是怎么變回來的?”
天黑:“我也不知道……”
女人疑惑地盯著他。
她的視線游走在天黑的身體,四肢。
隨后仿佛失去興趣一般將頭扭過去。
周圍又來了不少人,他們基本都是輕傷。
有人遞了些布條給這個女人。
她接過,低頭開始給自己包扎。
天黑抱著桶心想:接下來該干什么,該說點什么嗎?
天黑:“你……”
對方停下手上動作,看向天黑。
這下反而讓他哽住了,一時忘了要說什么。
“嗯?”她疑惑地發(fā)出聲音。
天黑張著嘴吐不出一個音節(jié)。
女人表情依舊疑惑,她掀起自己的斗篷,在腰間動手纏著布條。
天黑看到她的腰。
有些纖細(xì),但跟像是餓出來的,上下身段像是兩個三角形合在一起。
皮膚顏色有些深,上面還有一些舊傷疤。
天黑一時竟然移不開眼睛。
女人繼續(xù)纏著布條,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天黑……”
女人點頭:“嗯。”
天黑:“你呢?”
“我?”她皺了皺眉,“刺心?!?p> 天黑心想:刺心?好奇怪的名字。
刺心問道:“怎么,你沒有受傷嗎?”
“沒有……”天黑搖頭道。
刺心:“你挺強(qiáng)的。”
天黑又搖頭:“我沒……”
刺心看向地上倒著的蟲化者。
隨后她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不要變成蟲子。”
說到這里,她低下頭。
天黑猜她討厭蟲化。
誰想變成蟲子呢?天黑心想。
想到哥哥,天黑的眼皮垂了下去。
不過他心里仍有些慶幸,至少哥哥沒有死,他就寄宿在自己的體內(nèi)。
傷員們退到后面的車廂后,有人開始拖起地上的蟲化者,看來是要把他們從火車上扔掉。
其中一只蟲化者是天黑殺的。
但好像沒死透。
路過天黑時,它抬頭盯著天黑。
天黑感覺到了,它在看自己。
就在那雙透明復(fù)眼下。
蟲化者口器動了動:“我不想……死……”
它嘟囔地從口器中擠出這幾個字。
“哐當(dāng)!”
天黑抱著的桶摔在了地上,發(fā)出聲響。
他如同全身觸電一般,止不住顫抖。
天黑的眼睛瞪大。
眼淚讓他視野變得模糊。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有這樣的感情,就算只是為了保護(hù)自己,但他也動手殺了不少蟲化者,殺了不少,和自己哥哥一樣的蟲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