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傳染
周思白聽完了喬巡的陳述,點了點頭,笑著問:
“嚇到了嗎?”
喬巡神情復(fù)雜。原本他的確是被嚇到了,但隨著極度緊張后的極度冷靜,他現(xiàn)在其實還好。
“有點?!?p> 他問:“你是特殊部門的人嗎?”
周思白沒刻意隱瞞,
“這種事,一般的機構(gòu)解決不了?!?p> “那算什么?一個人嫁接了別人的腿,足足三雙,關(guān)鍵是還成功了。”這沖擊著喬巡對生物醫(yī)學(xué)的認知。
“你可以把這當成一種病?!?p> “???傳染嗎?”
“傳染?!?p> 喬巡多么希望周思白告訴他,這只是一場惡作劇,但事實上,這是個不得了的秘密。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太多。但是,你不用擔(dān)心什么,會有專員處理這件事的?!?p> 周思白隨后從喬巡電腦上把所有與剛才那個八腿人的聊天記錄、圖片、視頻都拷貝了下來,然后說:
“出于保密,我會把你電腦上的記錄刪除?!?p> “嗯?!眴萄舱f。
周思白在電腦上操作了一會兒后,說:
“還有。希望這件事你能保密。”
“我會保密的?!?p> “那請簽下這份保密協(xié)議吧?!?p> 喬巡頓了一下,
“還需要簽保密協(xié)議啊。”
“是的?!敝芩及孜⑿χf。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神秘的魅力,讓人格外安心。
喬巡看了看協(xié)議書,沒看到特別的地方后,就簽了。
隨后,他神情復(fù)雜地問:
“今后,是不是不會太安定?!?p> 周思白站起來,笑道:
“今后的事情誰知道呢?!?p> “我感覺那個人對我有企圖?!?p> “放心,他活不過今晚?!?p> “他為什么會告訴我這些?這不合常理,難道他不知道我會報警嗎?”喬巡還是覺得奇怪。
周思白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大概只是這人膨脹后的惡趣味吧。”
“大概?”
喬巡雖然是心理咨詢師,但并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周思白說:
“醫(yī)生,沒必要想太多,像平常一樣生活就行?!?p> 說完,他就離開了。
剛走出喬巡的辦公室,他就抬起右手,擼起袖子,對著手表說:
“情報已經(jīng)傳給‘塔’了,準備圍剿。另外,派哨兵監(jiān)視目標人物‘喬巡’?!?p> ……
八腿男事件后,喬巡無心工作,請了假回家。
秋末的風(fēng)和雨很凍人,跟冰針似的,能扎穿人的衣服,切實地讓每一寸皮膚都感到寒冷。
下了地鐵后,撐著傘,走了幾百米,喬巡就到了自己住的小區(qū)。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之前的事。那個八腿人怪奇的走路方式,以及那詭異的笑容在他心中揮之不去,像一道疥疤。
一直到自家門口,忽然有人叫了他一聲。
“喬醫(yī)生!”
喬巡看去,他的鄰居秦林,一個清秀陽光的大男孩,今年剛二十歲,正提著釣魚包站在他自己的家門口,掏出鑰匙打算開門。
喬巡笑著打招呼,
“秦林,釣魚回來了啊?!?p> 秦林是個資深的釣魚愛好者,常常約喬巡去釣魚,但喬巡可不像他,是個獨居的富二代有大把空閑時間,最多有時候周末興起一起去釣魚。
“今天下班這么早嗎?”秦林問。
“嗯,身體有點不舒服,就提前回家了?!?p> “馬上霜降了,氣候變得快,喬醫(yī)生要照顧好自己哦。”
兩人都是獨居,所以平日里經(jīng)常照應(yīng)。秦林因為家庭原因,之前抑郁了一段時間,還是喬巡每天下班回家后就開導(dǎo)開導(dǎo)他,才好轉(zhuǎn)了的。
喬巡笑了笑,跟他聊起了天。
“今天收獲怎么樣?!?p> “嗐,別說了?!?p> “怎么,又空軍了?”
秦林一臉郁悶,
“本來今天手感很好,感覺能上幾條大貨的,但不知道為啥,原本魚很多的東塘,東塘你知道吧。”
“嗯,魚情最好的那個塘。”
“就是啊,那么好的塘,今天居然連一條小刀都沒上,簡直離譜?!鼻亓致柭柤?,“沒上魚也就算了,中途還釣了塊奇怪的石頭,摸一下給我手摸出條口子來?!?p> 他說著,伸出手,手掌心清晰可見一道劃傷傷痕。
“沒事吧,小心感染?!?p> “去診所消過毒了?!鼻亓钟魫灥貌恍?,“弄得心情怪不好的?!?p> “哈哈,心情不好就早點休息?!?p> “嗯,你身體不舒服,也要早點休息。”秦林還是個挺關(guān)心人的大男孩,“要是不舒服,要買藥啥的,給我打個電話就成?!?p> 喬巡點點頭就進了自家。
回到家,喬巡第一時間就洗了個澡。心里不清爽,怎么也不能讓身體不清爽。
他打開電視然后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雖然不看電視,但他還是習(xí)慣打開聽個聲響。今天沒心情做飯,就打算點個外賣將就一下。
電視里播放著新聞,充當背景音。
選外賣期間,他依稀聽到新聞里在說什么傳染病,于是趕忙坐正仔細看新聞。
“知冬市臨海地區(qū)一漁村發(fā)現(xiàn)小規(guī)模傳染病,目前已經(jīng)全村隔離,衛(wèi)生部門正在調(diào)查中?!?p> 這則新聞不是什么大新聞,甚至連個標語都沒寫,只是主持人提了一嘴。
傳染病……
喬巡想著,有種怪怪的感覺。他記得今天那個特殊部門的周思白說,可以把八腿男的情況理解為一種傳染病。
兩者之間有關(guān)聯(lián)嗎?
吃過飯后,喬巡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但怎么也看不下去,就上網(wǎng),內(nèi)外把“傳染病”搜索了個遍,又是調(diào)整關(guān)鍵詞,又是調(diào)整時間范圍的,但除了剛才新聞上那簡要一提的“小規(guī)模傳染病”外,什么能跟八腿男聯(lián)系上的都沒有,倒是接觸不到了不少重口味圖片,給他惡心壞了。
帶著低沉的心情,喬巡上了床,準備好好休息一下,但剛躺下,就傳來敲門聲。
喬巡來到玄關(guān),并沒有第一時間開門,而是透過貓眼往外看了看。
秦林站在外面。走廊的光線并不怎么明亮,依稀間可以感覺到他臉有些紅,兩只眼睛好像有些鼓。
秦林忽然說:
“喬醫(yī)生,你在吧。我都聞到你的氣味兒了。”
氣味兒?聞到?
這是什么惡劣發(fā)言啊。
喬巡問:
“你有什么事嗎?”
“不知道啊,我感覺有些頭暈?zāi)X脹的,而且,我的手腫了。腫得……很奇怪?!?p> “你舉起手看看?!?p> “???喬醫(yī)生,不開門看看嗎?”
“我現(xiàn)在不方便?!?p> “好吧?!?p> 秦林舉起他之前釣魚弄傷了的手。透過貓眼,喬巡看到那道傷口開裂了,像是有什么粉色的肉條子在里面蠕動。
“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還有我口好渴,身上也好干……”秦林呼吸有些急促,“喬醫(yī)生,我這是怎么了?”
“你等一下。”
喬巡說完,回到自己書房取來了自己收藏的唐刀,開了刃的。這算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喜好之一。
他小心翼翼地開了門,但并沒有取下保險鉸鏈。
門剛打開一條縫,一只通紅的手猛地就伸了進來,瘋狂地抓來抓去。
“你做什么!”喬巡皺起眉。
“開門啊,喬醫(yī)生,我好難受?!?p> “難受就去醫(yī)院。”
“你陪我好不好,哈——”秦林說著,不斷喘息,鼻息十分重,而且很熱,門里面的喬巡都感覺到了。
與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腥臭,像那種海邊爛掉的貝殼的氣味兒,還夾雜著絲絲縷縷壞了的雞蛋破殼后的味道。
“我身體也不舒服,不能陪你。要不然我?guī)湍憬?20。”
“別!”秦林驚呼。
“為什么?”
“他們會把我?guī)ё叩?,他們會殺了我!?p> “不會的。”
“會的,會的!”
秦林猛地一下撞在門上,嚇得喬巡趕緊退后一步,接著又從門縫伸進來另一只手,就是他那只受了傷的手。
趁著明亮的燈光,喬巡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頓時感到一陣惡心。
秦林這只手腫得十分厲害,手背和手掌分別向兩頭拱起來,起碼厚了十倍!而且,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肉里面蠕動,一條一條的。
在掌心傷口處,更是清晰可見一條條粉色的不明條狀物鉆出來又鉆進去。
“喬醫(yī)生,開門,快開門啊!給我咬一下,咬一下就好!咬一下我就能恢復(fù)了!”
秦林跟進入戒斷反應(yīng)的人差不多,語氣十分歇斯底里。
喬巡怎么可能給他開門。
他趕忙拿起手機,正打算報警,忽然秦林動作變得更加激烈。他腦袋瘋狂地砸門,碰碰作響,一聲又一聲敲得喬巡新砰砰地跳。
伸進門縫的兩只手拽著保險鉸鏈不斷扭動,發(fā)出鋼鐵刺耳的摩擦聲。
“放手!”喬巡大聲呵斥。
“喬醫(yī)生,給我,我要!快給我!你的肉,你的肉好香??!我好餓,我好渴??!”
秦林完全聽不進喬巡的話,一邊扭動鉸鏈,一邊用頭砸門。
喬巡緊張到了極點后迅速冷靜下來,他不敢賭秦林能不能把鉸鏈扭開。這秦林肯定不是普通的狂躁癥,多半跟那個八腿男一樣,是神秘且扭曲的。他拔出唐刀,狠狠地朝秦林拽著鉸鏈的手砍下去。
肉眼可見,鋒利的唐刀沒入秦林手掌血肉。
喬巡能感覺到分明的卡骨感。
但秦林像是感受不到痛覺,兩只手絲毫不受影響,連血都沒往外彪,繼續(xù)大力地扭動鉸鏈。
“喬醫(yī)生,我好難受!”
秦林聲帶貌似受損了,說話十分嘶啞干澀。
喬巡趕忙將餐桌沙發(fā)之類的重物推到玄關(guān),擋住正門。他現(xiàn)在很冷靜,思路十分清晰,將正門布滿障礙物后,就打開了臥室的窗戶,扎好了幾根床單,隨時準備跳到樓下去。
就剛才那一刀,他就明白,自己的身體強度跟秦林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絕對不能正面碰撞。
卻在他打算順著扎好的床單去樓下時,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玄關(guān)。
不會突然來個破門殺吧。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點一點靠近。
很安靜,透過貓眼往外看也什么都沒有。
但喬巡還是沒有開門,老老實實等著警察來。
不一會兒,有人來敲門了,但不是警察,而是上午見到的周思白。
周思白站在門外,擦了擦額頭的汗,露出一個十分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