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磚推筏
虛化的背景又清晰了起來,場景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人都拿著行李和身邊的人一一告別,又如同慶祝一般相互擁抱。而他們的著裝不再是聯(lián)盟內(nèi)的作戰(zhàn)服裝,而是戰(zhàn)爭前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仿佛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了。如同春運現(xiàn)場般的停機坪不斷有人登入眼前的艦船……
“聯(lián)盟大型運輸作戰(zhàn)艦船,氦閃級執(zhí)心號即將啟程,在這依舊戰(zhàn)亂的年代,好好看看曾經(jīng)一起作戰(zhàn)的同事。雖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但曾經(jīng)的作戰(zhàn)依舊讓我們形影不離;被卷入戰(zhàn)爭時,大家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了??粗?jīng)陌生的人,現(xiàn)在也是需要互相攙扶的長者,我以最高指揮層宣布你們已經(jīng)可以退役了?,F(xiàn)在,請盡快登上這艘可以回家的艦船吧……祝各位回家愉快!”
空間站外,那些導彈發(fā)射井放起了大量曾經(jīng)慶典沒有放完的煙花。胸前的儀器開始不斷叫喚,我仔細一看那指數(shù)已經(jīng)到了……突然,我感覺我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去竟然是我的四個朋友。他們將東西全部收拾好了,準備和我一起登上那艘艦船。
“你們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戰(zhàn)爭進入了純消耗階段,聯(lián)盟打算將還是原生體的人全部進行退役。”
“就是,剛剛我可沒有在退役典禮上看見你,而且,沒有勛章可是不能上艦船的。”萊文克擺弄著胸前的勛章。
“行了,你就別忽悠他了,趕緊地上艦船!”艾洛一把將我抓住。
還好有艾洛在,要不然我現(xiàn)在要是跑回去拿那個東西,恐怕我是要永遠留在這個地方了。到了艦船入口時,艾洛才把這個勛章的事情講得很透徹。這個勛章的作用是標記退役前已及參戰(zhàn)人員用的,就算沒有參加慶典也會拿到一個禮章,就像萊文克那樣。
前方就是艦船入口的自助掃描儀,身上沒有安裝過植入體或接入體的退役人員走EU快捷道,安裝了植入體或接入體的退役人員走ER掃描道。我和同伴走向了ER掃碼道指示牌的通行信號燈亮起后,那角落里的激光探頭發(fā)出藍色光點……在后面,零帶著他的妹妹通過ER通道。沒有過多的問候,零把一封信交給了我。
「致克雷·諾曼,我被聯(lián)盟判定為克隆體,無法登入艦船。我其實也沒有想到我會是克隆體,聯(lián)盟給我做了很多種檢查……但很遺憾。有下輩子的話,我們還一起做守護者,一起相互開涮,一起看著小家伙們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長大,再也沒有那些煩人的入侵者。如果你在星墓中看到我的名字,可以的話記得陪我說兩句,致敬那些無畏且勇敢面對寂靜尸海的人!署名:杰西卡·貝露?!?p> 突然之間,零讓我照顧好他的妹妹。我看向一旁的千弈沒有吭聲,默默走的一邊抓著萊文克的手。萊文克瞬間心領神會,連忙替我答應此事。我推了推眼鏡框架,激活了待機的植入體默默讀取零的心聲。其實我知道,現(xiàn)在我的身高不及一米六,恐怕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一個嬰兒的身高罷了。
零看似十分錯愕,但他知道我身上植入了很多植入體,只要全部激活就可以有一個接近神明的效果。奈何我一直不用,雖然解決不了并發(fā)癥,也無法改變死亡的命運。但對他而言只要我一個接近神明的人答應他,即使他死了也無所謂。我擺弄了一下我那個毛茸茸的手,順便把血瓶和藥瓶都換成新的。
這兩樣東西看似無時無刻不在消耗,但其實要好幾個月才能消耗完畢。零還是把千弈托付給了我,隨后一個跑走了。千弈雖說年紀輕輕,但這時刻表現(xiàn)出了最冷靜的一面。在一陣電流通過身體后,我依稀記起了一開始遇見千弈的模樣。千弈那是和零撒嬌還要零喂食,現(xiàn)在也稍微有點臉色蒼白。
艦船停止了登艦手續(xù),在劇烈的震蕩中緩緩向前駛去。這些大型艦船都長一個樣,這樣的艦船聯(lián)盟啟動了上百乃至上千艘。此行的目的地也以廣播的形式出現(xiàn),我們要前往賽博克體的中心,也是一個巨大的藍色光點。賽博克體是一個種族的語言,翻譯過來為“流蘇”。
此次出發(fā)艦隊還有龐大的供應體系,所有艦船跟隨主艦隊,所有東西都有主艦隊提供,其程度不亞于搬了數(shù)萬個綜合型空間站。艦隊每三小時躍遷一次,每次躍遷可在這巨大的“流蘇”上移動十億分之一,平均每五次躍遷啟動一次維度躍遷,每次可移動三億分之一。
萊文克走到我的旁邊,他戴著耳機嚼著口香糖,拿著平板說是要給我看一個數(shù)據(jù)?!缚死住ぶZ曼,舊權力遺民、科研輔助人員、避難人員、一級戰(zhàn)爭三級輔助人員?!骨懊鎺讉€很好理解,最后一個有的難以理解。一級戰(zhàn)爭是最高等級戰(zhàn)爭,三級輔助人員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讓其進行輔助,即使進行輔助要干的事情也很少。
全部連起來的意思是,不到一級戰(zhàn)爭的時候,我是不會被派上戰(zhàn)場的,即使被派上戰(zhàn)場我要做事情也少之又少。聯(lián)盟現(xiàn)在大力推進克隆人上戰(zhàn)場,這無非是將原本用生命堆疊起來就能拿到的勝利,變成了一場誰資源多就是贏家的比拼游戲。我也見識過聯(lián)盟大力發(fā)展意識體的局面,這種科技力量也是得到了快速上升。
而如今的局面可能就是克隆體遭到回收,用回收的資源全部用在意識體上。意識體上傳用到的物資,對于物資龐大的聯(lián)盟來說,這批物資和制造龐大的克隆人軍團對比,簡直小巫見大巫。現(xiàn)在的局面來說,積累了豐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聯(lián)盟肯定會選擇意識體上傳再上戰(zhàn)場。
“不對,好像有問題……這種事情是大結盟就有的嗎……”
“你在說什么啊,怎么快回家了,反而變得如此神經(jīng)兮兮的……”
“沒什么,只是有些雜亂的思緒罷了……”
我走到艦船上的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又看著鏡子中那50%的字樣。我摘下防毒面具洗了一把臉,那奶嘴始終散發(fā)著一絲溫暖的感覺。看著鏡子中那五彩斑斕繁星點點的背景,逐漸浮現(xiàn)出一行字。「現(xiàn)通過議會決定,克雷·諾曼為此次行動唯一的守恒者?!沟芸炀驼A?,興許是剛剛看花了眼了……
「航向修正,此行目的地為鯨母海體……」鯨母海體,一個由空間內(nèi)所有超星系團組成的最大空間奇觀。而剛剛看到的場景,反而像一個膠囊形狀地充斥著各種空間奇觀,無數(shù)的光點充斥著其中,光點亮度和大小不一。彼此之間以看似雜亂但有序的電弧連接,電弧長度和亮度都不一。
那顆無任何銜接且表面光滑的膠囊,在腦海里逐漸清晰——磁約束核弧膠體。我想起來了,就算是鯨母海體也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算是兩個球相切的而成的。而更大的磁約束核核膠體就是包含了這個奇觀的膠囊,這個才是真正最大的奇觀,而且在鯨母海體外還有許多被巨大雷電約束的巨大光點。
“所有退役人員注意,餐飲供應正式啟動,所有食物均以自助餐的形式出現(xiàn)。為尊重各位的飲食習慣,艦隊不對餐飲時間做出限時。隨時隨刻想吃就吃,食物管夠管飽。”萊文克發(fā)了一個消息給我,說是想吃自助餐了,他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我頓時不知道該怎么回他……
我天天吃流食,他怕不是想炫耀什么……但貌似我做手術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這回事。離開衛(wèi)生間后,我跟著萊文克去了我們吃飯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我所認識的人全部來到了這個餐廳。零、千弈、萊文克、杰洛森、萊文克、艾洛全部聚集在此,其余人大多因為戰(zhàn)爭死亡了。
我們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所有人都把酒言歡,點了一些自己喜歡的食物,只有我一個什么也沒有做。我能做的只有聆聽他們說話,也只有聆聽他們說話的才顯得不那么無聊。期間有一臺服務型機器人一直詢問我的朋友,是否要給我換一個兒童座椅。
內(nèi)心的五味雜陳頓時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那么小孩子的模樣嗎?我也因此差點和機器人吵了起來。直至回憶起鏡子中那滿面童顏的樣子,我再也沒有一絲怒氣。只是同意的機器人的服務,讓它把座椅換成了兒童座椅。我則是默默離開的座位,利用快捷服務申請了休眠的位置。
「剩余壽命:零年零七個月十三天五時四十三分鐘二十七秒;零年零七個月十三天五時四十三分鐘二十六秒;零年零七個月十三天五時四十三分鐘二十五秒……」我回到宿舍看著床邊的鏡子,防毒面具上的流食灌輸指示燈亮起了。如今我短小的身軀和滿面的童顏,讓我不得不面對一個新的問題。
要么壽命已盡,我被并發(fā)癥弄死。要么不斷縮水的身材,器官被壓迫導致內(nèi)出血死亡。其實第二個問題有點不現(xiàn)實,休眠導致身材縮水是有一定底線的,換句話說縮到一定程度不會再縮了,但無法走路四肢癱瘓、像個剛出生的嬰孩四肢不受控制還是有可能。我打開郵箱,和熊諾說了要休眠的事情。
“那熊諾還要繼續(xù)喂寶寶吃飯嗎?”
“繼續(xù)吧……我會休眠,如果蘇醒的話就陪你聊兩句,順便再處理一點事情?!?p> 我進入了休眠狀態(tài),這一休……便是數(shù)千年之久……「剩余壽命:零年零六個月五天二十小時十五分鐘零八秒;零年零六個月五天二十小時十五分鐘零七秒;零年零六個月五天二十小時十五分鐘零六秒……」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進展,起碼我知道了……既是休眠……也會消耗短暫的壽命……
踏出休眠艙后,我看見我的同伴也在休眠。并且隨著我的蘇醒,我的同伴也陸續(xù)醒了過來。我還是像剛踏入這艘艦船一樣,先行洗了一把臉。不過這次洗臉需要踩著凳子并且墊腳才能勉強夠到洗漱臺。洗漱臺比較高,對于我而言能沾倒點水便很不錯了。并且,我發(fā)現(xiàn)我身后的尾巴也不可忽略了。
現(xiàn)在這圓滾滾的尾巴起碼占了身體的三分之一,我也慢慢變得如同孩子步履蹣跚一樣。這一次我再次和同伴們坐在餐廳里,這次機器人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在我坐到座位之前給我換成了兒童座椅。我問萊文克我的身高,得到的答復是不足一米三,大概在一米二八。
“現(xiàn)召集腦機氣象芯片持有者克雷·諾曼,到氣象武器操作室,輔助推筏計劃?!?p> “他媽的,為什么?為什么只召集我一個人?明明當時那么多人都植入了腦機氣象芯片……”
我小聲嘟囔了兩句,隨后離開了兒童座椅朝著氣象武器操作室走去……其實我心里明白,戰(zhàn)爭死人、壽命耗盡也死人,哪還有什么腦機氣象芯片持有者。如果我也壽命耗盡,也化為星光隨著亡靈申冤,聯(lián)盟在這方面該何去何從?承載了無數(shù)希望的東西頓時墮入牢獄,這滋味我真的……
到操作區(qū)域后,我拿起地上的離機滲透波操作桿,如同神明拿起了權杖一般。不知為何,這滲透波好像有某種感化力,我竟看到了地板下了結構。在無窮的用計算機堆疊起來封閉的六正棱柱狀的壁壘之下,貌似有一個議會……「已成功連接腦機氣象芯片,請用腦機氣象芯片輸入氣象指令。」
無數(shù)計算機堆疊起來的壁壘正在此刻快速運轉(zhuǎn),指示燈如同曾經(jīng)的繁星一一亮起,如同星星形成的囚籠令人恐懼。在這關鍵時刻,引力系統(tǒng)竟斷了電,我整個人連體操作桿一同飄了起來。如果這僅僅只是一發(fā)氣象武器也不會斷電,斷電了就說明必定不簡單。「已經(jīng)自動接入壁壘電子航望鏡?!?p> 敵方艦隊詳細的東西一覽無余地展現(xiàn)在眼前,我如同真正神明一般看著這些“凡人”,而他們“祭拜神明”的方式竟然是一步步挑戰(zhàn)“神明”的底線。他們制作了大量殺害自然生存空間原住民的視頻并投放,我用航望鏡看得一清二楚。視頻內(nèi)容基本都是把鮮活的生命綁在柱子上,然后用光鞭不斷抽打。
血液染紅了原住民的毛發(fā),而且基本上都是我認識的原住民,熊諾、諾團團、諾絨絨……我不由地抓緊了操作桿,強大的雷暴與腐蝕性氣云瞬間彌漫住了他們的艦隊。那些視頻慘不忍睹的場面讓我進一步抓緊了操作桿,雷暴的威力也達到了巔峰,能瞬間把一艘戰(zhàn)列艦輕易劈成碎渣。
一個巨大的雷電形成的環(huán)把敵方盡數(shù)囚困,仿佛是為了不讓這些“凡人”出逃,然后上下鏡像分裂出了兩個環(huán)。周邊不斷有電磁暴氣云凝結,將敵方艦船的航速一一限制。在中央又出現(xiàn)了雙核磁共振體,這個東西像是一個黑色球體有著強引力透鏡一般,將一個藍色光拉成一個光環(huán)。
一個藍色的“S”字形結構,以黑色球體的圓形為中心瘋狂旋轉(zhuǎn)。如同一臺高速運轉(zhuǎn)的粉碎機一般,敵方艦船就像待宰的羔羊。先是被拔了羊毛,最后連同肉身一起墜入絕望。盡管這種無重力的感覺我不自在,但貌似一開始到現(xiàn)在,我從未受到負面影響。就只是單純地離開地面,站著什么樣,現(xiàn)在也大差不差。
這些氣象災難,小到腐蝕性云、危險氣候,大到超級雷暴、雙磁破構風暴體,還有一些更大我沒有見識過。我見過最危險且遇見就沒有生還概率的氣象,就是一個雙磁破構風暴體。它會把艦船上的一切活物伴隨著艦船,像揉面團一樣。運氣好瞬間死亡都是慶幸,運氣不好就是慘叫與哀嚎,然后伴隨著哭泣與絕望這也是家常便飯。
“小寶寶不乖了哦,這次就輕輕拍一下屁屁作為懲罰吧……”我感覺我被人拍了一下,隨著引力系統(tǒng)的恢復,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操作桿也恢復重力的一瞬間脫落……我像是神力耗盡一般,隨著引力系統(tǒng)的恢復,我也很坦誠地接受了我的死亡……如同落水一般,我被無數(shù)的亡靈束縛了手腳……
“急救!請求醫(yī)護支援!”在這一刻,我仿佛看見了那如同神明般蔑視的眼神,他沒有憐憫任何在黑海域上的生命,只是簡單揮舞幾下權杖便算神力耗盡。在這一刻,無數(shù)的雷電與暴雨為他哀悼,但黑海域上的人不這么想??粗凰查g回到幼年期且再無神力的神明,他們選擇了讓他體驗一下溺亡的感覺……
再次醒來之時我是從休眠艙中爬起來了,對于平常輕松跨越的邊緣,成為了無數(shù)次困住我的牢囚?!甘S鄩勖毫隳晡逶铝阋惶於r十九分三十秒;零年五月零一天二十二小時十九分二十九秒;零年五月零一天二十二小時十九分二十八秒……」我來到洗漱臺前面,這次……我再也上不去了。
“看來某個小寶寶需要幫助了,來,讓哥哥抱你上去?!?p> “萊文克,我很不喜歡你現(xiàn)在的語氣。我們兩個理應是同輩人,但實際上我還要比你年長一到兩年。你要知道,一條生命在死亡前的身高是會……”
“身高?什么身高?你現(xiàn)在也就一米零三,也就和現(xiàn)在的熊諾高二十一厘米……”說完,他還不忘幫我洗漱一下。
他幫我洗完后倒是跑得很快,貌似怕我找他算賬。我呼叫出了國理六代二型,讓它提供一下休眠身高縮水極限,答案大概是一百厘米。我更加步履蹣跚地走著,甚至時不時會摔倒幾下,我徹底像個小孩子一樣了。即便如此,我還是堅持地走到了氣象武器的那個地方。
我拿起了那根操縱桿,原本單手即可揮舞的東西,如今需要雙手抓住且攙扶。我小心翼翼地將桿子扶起來,生怕一個沒抓住桿子就會砸下來。通過連接,我再次看到了那個計算機壁壘底端盡頭的議會,他們大喊了三聲反戰(zhàn),外面炮火亮了三次。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