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利可圖
少女撫完琴，閉眼靜坐一會。
“客人來了，何不進來坐坐？”少女問道。
楚平生一愣，眼前的少女是何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
“姑娘琴聲悠揚動聽，在下一時聽得入迷，并不是有意窺視?！背缴忉尩馈?p> “無妨，來者皆是緣分?！鄙倥f道。
楚平生很想進去，剛跨步，又停下，看了看自己行頭，鞋子上滿是灰塵，衣服上都是蒼耳子、鬼針草子，一時半會拈不掉。
看著衣服上的蒼耳子和鬼針草子，少年心想，這樣進去可就鬧笑話了，還是改天再來吧。
“在下迷了路，誤導(dǎo)誤撞來到此地，如今已是申時，恐不便叨擾，不如改日再來拜訪！”
少年說完，轉(zhuǎn)身往回走，他只想盡快離開這里，免得被發(fā)現(xiàn)這副囧樣，邊走邊伸一只手抓著衣服，另一只手拔蒼耳子和鬼針草子，抓來一把扔一把，有時候抓得多，有時候抓得少。
楚平生這時沒有來時那樣輕手輕腳，每一腳踩在木板橋上都發(fā)出“咚”的一聲，少年走得快一點，就成了“咚咚咚”的聲響。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身上沒有絲毫靈氣波動，竟然可以穿過我這島上專門限制凡人進出的陣！”
少女有些疑惑，這島明明有族中前輩設(shè)下能顛倒凡人出入的法陣，可為什么這個凡人能闖上島來，他明明沒有靈氣，就是一個沒有修煉半點功法樣子的人，他就進來了，這是為什么，難道陣法出差錯了？
又或者說，他來自某個沒落了的修仙世家，繼承了某種仙法傳承。
少女雙手托著腮，望著琴，黑黑的眼珠子一轉(zhuǎn)，腦袋突然向后一揚，離開雙手，發(fā)髻晃了晃，一拍手，有了！
“不如，等他下次來，逮過來好好問一問，嘿嘿，不過呢，我還得繼續(xù)這樣保持這樣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嘻嘻嘻，逗他玩一玩?！鄙倥匝宰哉Z道。
“啦啦啦……嗯……唔……”
少女一邊歡快地哼著曲，一邊拾起木墻邊堆著的柴禾，放在院中的火爐旁。
接著找些干草和枯樹枝放在爐子里，右手運一指決，在指尖生出一簇火苗來，屈指一彈，火苗飛到干草里，點燃干草，冒起青煙。
“唔…還是有些費力！”
少女取下面紗，拿出手帕，抹擦額、頸上的汗珠。
進屋內(nèi)，拿來一個巴掌大的壺，走近一個翠綠色的小壇。
取下壇蓋，壇口出冒著白霧，一股寒意從壇里涌出壇外，隨著寒意撲來的還有各種各樣的花香，有玉蘭花、桂花、梔子花、荷花等等，少女纖手一抬，壇中水便成一小股水柱飛射進壺中。
壺中水有了大半，那水柱也停下來。
“我的百花露呀，收集了這么久，可真不容易！”少女蓋上蓋子，提著壺來到火爐旁，把壺往爐上一放，那爐就懸空著，又挪個小竹凳過來坐著等。
“下次帶點回去給最最最疼我的爺爺！”少女說道。
說到爺爺，少女思緒頓了一會，要不是她非要跟著姑媽來次游歷，又怎會在此停留這么長時間。
“也不知姑媽到何處去了！”
火越來越旺，壺蓋被水蒸氣沖得跳動，少女伸手一招，壺從火中飄出來，在早已放好茶葉的杯中，倒入壺中百花露……
滾燙的百花露一出壺，一部分就化成水汽，竄著上天去。
離開小島的楚平生，又重新回到街中，此時，需要向別人打聽住處才行了，憑自己胡亂轉(zhuǎn)悠天黑之前是到不了。
看準了路邊的小販，楚平生上前問道：
“這位大哥吉祥如意，恭喜發(fā)財！”
小販見眼前這位少年又是作揖又是祝福的，心想，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要自己幫忙，見少年面容陌生，一口外地腔，穿著簡陋，關(guān)鍵的是還很青澀，想必沒多少江湖閱歷。
“少來這亂七八糟的，老子不吃這套，問路問事先買東西，要么付錢，一個問題一兩銀子！”
“這……”少年氣憤地連頭也不回走了。
這人不好說話，那我問別人去！
“這位大哥，我想問一下福緣客棧怎么走？”
楚平生拱手行了個禮，說道。
“別什么這位大哥，那位大哥的，你若是買一件我這攤上的物品，我便告訴你怎么走，否則，免談！”小販抱著手，把頭扭向一邊。
少年一看攤子上的商品，最便宜的都是一兩銀子！
“唉，再換一個問！”
“這位大哥……”話還沒說完，那禿頂?shù)纳特溇椭苯哟驍唷?p> “哎…哪來的窮酸鬼，去去去，別妨礙本大爺做生意！”
聽到這禿頂?shù)纳特溸@一說，楚平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為了繼續(xù)問路，給人留個好印象，還是強忍下來，沒有反駁回去。
楚平生又問了路人，路人直接搖頭擺手。
“不知道！”
楚平生又問了問路邊的糖販。
“必須十個，少一個都不行！”無奈之下，楚平生五十文錢買了件十個小糖人。
糖販是個不惑之年的男子，頭發(fā)有些稀疏，臉上黑乎乎的，像是剛挖煤出來。
“客官，您拿好！”糖販把十個糖人包在一張牛皮紙內(nèi)，遞給楚平生。
楚平生見糖販還是沒有告訴自己福緣客棧的消息，追問道：“這位大哥，您還沒告訴我福緣客棧怎么走呢！”
“喲，瞧我這記性！”
糖販一拍腦袋，頭頂稀疏的頭發(fā)晃了晃。
“你就朝著這靖遠街直走，到第三個岔路左拐，然后…然后入祥泰街……再然后，你直走就行了！”
糖販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上幾句，似乎自己也記不清楚，或者瞎編。
楚平生見小販吞吞吐吐，質(zhì)問道。
“大哥你確定？”
“嗯……沒錯，你沿著東南方走就是！”
糖販又肯定起來，眼睛卻東張西望。
見楚平生依舊盯著他，他又很肯定的說一句：
“沒錯，就是東南方，百越街上，沒錯，肯定就是這里！”
楚平生聽到百越街，便沒有繼續(xù)追問，和糖販道別后，轉(zhuǎn)身上路。
路邊一家面攤上的一個書生，上上下下搜了個遍，把能翻到的錢和值錢的東西都翻了出來。
“還差一文！”攤主說道。
書生急了，這已經(jīng)是全部家當(dāng)了。
“老板大富大貴，萬福金安，長命百歲，您就大發(fā)慈悲，賞我一碗面吧！”書生連忙作揖鞠躬。
“可你還差一文錢！”攤主接著說道。
“我……真的沒錢了！”書生急得有些語無倫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來幽州投靠親戚求學(xué)的，卻變成落難。
攤主瞥一眼書生，還有身旁的書笈。
“那，拿一本書來抵！”
書生一聽，急忙抱住書笈，使勁搖搖頭。
“不行不行，書不可以！”
攤主一聽，把桌上的錢推到書生面前，疑問道：
“那你是吃，還是不吃！”
書生拿回桌上的錢，抱著書笈轉(zhuǎn)身，這時肚子咕咕叫，向前走幾步，又咕咕叫。書生咽了口口水，內(nèi)心掙扎一番，閉著眼睛撈出一本，放上錢，遞給攤主。
“吃！”
書生在桌前坐下，攤主不一會就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書生覺得面中味淡，向攤主問道：
“老板，有沒有胡椒粉？”
老板聽到后給他端過來一只小碗，碗上扣著另一只小碗，書生取下小碗，拿起勺子正要添加，鼻子已吸入那胡椒粉塵。
“啊……切……”書生一個噴嚏續(xù)了半天力，就在打噴嚏時，身子也跟著一顫，睜開眼一看，半碗胡椒粉都進了面里。
書生惶恐，這該怎么吃？把目光移向攤主，攤主瞪了他一眼，又繼續(xù)忙著。
嘀咕道：“你還有一文錢沒給呢！”
書生很是無助，吃還是不吃，吃了辣死，不吃餓死……
“辣死總比餓死好！”書生含淚也要吃。
剛吃了一口，書生就哭起來。
“母親啊，兒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不聽您的話，獨自一個人出來，嗚嗚嗚…”書生一邊抹著淚一邊吃，吃一口，哭一次。
“姑父啊，你家到底在哪，軒兒迷路了，嗚嗚嗚……”
……
攤主當(dāng)作沒聽見，繼續(xù)忙著他的。
等書生一走，攤主就把書生剩下的湯連著碗一起扔到墻邊，碗砸在墻上，湯水和碎碗到處落著。
那本書扔進了火爐里。
書生抱著書笈，一邊哭著一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