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剛透亮，張馨予就被窗外“滑兒，滑–兒，滑–兒”的鳥鳴驚醒了。她溜下床，拉開窗簾，在樹葉中幾番尋找，卻原來是暗綠繡眼隱藏在椰子樹和魚尾葵濃密的枝葉間呼喚同伴。
等張馨予半天放下窗簾，洗完臉回屋的時候，正看見大爺和三爺在院里說話。
“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回來的時候正好把二姐買的菜捎回來?！比隣斦f。
“你去吧，我在家照看著，一會兒文浩他們就回來了。我還要叫劉檬起床呢?！贝鬆旤c頭道。
二爺爺出門往北邊去了，大爺轉(zhuǎn)身進(jìn)了一樓客廳。張馨予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七點多了，趕緊爬起來去洗手間洗漱。
洗漱完畢后，她將房間好好整理了一下，將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床單抻的齊齊楚楚的，凳子桌子擺的妥妥貼貼的，才關(guān)上門走下樓來。
四樓昨晚除了她，其三間房都沒人居住，都關(guān)著門。三樓沒有什么聲音，走到二樓的時候，聽見樓梯北邊的屋內(nèi)發(fā)出人走動的聲音，張馨予估計是劉瀅起床了。張馨予一路下到一樓。
她先給客廳的大爺打了個招呼，就到廚房給四奶奶幫忙做早餐去了。煎雞蛋、烤面包、煮稀飯、蒸香腸，雖然簡單，但她們還是忙了一個多小時。
看著張馨予一頭大汗，四奶奶滿臉愧疚：“真不好意思!平時都是文莉、文菱幫我做早飯，今天她們倆都不在家，讓你辛苦了！”
“沒事沒事！這點小活累不著我，我平時都幫我媽干活，都干慣了?！睆堒坝柃s忙解釋。
“你們那里都是媽媽給孩子做飯嗎？”四奶奶一邊將香腸和煎雞蛋往客廳端，一邊問張馨予。
“是?。∥覀兡抢锏募彝?，一般都是一家三口，父母和孩子，每天都是媽媽做飯。你們這里和我們那里差異太大了。”張馨予搶過四奶奶端的雞蛋，一邊往客廳走一邊給四奶奶說。
“我們這里，媽媽生完孩子，就完成全部任務(wù)了。孩子小的時候，還多來幾趟看看，孩子大了，有時候幾個月也不來看孩子一趟，更別說天天給孩子做飯了，每天都是姑奶和姑媽給孩子們和一家人做飯。”四奶奶手里沒有了東西，不好意思，站在門口看張馨予忙碌。
“咱們兩邊，其實都是一個人在干活，只不是在我們那里，這個人叫媽媽，你們這里這個人叫姑媽，反正男人是不干活的?！睆堒坝栌纸又严隳c端到客廳。
“讓我端吧，沒事的，我能端動?！彼哪棠滔攵酥氐臇|西，卻又拗不過張馨予，就回去把面包端了過來。
“我昨晚想明白了，其實我們和你們這里一樣，都是女人做家務(wù)，都是女人生孩子，只不過我們那里母親痛苦而偉大，你們這里姑媽平凡而幸福。”張馨予一邊端東西，一邊思索。
“世界本來如此，男人掙錢多，撐起整個家庭，女人掙錢少，還有幾年出去給人家生孩子，剩下的時間多做點家務(wù)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嗎？”四奶奶覺得世界本應(yīng)如此。
張馨予剛想說什么，就聽見大門吱的一聲，“不好意思！天明感冒了，我今天等他吃過藥才回來，飯做了沒有？”文莉幾乎是跑著進(jìn)了廚房，“飯都做好了？怎么，文菱回來了？”
“都是人家馨予幫忙做的，文菱肯定在張聰家吃早飯了，那還顧得上我們？”四奶奶現(xiàn)在也生氣了。
“劉檬、劉瀅起來沒有？建新回來沒有？還上學(xué)不上？”文莉臉色又變得不好看起來。
“來了”劉瀅在外面脆聲答到。
“別進(jìn)來了，直接去廚房盛飯。”
“嗯!”
劉瀅走后，文莉又恨劉檬起來：“四奶奶，劉檬起來沒有？我去把她叫起來，這么大了，還是這么懶床？”
“你去吧，也該起床了?！?p> 一會兒工夫，劉檬睡眼惺忪走了過了，一臉的不高興，“姑奶，你看姑媽，我想多睡一會兒都不行，昨天比今天起來還晚一會兒呢?！?p> “乖，別說了，趕快洗臉吧。昨天是不是差點遲到？你姑媽做的是最對了，她上學(xué)從來沒有遲到過。小時候養(yǎng)成好習(xí)慣，終身受益??！”四奶奶趕忙安慰她。
“那我二姑呢？她怎么沒有養(yǎng)成好習(xí)慣？你怎么不說說她，讓她也養(yǎng)成好習(xí)慣呢？”劉檬撅起嘴問道。
“這孩子，我說她少嗎？她現(xiàn)在是不是改好多了？你怎么光跟壞人學(xué)，咋不跟好人學(xué)學(xué)呢？”四奶奶再也忍不住了發(fā)起火來。
“你們大人就是光知道欺負(fù)小孩！我不理你們了?！眲⒚室慌ゎ^，氣呼呼的洗漱去了。
劉瀅盛了一碗稀飯，吃了點面包和煎雞蛋，就上學(xué)去了。出門的時候二奶奶和三爺正好回來，二奶奶直搖頭，“這個孩子太不愛說話了，等明年十四歲了，人家男孩兒要和她交朋友，還不知道她理不理人家？”
“不要緊，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文菱小時候不是也不愛說話？現(xiàn)在和她那些朋友哪個玩的不好？”三爺安慰二奶奶。
“你忘了我怎么勸文菱的？那幾年我的嘴皮子都磨薄了?！倍棠毯藓薜恼f。
“好了就行了！快去給劉檬梳頭吧!”三爺一邊勸，一邊將買的魚、蝦、空心菜等放到廚房去了。
“檬檬，洗過臉了吧。你過來，我給你梳頭?！倍棠剔D(zhuǎn)身回房間拿梳子去了。
建新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梳洗過了，雖然不是特別干凈，但因為要趕時間去上學(xué)，家里人都沒有說什么，只是在他出門的時候給他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和衣服。
文浩在靈靈家吃過飯就去直接上班了，他給大爺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家里的情況，得知張馨予幫助四奶奶做好了早飯，他十分感激，要大爺帶他向張馨予表示感謝。
文銘是最后一個起床的，他的單位離家里最近，所以不急。文莉見他一個人下來，就問：“梁芳又早早走了？”
文銘一邊盛牛奶一邊說：“她要回家給家里人做飯，天蒙蒙亮就走了?！?p> “你下次早點給她好好說，讓人家在咱們家吃頓飯，哪有這樣的？好像咱們家故意不讓人家吃早飯似的，這傳出去多丟人?！蔽睦騽袼?。
“我給她說多少次了，我說你家里其他人呢？就你一個人會做飯？她說其他人是其他人，反正她要回去做早飯?！蔽你懸埠芪?。
“給咱文莉一個性格，太勤，啥也別說了。”二奶奶說。
“我可不一樣，我可是隔三差五在天明家里吃完飯再回來的。不說了，一人一個性格，吃飯吧?！蔽睦騾s不同意她的看法。
文銘不喜歡吃煎雞蛋，只吃了一塊面包，喝了一杯牛奶，就上班去了。
張馨予等到大家吃完飯，搶著將鍋碗洗刷干凈，就告辭了。雖然大家對她都戀戀不舍，但知道她來七星嶼時間寶貴，不好太耽誤她，只是一再囑咐，要她有時間一定再來家里吃飯。張馨予一再表白，承諾了N次在走之前會再來，大家才松開手讓她走。直到走過街角，一回頭仍然看見四個老人站在街上朝著她的方向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