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鼎香茶樓
出宮往南走二里,還未看見招牌,便聞到了沁人的茶香。
老城內(nèi)有一家茶坊,名叫“八鼎香”,其中不但經(jīng)營戲曲茶點,還專門出售一種用茶葉熬制而成的茶膏。
這種茶膏雖然價格低廉,但制作過程卻十分繁瑣。
皇宮內(nèi)外的達(dá)官貴人即便是重金四求,往往也是可遇不可得。
而今晚,趙懷安正是為了這茶膏而來。
走進(jìn)“八鼎香”之內(nèi),樓上樓下坐滿了看客,小二穿梭在桌椅客人之間,忙的汗流浹背,面紅耳赤。
正中位上有一戲臺,這會正唱的精彩,青衣咿咿呀呀,好不熱鬧。
四周的喝彩聲此起彼伏,趙懷安也被茶樓的氣氛所帶動,忍不住跟著哼了幾句。
一出戲唱罷,趙懷安轉(zhuǎn)頭走向茶樓柜臺,找到了之前趙懷安記憶中的胡老板。
胡老板見有客人遠(yuǎn)遠(yuǎn)走來,不由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但當(dāng)看見所來之人居然是趙懷安時,胡老板的笑容瞬間消失,抱懷皺眉道:“呦,趙懷安,今兒又來討剩茶喝?”
“剩茶像話嗎?”趙懷安咧嘴一笑,從懷里掏出一枚銅錢,放在了柜臺上。
看著柜臺上的銅錢,胡老板的胡子瞬間翹上了天,抬手拿起銅錢掂了掂分量,開口笑道:“趙老板,您這一個月也不過兩枚銅錢,今兒這錢怎么不拿去碰運氣了呢?”
趙懷安聞言笑而不語,將口袋里剩余的十枚銅錢全部掏出,疊在了面前的柜臺上。
要知道,這“八鼎香”雖然日日爆滿,但來的基本上都是些下了工的腳行和工人。
這里最好的茶不過半個銅錢一碗,再加一份零嘴點心,最多不過一枚銅錢。
“八鼎香”共有樓上樓下二十個位置,一晚上滿打滿算也不過能賺二十枚銅錢。
看著柜臺上的十一枚銅錢,胡老板笑的合不攏嘴,抬手就要去抓柜臺上的銅錢。
趙懷安側(cè)身擋住了胡老板的手,嘿嘿一笑道:“胡老板,您倒是猴急,難不成你這還有十一枚銅錢一碗的好茶?”
回過神來,胡老板知道自己有些失態(tài),搓著手尷尬的笑道:“趙老板,您吩咐?!?p> 八鼎香的茶膏眾人皆知,造價不過一枚銅錢一塊,今兒我出十一枚,換你一塊茶膏。
一聽趙懷安提起茶膏,胡老板的臉色“唰”一下變了,盯了一眼柜臺上的十一枚銅錢,冷笑道:“趙懷安啊趙懷安,你不是不知道,八鼎香的茶膏雖然造價低廉,但賣價卻高,沒有一錠銀子,你連塊渣也拿不走?!?p> 茶膏的價值趙懷安自然知道,目前市場上已經(jīng)炒到了五錠銀子,也就是五百枚銅錢一塊。
就算如此,依然是可遇不可求。
十一枚銅錢買一塊茶膏,趙懷安只是討個樂子罷了。
四周喝彩聲依舊,趙懷安收起自己的銅錢,抬手靠在柜臺上,伸過腦袋對著胡老板低聲笑道:“胡老板,不知清月樓的姑娘,姿態(tài)如何?。俊?p> 趙懷安此話一出,胡老板抓著算盤的手明顯哆嗦了一下,然后抬起頭詫異的看向面前的趙懷安。
胡老板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他所經(jīng)營的所有生意也都是他老婆的。
若是讓他老婆知道他偷偷跑去風(fēng)月場所偷腥,那么胡老板明天就得去街上要飯。
這個消息是之前的趙懷安賭錢時碰巧看見的,對于之前的他來說,這種事只不過是打個巧眼,隔夜就忘了。
但對于現(xiàn)在的趙懷安來說,這可是十分珍貴的消息。
兩人四目相對許久之后,胡老板最終還是軟了下來,輕嘆一口氣,低聲道:“趙老板,您大人有大量,這件事......”
“我也不占你便宜,十枚銅錢,一塊茶膏,這件事就此結(jié)束?!壁w懷安嘴角微微一翹,再次掏出懷里的十枚銅錢,疊在了胡老板面前。
看著眼前的銅錢,胡老板微微皺眉,有些猶豫不決。
“胡老板,您去了可不止一次?。 ?p> 這句話是趙懷安胡謅的,他腦海中關(guān)于胡老板出入風(fēng)月場所的記憶只有那一次。
但男人都懂。
這種事只有第一次和無數(shù)次。
果然,胡老板聞言臉色大變,扔下一句“稍等”之后,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后堂之內(nèi)。
不出片刻,胡老板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從袖口里掏出一塊白布放在柜臺上,抬手緩緩打開,其內(nèi)正是一塊碧綠色的茶膏。
看見茶膏,趙懷安心中大喜,抬手包好放入懷中,將面前的十枚銅錢推到胡老板面前,拱手笑道:“胡老板,我還有事,告辭了。”
看著趙懷安的背影,胡老板有些恍惚,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一樣。
直到低頭看見柜臺上的十枚銅錢,胡老板這才回過神來,癱坐在背后的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
離開“八鼎香”,向東再走三里,一間青磚紅瓦的小院映入眼簾。
走上前去輕叩三下門環(huán),門內(nèi)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咯吱”一聲,大門緩緩打開。
“你是何人?”門童上下打量了一下趙懷安,開口問道。
趙懷安拱手施禮:“御膳房三等小工趙懷安特來拜見尚膳正大人,勞煩通報一聲。”
“等著吧?!?p> 門童“咚”一聲關(guān)緊大門,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內(nèi)堂。
片刻之后,隨著大門再次打開,門童伸出腦袋道:“進(jìn)來吧,老爺在大廳等你?!?p> “勞煩?!?p> 拱手施禮后,趙懷安抬腳走進(jìn)院內(nèi),向著大廳而去。
徐福林此刻正坐在大廳正中喝茶看書,見趙懷安空手而來,臉色頓時一垮,冷聲道:“深夜前來,找我何事?”
趙懷安知道徐福林心理想的什么。
他能見自己,那就表示他不是那種兩袖清風(fēng)的人。
而此刻又?jǐn)[出一副臭臉,必然是沒有看見自己想看見的。
拱手施禮,趙懷安先是客套幾句,然后又對今日頂撞徐福林之事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檢討。
直到趙懷安看見徐福林的臉上越來越不耐煩的時候,這才從懷中掏出茶膏,輕輕放在了徐福林面前的茶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