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暮江行,天初霽(七)
江鄴有了勢,立即凝神踩了一腳空氣,他手中長劍在空中顫動,微鳴聲如同沉睡千年后的龍吟,劍身的金光在此刻無比耀眼奪目,江鄴低叱了一聲,朝著怪物的眉心處,筆直地飛擊過去!
長劍沒入妖物兩眼之中的眉心,靈祭之光迅速萎落,與此同時,辛鴻才盡力拼出所有力氣,迅速飛撲過去,勉勉強強夠住了江小舟的小臂,一手猛地扯了過來。
江小舟在風中幾乎被扯成了個風箏。
最終是兩人都滾落到了地上,而吃人怪被刺中了命門,朝天尖聲嘶吼了一聲,然后,逐漸逐漸化作煙氣,迅速消散了。
“咣!”
“當!”
江鄴的刀的辛鴻才的刀同時掉落到地上,江鄴穩(wěn)穩(wěn)落了地,他彎腰去將兩把刀撈了去刀收回背上,又伸手去要去拉江舟。
江舟摔得骨頭都搬了家,手腳關節(jié)沒有一個使得上力氣支撐她站起來,她呼出一口氣,打算干脆躺著,一道黑影便晃到她眼前。
她抬眼,還沒來得及說話,江鄴就一把拽住她手腕,猛一扯,將她提了起來。
“嘶——”
江鄴這一扯簡直毫無人性,四肢的骨頭不止是酸痛了,可以說被這一拽全數(shù)拉散了架。
江舟兩腿軟得像熟面條,她站不住,這一拽叫她直接撞到了江鄴肩膀上,江鄴的肩膀硬得像石頭,磕得她下巴都要斷了。
江舟疼的齜牙咧嘴:“江鄴!”
江鄴:“能不能走路?!?p> 江舟:“能!”
“能什么能?!苯捳f罷轉(zhuǎn)過了身,一把將江舟拽到自己背上,掐著她另一個手臂,從另一個肩膀上抬過去,就這樣,把江舟背在了背上。
江舟:“我說我能走!”
江鄴:“我學過醫(yī)。”
江舟:“你……”
江鄴:“筋骨散架,中氣俱散,強行沖破靈祭陣,肺腑全傷,元氣大損……”
江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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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榻上江舟才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傷的不輕,別說站起來,她連手指都抬不動,喝藥還要人扶著坐起來,除了咽藥使得上力氣,連抬脖子都費勁。
灌了一大口藥,江舟迅速咽下,問:“江鄴在哪里?!?p> “在和王爺議事?!?p> “去叫他過來?!?p> “奴不能進議事廳,小姑姑等一等吧?!?p> 婢女端著空碗離開了,臨走還滅了兩盞燈,房間里瞬間昏暗下來,江舟卻直直睜著兩只眼睛,死活睡不著。
不僅僅是擔憂江鄴說錯話,渾身麻痹的經(jīng)脈和作痛的后背骨頭也折磨得她難以安寢。沒一會,江舟心中便浮上一絲焦灼——如果江鄴直接將靈祭的事情跟秋原挑明,兩儀派的處境就難了,因為江鄴沒有證據(jù)證明秋原煉邪術(shù),而秋原也很可能因為此事與江鄴甚至兩儀派結(jié)下梁子。
江鄴素來嫉惡如仇……他要是沖動行事,玄英和辛鴻才都拉不住他。
一陣涼風從窗外飄進來,江舟嗅到了人氣,迅速斥聲:“誰!”
來者的影子晃了一下,回到窗口。
那人也不說話,一直站在原地,江舟又道:“你偷看我們很久了?!?p> “……”
“去把江鄴叫來?!?p> “……”
“我知道你去找嚴映了,秋亦瑟?!?p> 秋亦瑟:“你怎么知道……”
江舟:“我對法器靈息很敏銳,你手上拿著破陣杵。”
秋亦瑟:“唉……”
江舟:“去把江鄴叫過來?!?p> 秋亦瑟:“議事廳我也進不去?!?p> 江舟:“非要江鄴把靈祭的事情挑明了么?”
秋亦瑟:“什么?”
江舟:“你自己掂量。”
秋亦瑟:“那看來只能這樣了……”
“唰”一聲,一陣風刮起窗外的槐樹,樹葉沙沙作響,人影已經(jīng)不見了。
不知道秋亦瑟這一趟去了多久,江舟眼瞅著天快亮了,也沒見著一個人影。江舟估摸著江鄴沒準是徹底跟秋原鬧翻了,直接被關起來,想到一半,江鄴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在了門外。
“找我何事?!?p> 江舟費勁地動了動脖子,朝窗外望了一眼,是江鄴,看影子,應該沒負傷,看來沒打起來,聽聲音,語氣還是跟以前一樣硬邦邦的,江舟心中石頭落了地,秋亦瑟應該是成功阻止江鄴開口了。
“昨晚你與秋原說了什么。”
江鄴:“沒說什么。”
江舟:“去了這么久,當真什么都沒說?”
江鄴:“都是些無聊的話題?!?p> 江舟:“過會我去問秋亦瑟?!?p> 江鄴:“這是他的私事。”
江舟:“什么私事?”
江鄴:“……”
玄英的聲音也插了進來:“小姑姑,說了是人家的私事,您就別追問了?!?p> 江舟:“靈祭一事,你沒說?”
江鄴:“本來打算說……”
江舟:“那秋亦瑟去哪里了。”
門外兩人瞬間沉默。
江舟用力翻了個身,終于發(fā)掘自己手上恢復了點力氣,她扶著床沿坐起來,堪堪下了塌,兩腿費勁地支著身體,虛弱地顫抖,就這樣,江舟一攙一扶地,搖搖晃晃走到了門前,抓著門閂,猛一把開了門。
天已經(jīng)全亮了,門外的光亮得刺目,江舟被光照得迷了眼,門前,江鄴和玄英一前一后站著,江鄴的身形輪廓倒在光里,乍一看像個石雕像,江舟攙著門,勉強站著,才走了幾步,她便虛得出了汗,昨晚強行沖破靈祭控制,著實元氣大傷,現(xiàn)在還沒緩過勁來。
玄英:“小姑姑這是……”
江鄴冷臉:“站都站不穩(wěn),倒有力氣關心別人的私事。”
江舟緩了緩氣息,勉強抬起頭跟他對視,用力拼出兩口氣說話:“秋亦瑟是怎么阻止你的。”
江鄴也看著她,見她細喘著氣,臉色蒼白,唇無血色,卻偏抬著一雙黑若點漆的眼直視著他,一副非知道不可的樣子,江鄴沉默半晌,還是開口了:
“他要提親,娶枯禪觀關奚何。”
“什么??。。?!”
江鄴眼見著江舟的表情瞬間凝固,瞳孔驟縮,眼神里滿是震驚,她手上脫力,“嘩啦”一聲倒了下去。
玄英:“這反應怎么跟秋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