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晚完全不明所以,但總算知道蘇勁的憤怒的源頭源于自己。
他滿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蘇黎臉上浮起的紅掌印,而后告辭離開。
由于這一時的混亂,他全然忘了與自己同行的還有一人。
蘇勁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黎敏從冰箱拿了冰塊用毛巾包著替女兒冰敷紅腫的臉,口中滿是對丈夫的抱怨。
“說吧,跟那小子怎么回事?”蘇勁沒理會抱怨。
“同一個城市,我與他偶遇有這么讓您難以接受嗎?”蘇黎的口氣毫無波瀾。
但她越是這么輕描淡寫,越是勾起蘇勁的怒氣。
他猛地一拍桌站起,居高臨下地望著女兒道:“偶遇?偶遇你把他帶家里來?偶遇他在你家里光著身子?”
“你好好說話不會???”黎敏拉著他的手臂讓他坐下,“開開心心來過節(jié)的,你非弄得大家不開心是吧?”
“爸,您剛也看到了,他的衣服濕了,我想幫他拿去烘干而已!至于他今天在這里,是因為最近他幫了我不少忙,出于感謝我請他吃個飯過分嗎?”
呵......
蘇勁還是改不了他那大嗓門,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斥責——
“幫忙?你居然找陸家的人幫忙?他們一家把我們家害得不夠慘嗎?把你哥哥害得不夠慘嗎?你要不要看看你哥哥現(xiàn)在的樣子?還有,吃飯?你把一個男人帶到家里來吃飯,還喝這么多的酒,這是一個良家女孩該有的行為嗎?我是這么教你的嗎?”
沉默突然降臨。
蘇黎把冰毛巾從母親手里接過來自己按在臉上,眉眼低垂,沒了言語。
黎敏看著丈夫難以平息的怒氣一時有些無奈,早知道就不該這樣不打招呼就過來。
她心疼女兒,但也心疼丈夫。
陸家就像是扎在他心尖的一根芒刺,每每觸及,那根刺便會扎深幾分。
沉默中,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
“不好意思,請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宋言上個洗手間的工夫在里面睡著了,這會兒剛好讓蘇勁的大嗓門給吵醒。
見家里還有一個人,蘇勁和黎敏一時愣住。
蘇黎起身繞到宋言身旁將他拽到二老跟前道:“宋言,你跟我爸媽解釋一下今天是什么個情況?!?p> “哦,是這樣的......”
宋言隨口接話下去,但說到一半突然卡了殼,而后一臉驚恐地看向蘇黎,“你爸媽?”
不等蘇黎接話,又趕緊恭恭敬敬地給二老鞠了個躬。
“叔叔阿姨好,我叫宋言,是蘇黎的朋友,今天為了慶祝蘇黎路考通過,所以我們在慶祝,把家里弄這么亂,實在是抱歉,明天我會請人過來打掃干凈,絕對不會影響叔叔阿姨和蘇黎吃團圓飯的!”
看著說話都不帶喘氣的男人,蘇黎驚得差點下巴掉到地上。
但是再看蘇勁和黎敏,面色卻突然溫和了不少。
不管宋言私下是個什么性格,但表面看起來絕對是妥妥的青年才俊,完全是家長們喜歡的那個類型。
蘇黎的家長也不例外。
看著二老小宋長小宋短的,蘇黎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方才自己怎么解釋都解釋不清的問題,到他那里幾句話就把二老哄得服服帖帖。
將“戰(zhàn)場”打掃干凈后,時間已過晚上十點。
宋言還在跟二老口沫橫飛地大侃特侃,逗得二老笑聲不斷。
“爸媽,時間不早了,讓宋言回家吧,人家明天還要上班呢!”蘇黎在一旁提醒道。
“哦,對了,小宋做什么工作?。俊碧K勁問道。
宋言遲疑了兩秒開口道:“我在一家上市集團當老板的小助理!”
“不錯不錯,年輕有為!”蘇勁起身說道。
宋言連忙跟著站了起來,笑道:“叔叔過獎,過獎了......”
蘇勁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
出門的時候,黎敏聞到了宋言身上濃濃的酒氣,連忙拉住他問道:“小宋喝酒了吧?”
“呃......沒事,我......”
本想說沒事,他可以找個代駕,沒想到黎敏誤以為他要酒駕,連忙阻止道:“不行不行,讓小黎送你回去!”
蘇黎一臉懵逼道:“媽,您太高看您女兒了,我今天剛通過考試,還沒拿到駕照好嘛!而且我也喝酒了?!?p> 蘇勁:“你不好打個車送送?。 ?p> 蘇黎:“打車他自己不會打嗎?”
黎敏:“讓你送就送,哪兒那么多廢話?”
蘇黎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宋言讓他拒絕,然而那貨卻笑瞇瞇地來了句——
“謝謝叔叔阿姨關心,蘇黎,那就麻煩你了!”
......
出租車上,蘇黎大罵宋言不要臉,明明能夠看出她爸媽的心思,偏偏還要往里湊。
“哎,盛情難卻嘛!”宋言不以為然道。
蘇黎的落寞,像一層陰霾將宋言籠罩。
這一路,她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致不出聲,跟她說話也不應,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車租車在宋言的別墅門口停下。
原本蘇黎想直接回家,結果卻被宋言拉下了車。
“你把阿花撿回家,也不能不負責任啊,她想你了,跟我去看看她唄?!?p> 阿花是蘇黎撿到的一只受傷的小橘貓,當時她撿了只是將她送到寵物醫(yī)院救治,結果等傷治好了卻不知道該怎么安置她。
許嘉寧怕貓,所以不能帶回公寓,而且公寓養(yǎng)貓也有諸多不便,所以她就打起了宋言大別墅的主意,好在對方也是欣然接受。
過了這么久,這只小橘貓已經(jīng)在宋言的照料下從當初的流浪貓蛻變成了傲嬌的小公舉。
小家伙一眼就認出了蘇黎,直接蹦跶到了她懷里。
偌大的庭院中,晚風吹來幾縷草木的清香,溫柔的月華將光輝灑滿庭院。
宋言問起之前在蘇黎家聽到她父親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說陸家把他們一家給害了?
蘇黎擼著阿花順滑的皮毛,隨口解釋了幾句,態(tài)度亦是一派云淡風輕。
她所說的大致意思就是陸家與蘇家有過過節(jié),而且那件事是她父親難以邁過的一道坎。
“所以這是你拒絕老陸的一個原因?”宋言問。
蘇黎淡淡一笑,“是,也不全是,但我覺得我這輩子跟陸向晚是不可能的了!”
宋言抬手撓了撓在她懷里打哈欠的貓咪,溫聲道:“為什么?不管什么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呀!”
“你不懂!”蘇黎將貓咪塞到他手中,笑容漸漸變得苦澀,“人的一生會被很多情緒左右,或許很多種情緒會隨著時間而被沖淡,但唯有恨,怕是無窮無盡......”
她知道,蘇勁對陸家的恨早已深入骨髓,這輩子他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陸家的人,甚至在他面前都不能提起“陸”字。
試問,這樣,她怎么可能心無障礙地和陸向晚走到一起?
況且,在她自己的內心深處也存在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那里頭除了恨,還有其他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宋言看著她陷入沉默,思考了許久后才試探著開口道:“那......你心里那扇門有沒有可能為另一人打開?比方說我!”
蘇黎心臟咯噔了一下,抬眸時差點被那個灼熱的眼神燙傷。
“宋言,我說過我是獨身主義者!”
說完,她倉皇而逃,留下一人一貓在溫柔的月光下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