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前朝余孽早無人
趙德芳不知自己當時是怎么考慮的,他下意識直往旁邊奮力一跳,而后渾身猶如散架了一樣剎那間只感到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而后便說了幾句什么話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再醒來,他就看到猶如一頭暴怒的猛虎一般的猛爹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費妃帶著小曦曦坐在榻前,還有數(shù)十個人,有郎中有宮女,將他面前的空氣都徹底堵絕了。
門外隱約有人大聲喧嘩,似乎是趙老三那個憨批?
還有個耳熟的女子的聲音。
吵什么?
不知道這還有需要休息的人嗎?
趙德芳試圖輕咳一聲提醒這些人他醒來了,可一瞬間嗓子里堵得很,那感覺,令他剎那間想到酒樓里的慘狀,不由噗的一下,翻身趴在榻上干嘔起來。
漸漸恢復(fù)正常的視線里,趙德芳仔細瞧了一下。
沒血。
內(nèi)臟應(yīng)該沒有嚴重受損。
可頭腦一陣陣的發(fā)疼讓他明白輕微的甚至中度的腦震蕩恐怕是少不了的了。
“德芳!”趙匡胤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扶著小兒子拍著他的后背,忍著怒問道,“哪里疼?要不要打針?用哪一種藥?”
好懸醒來了。
“爹,那些藥不是管這個的?!壁w德芳揮手,“讓大家都退下吧,這里空間這么小站著這么多人,空氣不流通,恢復(fù)得更慢?!?p> 他還得仔細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到底受到了什么樣的傷害,至于那些御醫(yī)們說的那只能是他們說的。
這個時候,這些人也未必是信得過的。
忽的身邊趴下來一個小小的人兒,小曦曦哄著大眼睛,嘟著小嘴巴,帶著哭腔兒問:“哥哥還痛痛嘛?人家?guī)透绺绾艉粝拢鸵幌戮秃昧?,可好用,可好用了?!?p> 趙德芳使勁擠出一個笑臉,柔聲安慰道:“就是走路不小心把一匹馬給撞了一下,小不點放心吧,明天哥哥就可以帶你出去玩了,不哭,要乖啊,又沒有什么大事的。”
費妃忍不住責道:“皇嫡子遇刺,難道這還不算什么大事兒么?”
“嗯,此事算不上什么大事,”趙德芳使了一個眼色,“娘娘先帶著曦曦坐下吧,門外來人那么多,總要一個個的都見過才是。”
趙匡胤聽出了趙德芳的意思。
他猶豫了一下,慢慢拍了拍小兒子的后背,低聲通報道:“刺客已經(jīng)被抓捕了,招認快,說是為前朝的孤兒寡母報仇?!?p> “不是?!壁w德芳斷然否定,“真有這般心智者安可不知鄭王與符太后的處境,又怎肯連累他們?倒是柴家妹子,往后可能有一些麻煩,爹爹當讓人好生照顧才是。”
趙匡胤當然沒那么好騙。
“我也料到了,不過,這一伙人馬里未必就沒有別的人,這次若不是楊光美李繼隆二人在宮門外等待召見,賊必然得手,”太祖咬牙切齒恨,“我聽侍衛(wèi)們都說,那賊縱馬撞我兒之后,還妄圖縱馬踩踏,若非李繼隆奮力一搏,楊光美伸手一拽,只怕是,哼!”
楊光美不知道。
李繼隆我知道。
有人說他是大宋的第一戰(zhàn)神,某乎似乎還有人說他和岳爺爺可以相提并論。
這些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人是個牛人辦事辦的抗擊契丹兵的大事。
“原來是他們在?。 壁w德芳詢問,“爹爹怎生處理這件事情?”
“我兒雖仁慈,然此事若不嚴肅處理……”趙匡胤當然有其它的懷疑。
那前朝根本不受重用的內(nèi)侍,怎么會突然而且恰好就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行刺的舉動?
誰在教唆他?
最關(guān)鍵的是,這次出宮的時間把握和北漢那些廢物刺客幾乎配合的天衣無縫啊。
這難道是一種巧合嗎?
不能!
“爹爹當年也曾遇到過刺殺,我看,此事可放置一段時間再討論?!壁w德芳建議道,“宋娘娘入宮在即,這個時候拖一拖這些事情,外松內(nèi)緊看到底誰會去滅口,那也是解決問題的法子。爹爹也知道這天下的事情,有些看著很著急的,實際上越不能著急辦。放一放,我也好生歇息一段時候,總須給人家一些更多的機會才是。”
趙匡胤驚喜:“讓人家先忙?”
對。
“那好,我兒先靜養(yǎng),”趙匡胤叮囑,“那些郎中雖沒有神藥,可他們也要仔細照看,爹爹與旁人商議大事,德芳,你想先見誰?”
“三嬸娘,她恐怕是最擔驚受怕的。”趙德芳嘆道,“房州那孤兒寡母,若是有人見咱家父子三個對三嬸娘態(tài)度不好,只怕立馬會想法子‘揣摩君心’,此外,那個蕭綽非同一般,倘若能想法子……”
趙德芳稍稍有些踟躕。
下手嗎?
“不要緊,契丹有奇女子,我還有好兒子,我兒不懼與人爭鋒。”趙匡胤反倒安撫道。
趙德芳一想也是,忽的又想起呼延贊那個大老粗來。
“快叫回呼延贊,今日之事定會給北漢等國僥幸心理試圖對我們下手,呼延贊怒火攻心,可別折了這么一員猛將?!壁w德芳即刻請求。
趙匡胤一揮手:“我兒可自理。”
事實證明,趙德芳還真沒料錯。
呼延贊險些中了奸計。
深夜的京師長街上,呼延贊一身臟水,一雙猩紅的眼睛,手中鋼鞭在顫抖。
他想找刺客決戰(zhàn),可刺客沒找到自己卻差點落盡京師四通八達的下水溝。
“不對,我落入下水溝之后,劉繼元小兒落井下石,黑暗中,的確有人喊了一聲‘你跟我來’,是誰?”呼延贊忽的毛骨悚然。
正此時,大內(nèi)傳來均旨,是秦翰親傳,說道:“四皇子令呼延贊即刻返回大內(nèi)就近守備,不得遷延,速來?!?p> 呼延贊大喜:“四皇子醒了?”
“正與越國夫人說話?!鼻睾埠谀樕弦裁爸还蓺⒁?,說到越國夫人的時候甚至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呼延贊一怔,半晌緩緩嘆了口氣。
政治,真他娘的氣死個人了。
趙德芳靠在睡榻上,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一些血色,越國夫人與柴郡主坐在他對面,三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說一個字。
越國夫人心中驚恐到了極點。
柴郡主臉上甚至沒有半分血色。
她們都是無比聰明的女子,此刻早已想到了“前朝余孽,行刺大宋皇子”的結(jié)果是什么。
不出所料的話,必定是人頭滾滾天地無色。
首當其沖者,便是越國夫人的姐姐,柴郡主的養(yǎng)母,周世宗的皇后,如今在房州久住的符太后。
可她們篤定,這絕不是符太后的意思。
只解釋的話兒到了嘴邊,兩人卻不知應(yīng)該從何處說起來。
畢竟,在這個時候冒出一個真正的前朝內(nèi)侍,就算沒關(guān)系,也有的是人跟前朝太后與皇帝扯上莫須有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