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塹谷（五）

　　關奚何：“不論如今的魔界如何演變，如何崛起，一樣會敗在公孫洮的手下……衛(wèi)渺娘娘，你覺得呢？”

　　衛(wèi)渺：“這與我妖族無關?！?p>　　關奚何：“玄水鬼已是三魔四鬼的一員，而且是我們目前所了解到的最好解決的一個。”

　　衛(wèi)渺的聲音溫柔卻冷漠：“他死了對你沒有好處。小姑娘?！?p>　　關奚何：“確實沒有好處……衛(wèi)渺娘娘……可這是你活在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可你知道揭恨云現(xiàn)在在玄水鬼手上，玄水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會不會真的聯(lián)合憑月天殺了他呢？”

　　衛(wèi)渺緩緩呼出一口氣，底氣逐漸不足：“……小姑娘，你知道得太多了?！?p>　　她手中捏著一片黑鱗，黑鱗的邊緣被磨得發(fā)光，這是她常用的暗殺手段，黑鱗輕薄飛快無聲，往往能在黑夜里殺人于無形。

　　關奚何：“玄水在我離開前對我做過承諾，我若活著回去，便給我在玄水殿與他平齊的位置，雖然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但是我想，我對于他，也是有利用價值的。”

　　衛(wèi)渺：“所以呢？”

　　關奚何：“衛(wèi)渺娘娘心中有抉擇?！?p>　　衛(wèi)渺不應話，關奚何看著衛(wèi)渺從屏風里出來，光影勾勒她窈窕的身姿，她看著她將蠟燭拿在手上，走到她面前。

　　是個美人，面若嬌花，眸若春水，兩頰粉白，唇若初桃，銀蛟簪，雙刀髻，琉璃珍珠釵，銀穗流蘇從耳邊垂到肩上，藕荷色長裙，天青色外衫，金線雙面繡著衣襟和袖沿，身形曼妙，苗條而不嬌弱，她走近來淡然一笑，溫和沉斂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姑娘，你知道憑月天有多強么？”

　　關奚何：“對付強者是枯禪觀一貫的任務?！?p>　　衛(wèi)渺笑道：“你知道挑釁強者的后果么？”

　　關奚何：“茍活的方式有很多種，一個是跑得快，一個是打不死?！?p>　　衛(wèi)渺：“那你呢？”

　　關奚何：“很可惜，我兩種都不是。我不怕死，只不過死之前想做點別的事情，以另一種方式活下來?！?p>　　衛(wèi)渺：“你來找我，難道不是想讓我保你？”

　　關奚何：“我來此地，本就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我告訴你，是想給你機會挽救現(xiàn)在的狀況。”

　　衛(wèi)渺笑笑：“你真是個好姑娘。”

　　關奚何：“我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看著你把這件事解決，然后，我安然赴死。”

　　衛(wèi)渺：“你希望我怎么解決呢？是殺了有動機的玄水鬼，還是殺了威脅最大的憑月天，還是殺了你的把柄，揭恨云呢？”

　　關奚何：“娘娘說得輕巧?！?p>　　衛(wèi)渺：“依你之見，我該先殺誰呢？”

　　關奚何：“玄水死，揭恨云便按捺不住，揭恨云死，玄水成功篡位，一樣會成為憑月天的威脅，憑月天死，看似沒有影響，但三魔無法鼎立，魔界不會按兵不動，娘娘剛剛安定下來的生活，應該不希望再有變動。”

　　衛(wèi)渺：“小姑娘，我不善殺戮，只想一家團聚……你在為難我?！?p>　　關奚何：“我只是在給衛(wèi)渺娘娘做最好的選擇?！?p>　　衛(wèi)渺：“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最好的選擇?！?p>　　關奚何：“那么便請衛(wèi)渺娘娘為我向憑月天多討要幾天時間，將我?guī)バ睿闳粝虏涣耸?，我會替你下手?！?p>　　衛(wèi)渺：“讓我?guī)е闳⒘宋业挠H人么？你們?nèi)税　灰回灥臒o情?！?p>　　“若你相信他們的能力?！标P奚何道，“就讓他們殺了我，從能力上講，我打不過揭恨云，也打不過玄水，衛(wèi)渺娘娘若愿意與我賭一把，便帶我去?！?p>　　衛(wèi)渺繞過關奚何，臉上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那你……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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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鐘一臉沉色推著嚴映往前走，嚴映看著走在一邊的江鄴，打趣道：“江師弟，你怎么一路無言，是因為小姑姑不在么？”

　　江鄴眼皮一跳：“沒?！?p>　　嚴映笑道：“江師弟莫不是擔憂了？”

　　江鄴：“我擔憂什么？”

　　嚴映：“小姑姑可是在臨走之前給你下過戰(zhàn)書的，若下個月你不能用第十式打敗她，你可就要喚她師父咯。”

　　江鄴：“不必一個月，半個月就可以。”

　　嚴映笑：“江師弟當真如此有信心。”

　　江鄴：“倒是嚴師兄，你的醫(yī)術已經(jīng)臻至救千人的地步了？”

　　嚴映一仰頭：“這不是能者多勞嘛……在兩儀山當閑人的這些年，什么也學不著，也就只能看看書學學醫(yī)，不然怎么對得起養(yǎng)育我多年的門派啊?！?p>　　江鄴：“你算不得閑人。”

　　嚴映：“哪里不算？”

　　江鄴：“你的嘴沒有停過。”

　　嚴映哈哈一笑：“江師弟嫌我話多了?！?p>　　江鄴還未來得及說話，陽止便插嘴道：“安靜，火云宗要到了?！?p>　　嚴映噤聲。

　　陽止在前拜見，三人暢通無阻地進了火云宗，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火云宗的態(tài)度很客氣，大概是因為有所求，連四周仆人的腰都比平時彎得更低。

　　應鐘留在嚴映的客房中照顧，江鄴跟著陽止去見火云宗宗主。

　　應鐘將嚴映推到茶桌前，走到一邊，見著案桌上放著幾本古書，于是自顧自看了起來。

　　“應師弟。這房里太悶了，推我出去曬曬太陽唄。”

　　應鐘沒說話，放下書，走過來。

　　嚴映：“應師弟，跟我說說話唄？”

　　應鐘聲音冷淡：“說什么?！?p>　　嚴映：“你知道為什么這一趟你能出來么？”

　　應鐘“嗯”了一聲：“師兄請講?！?p>　　嚴映：“我知道你家道中落，幼年喪父，心里有疙瘩，平常不見你笑，修習也不積極，偶爾看些書還都是奇聞異志之類，平日與師兄弟沒有什么交集，想來說話的人也很少。”

　　應鐘：“……嗯?！?p>　　嚴映：“所以你與師父走得近，倒也沒有什么，三師父雖嚴苛，但更像令尊的脾氣，想來你對三師父，早已視作父親?！?p>　　嚴映頓了頓，道：“……是……”

　　嚴映：“三師父再嚴苛，也是師父，也要以禮相待，那日我見你持劍從三師父的長明閣里走出，滿臉陰沉，我想知道，師父是做了什么事情，讓一向尊敬他的應師弟作此反應?！?p>　　應鐘一怔，張張口，沒說話，扶著嚴映的手卻抖了一抖。

　　嚴映：“你真的尊敬三師父嗎？為什么這一路而來你都不曾正眼看過三師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