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夢中的江公子
“祖母!”
沈明惜一句話沒有說完,眼淚就簌簌落下,一聲祖母叫得令人心疼。
沈老夫人面色大變,田嬤嬤忙扶了她起來,溫聲勸道:“七小姐,您有什么事情起來和老夫人好好說,您這樣只會讓老夫人跟著擔(dān)心?!?p> “不……”沈明惜聲音沙啞,伏在老太太的腳邊,哭得聲音沙啞,“祖母,我不想進宮了,求祖母不要讓孫女進宮了!”
她只能指望老夫人為自己做主,這個家里,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若是老夫人也不忙她,就沒人能救自己了。
“荒唐!”
老太太眉頭緊鎖,目光刀鋒般得掃過伏在地上的人,冷哼道:“你這是受了什么委屈啊,是太后娘娘虧待了你,還是嘉元公主打了你???”
沈明惜身子一震,不可思議的望向祖母,心緒萬轉(zhuǎn),腦海中想著老太太這是什么意思。
“祖母……”
她猶不死心,索性將自己在宮中的遭遇,太后對沈家的態(tài)度,嘉元公主對她的羞辱統(tǒng)統(tǒng)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著,眼底的神色越發(fā)冰冷起來。
“你進宮這么久,就只知道這些?”
沈明惜一愣,寒氣從腳底漫延到了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孫女愚鈍。”
她垂下頭,眼底的光芒漸漸消失,事已至此,她若還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她該死了。
“行了,既然知道了,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把姜湯喝了吧?!?p> 田嬤嬤眼神微閃,看向沈明惜的目光里不由帶了幾分憐憫,看著這進宮陪侍太后是風(fēng)光無限,可這背后的苦楚又有誰能知道呢?
庶女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的榮耀,老夫人不可能為了七小姐得罪太后得罪嘉元公主,圣上也不會為了沈家就打破如今朝中的平衡,看著是小事,實則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不可不謹慎。
林氏等著沈明惜回來,可來的卻只有老夫人院里的春蘭,林氏知道她是陪著沈明惜進宮的人,見只有她一人,便面色不虞地問道:“七小姐呢?”
春蘭福了福身,恭聲道:“三太太,七小姐剛從壽安堂回來,雨太大,老夫人吩咐七小姐先回去洗漱,晚些時候再過來問太太的安。”
既然是老夫人吩咐的,她自然也不好說什么,正想問幾句沈明惜在宮里的情況,春蘭已經(jīng)開口道:“老夫人請三太太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問三太太?!?p> “單單叫了我?”
春蘭應(yīng)是,便沒了下文。
雨這么大,大嫂二嫂都不用去壽安堂,單單叫了自己過去,林氏不禁眼神驚慌地看向一邊的姜嬤嬤,姜嬤嬤也是警鈴大作,猜測莫非是為了昨夜的事情。
可事到臨頭也躲不掉,她安撫般地朝著林氏笑了笑,然后道:“三太太換身衣裳就去,你先去回稟老夫人吧?!?p> 打發(fā)走了春蘭,林氏就像是被吸干了全身力氣似的,頹然癱坐在太師椅上。
“太太?!苯獘邒呓o她斟了一杯茶,林氏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嬤嬤,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
老夫人向來治下嚴明,若真是知道此事是她所為,那她可就完了??!她若是被大歸,娘家那邊只怕不會給她好臉色,況且她的章兒姝兒的親事都沒有著落,自己若是被沈家休棄,那他們怎么辦!
姜嬤嬤不禁嘆息,這個時候才想到這些事,叫人去毀了柳氏清白的時候,她干什么去了?
雖然她一直服侍林氏,一直將她當做自己的親閨女似的,可也不認同這樣的做法,身為嫡妻,要收拾一個小妾,有的是法子,用得著使出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嗎?
趙氏顧氏,哪一個像她這樣?
“太太不如先寫封信回去,請林夫人過府一趟?!?p> 現(xiàn)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林氏點點頭,這才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有了點精神。
春蘭回到壽安堂里,老夫人正由田嬤嬤伺候著用午膳,春蘭上前兩步,悄聲在老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夫人什么都沒有說,讓她下去了。
林氏直到半個時辰后才到了壽安堂,老夫人盥洗漱口,聞言只說乏了,田嬤嬤就吩咐小丫鬟道:“請三太太等會兒,老夫人這會兒正在午憩?!?p> 小丫鬟去回了林氏,林氏忙擺手,笑道:“無妨,既然母親在歇息,那我等會兒也是應(yīng)該的?!?p> 說完站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小丫鬟已經(jīng)離開了,竟然沒請她去花廳里坐著等。
就這樣,林氏硬生生在院子里站了一個時辰,雨停了就開始放晴,沒一會兒,陽光就火辣辣的照在身上,汗?jié)褚陆螅质蠀s不敢多吭一聲。
聽說林氏愣是沒有走,沈老夫人這才面色微霽,讓小丫鬟請她進來。
*
翠軒居,雪絨幾個搬了貴妃榻到院子里,雨后初晴,翠軒居又受兩株大樹恩惠,暖而不曬。
沈明莊躺在榻上,滿歡正在給她洗頭發(fā),淡淡的皂莢略帶清香,風(fēng)吹過碧枝,枝葉婆娑,碎金搖曳,有種世事靜好的安寧。
洗了頭發(fā)擦干,由秋棠給她潤發(fā),淡淡的薔薇馨香撲鼻,秋棠一邊抹一邊感嘆道:“這味道真好聞!”
沈明莊笑著半瞇著眼睛,很享受地輕輕嘆了一聲,的確很好聞。
書中說,因為這薔薇發(fā)油制作工序很是復(fù)雜,因而宮里能用上的也只有皇太后和貴妃級別以上,這是姜妄姜妄讓人送給她的。
躺著躺著,不知何時她竟然就睡著了過去。
鳥語花香中,她做了一個夢。
半支起的琉璃菱花窗外,斜照進殿的余暉落在海棠花赤金窗墜上,晃得一室金光瀲滟。
龍鳳呈祥的宮榻側(cè),還散落著一地素衣素服,榻上躺著個不著寸縷的女人,而床沿處,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披發(fā)而坐,那目光帶著叫人看不明白的執(zhí)著和迷戀。
大紅色海棠花遍繡金錦被中,露出女人瑩潤光滑的肩頭,雪肌上殷紅的印記叫人不敢多看,唯恐面紅耳赤出了丑。
宮婢們打了水來,男人輕輕掀開被角,將溫?zé)岬呐磷虞p輕擦拭過那白皙的肌膚,即便動作已經(jīng)輕柔到不能再輕,所過之處仍舊泛起了點點潮紅。
“顰兒,你忍耐一下。”
男人聲音低沉微啞,卻出奇的好聽,那聲音穿云破霧,竟和那日大慈寺遇見的那位江公子如出一轍!
沈明莊猛地驚醒,坐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屋里了,身上蓋著薄薄的大紅團花緞被,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自己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