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想再死了
何又是善,何又是惡?
誰是對,誰是錯?
和煦陽光照耀之下,天地之間的黑暗一點一點被掃去,留下的是光明。
葉無憂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絲淡然微笑。
他輕輕伸手,但卻并非是做什么,只是如同尋常人一般,迎著日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天地之間那原本四溢的靈力此刻一瞬間涌入了他的體內(nèi)。
冥思一晚,葉無憂得到了他的答案,退去了心魔。
弱小并非正義,強大并非過錯。
善不一定是對,惡也不一定是錯。
那善惡難辨,以何而判?
葉無憂思考了很久很久。
他眼下并不知道答案。
靈氣入體,在初陽照耀之下,白袍青年體內(nèi)的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衣擺無風自動。
境界之間的壁障被一瞬間跨越而過。
筑基中期。
葉無憂的眼眸之中滿是清明。
他的心中究竟有沒有得到答案?
或許,有時候不知道答案,也是一種答案。
……
片刻后,在小院之中。
“崔少俠,崔更少俠,您,您可是仙人?”
望著眼前顫抖著跪拜于此的老村長,葉無憂眼中難免閃過幾分無奈。
回想起夜里發(fā)生的事情,想起魔女的話語……
事情的緣由,并不是那么美好。
不過這與眼前的老村長,卻是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了。
沒必要告訴對方,是你村子的人先做錯了。
還有,葉無憂他不喜歡被人跪拜的感覺。
看著老人那殷切的目光,葉無憂想了想,微微搖頭道。
“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位修行者?!?p> 仙門弟子也少不了下山游歷,而游歷之中,自然是免不得出手,既然出手,那就少不得被人所見。
否則的話,世間也不會留下那么多仙人的傳說了。
或許那些筑基修士,甚至于煉氣修士隨手施展出的粗略法術(shù),便能讓一眾百姓驚訝跪拜,俯首稱之為仙。
面對這個稱呼,幾乎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欣然接受。
行俠仗義,換來一句好聽的稱謂,這并沒有什么不妥,也無對錯可言。
可葉無憂卻從不認為自己是仙。
他只是一介修行者罷了。
“崔仙師,崔仙師,那魔女似乎今晚還要前來,您可千萬別走啊,老朽我……”
話還未說完,葉無憂便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我今日不會走,她今夜如若再要前來,我不會留手。”
筑基中期的葉無憂,此刻已經(jīng)與夏安夢站在了同一境界。
自己筑基初期時,便能穩(wěn)壓對方一籌,如今境界相同,葉無憂想要制敵,更是簡單。
縱然魔女所說一切為真,可那也不該牽連整個村子。
葉無憂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村子被對方殺戮殆盡。
只不過……
咦?
葉無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手指敲了敲腦袋,似乎在回想什么。
記憶之中,那魔女最后離去時,似乎以靈力秘密傳音于自己。
好像是說了什么事情……可自己當時思維混亂,如今卻是更加想不起來了。
片刻后,葉無憂搖了搖頭,便向著房屋內(nèi)走去。
想不起來,那便不想了,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可這時,老村長卻是突然拉住葉無憂衣角,誠懇道。
“崔仙師,可否幫老朽一個忙,老朽會報……”
老村長的話語突然一頓,報答,他拿什么報答葉無憂。
好在畢竟活了大半輩子,老村長連忙改口道。
“老朽無以回報。”
幫忙?
葉無憂腳步頓了頓,隨口道。
“村長你直說便是?!?p> 反正呆在這兒,閑著也是閑著,順手之事,葉無憂不介意幫個忙。
見著葉無憂答應,老村長舒緩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述說道。
“老夫家中有一侄女,身染怪病……”
這一點,葉無憂倒并不意外。
那身染怪病的侄女,想必就是這院中一直躺在病榻之上不曾露面的那女子吧。
老村長慢慢說,葉無憂靜靜聽。
可聽到后面講述,葉無憂的臉色卻是愈來愈奇怪。
他的目光看了看正在自己身前彎腰述說的老村長,又瞥了瞥不遠處的一間房屋。
“停停停,你這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這法子又是誰教你的?”
老村長此刻被葉無憂斥責,面色有些微微窘迫,猶豫片刻,卻是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小冊。
葉無憂有些奇怪的接過,翻開查閱。
翻閱的結(jié)果,讓葉無憂臉色有些微微漲紅。
“這本東西,是誰給你的?”
老村長不敢隱瞞,低頭答復道。
“是六年前路過此村莊的一位江湖赤腳郎中,那時我侄女的病癥剛剛顯現(xiàn),那郎中便給了我這本冊子,還與我說了治療的法子……”
瞅著葉無憂有些陰沉的神色,老村長連忙補充道。
“崔仙師息怒,息怒,老朽最初也不信,可侄女病癥一天天加重,老夫卻是迫不得已。
碰巧尋了一位路過稻花村的武林高手,用了一次這法子,最終我家小女終于從鬼門關(guān)上奪回一條命來?!?p> 葉無憂皺眉,神色有些陰沉。
冊上有文字記載……
葉無憂連忙合上了小冊。
這小冊子,記載的哪里是醫(yī)術(shù),究其根本,卻是修行界中,被稱為雙修的法子。
只不過,還特意做了相應的簡化。
可卻是破綻百出,后患無窮。
“此等醫(yī)術(shù),著實荒繆,你竟以此術(shù)來醫(yī)治你侄女,當真是……”
葉無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這法子,即便真能有用,也不過是茍且續(xù)命之法,并不能真正根治病因。
聽著葉無憂的斥責,老村長的腦袋愈發(fā)低下,幾乎是要趴到地上一般。
老村長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才聲音顫抖的開口,嗓音沙啞甚至帶著幾分悔恨哭腔。
“我又有何辦法,這稻花村不與外界通人煙,就連官府都放棄了這兒,連個醫(yī)生都找不到?!?p> “我曾托人跋涉五十里,才尋到一位山野郎中,可對于小女病癥卻是一籌莫展?!?p> “我一共找了三位郎中,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啊,來稻花村的人,也越來越少?!?p> “我兒子早年上山打獵,遇了只大蟲,死了。
我兒媳后面受不住這個苦,瘋了,跑進山里再也找不到了。
就連我那小孫子,早年發(fā)了一場大病,沒人治,也治不好,死了?!?p> 老村長嘶啞哭喊道,可隨即,枯瘦雙手卻是重重的一拍地面,頭顱低下,重重叩首。
當再度抬起頭時,頭發(fā)花白的老人額頭上已滿是鮮血。
葉無憂甚至看得見,老人眼中的怒意。
他在憤怒,憤怒這稻花村的貧瘠,憤怒這世間的不公,憤怒自己的無力。
老人的聲音此刻似乎恢復了平靜,嗓音依舊沙啞,但只是低低的道。
“我不想我侄女再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