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了手,便走回到椅子上去坐,眼神直直地看著人牙子。
人牙子的眼睛此時變得無神發(fā)直。
“從那人的服裝上看得出來是某個府上的家丁,暗藍色束腳服飾,一雙三角眼,身型偏瘦,說話麻利清晰,手上多了個手指,身子有點輕微勾,身上還散發(fā)出一股畫歡坊的胭脂味,想必此人平時也是個油腔滑調的?!?p> 宋管家一怔。
之前不是說不清楚?如今又怎記得這么清楚?畫歡坊的味道都聞得出來。
青衣晚隨之看向宋管家:“畫歡坊是干什么的?”
“回姑娘,呃,咳,其實這畫歡坊……”
宋管家話都沒說完,人牙子立馬把話搶了過來:“這畫歡坊是青樓,位于西街的巷子里,位置不打眼,但畫歡坊里的姑娘,姿色都是半截黃瓜,一般都是一些家奴府衛(wèi),低等的官差們去消遣,有錢一些的公子哥是不會去畫歡坊的。”
人牙子話剛落地。
宋管家的臉色此時又黑又難看了起來。
這混賬東西,有必要跟姑娘交代得這么清楚仔細嗎?
青衣晚突然有點樂了,呵呵笑了幾下。
“你還能聞出來,是畫歡坊里姑娘的水粉味?!?p> 人牙子又趕緊解釋:“是這樣的,小人也去過好幾回畫歡坊,跟坊里的老鴇媽也做過幾次生意,她坊里的胭脂水粉都由小人代購,所以也才會辯得出味道來?!?p> 聞言,青衣晚點點頭。
一身傷痛提醒著,有朝一日必定會把那傷她的人揪出來,她所受的傷百倍千倍還回去。
當她是病貓么?
她不是圣母,有仇必報是她做人的宗旨。
如今她挑個丫鬟暫時用一下,只想在府里好好的把傷養(yǎng)好而已,又沒招誰惹誰。
現(xiàn)在竟然直接送人進來給她惹不快,還想把她的消息透出去,給說書先生當娛樂供人消遣。
當她是死人頭?
青衣晚眼神犀利,聲音微冷:“這堆丫鬟當中可還有中用的?”
接收到青衣晚的犀利的眼神,人牙子他快哭了。
他想不到有人給他銀子就算了,更想不到竟然還給了丫鬟們。
只是為了讓她們羞辱一翻瑾王和這個撿回來的準瑾王妃。
他也不好說誰可用,誰不能用,要是時間能重來,他絕對不敢再貪圖這種銀子啊!
青衣晚言畢。
人群中,有一丫鬟上前幾步,盈盈跪下,聲音弱弱:“姑娘,奴婢愿意留下?!?p> 青衣晚抬眸看了那丫鬟一眼。
“說說留下的理由!”
“是這樣的,奴婢本來也不愿留下,就在方才奴婢見識到姑娘的風范,覺得姑娘聰穎,膽識過人,是奴婢想追隨的主,所以奴婢決定自動請纓,愿留下伺候姑娘。奴婢手還不算太笨,請姑娘收下奴婢?!?p> 青衣晚眸光一閃。
“你叫何名字?!?p> “奴婢叫丹姝,若是姑娘收下了奴婢,就是王府的丫鬟,還請姑娘賜名?!闭f完頭一低。
青衣晚輕笑一聲。
“賜名就不必了,留下來還叫丹姝吧。”
“謝姑娘。”謝完便低頭一磕,站了起來,退到旁邊去。
青衣晚又把目光掃過一眾丫鬟的臉上,鎖定最后一排,倒數(shù)第二個的丫鬟,出聲詢問:“你,可愿意留下?”
那被點到的丫鬟,在眾丫鬟里圓潤了許多,圓圓的臉,從剛進門到如今,站在那里,手腳有些驚慌失措。
人家說話她沒說,人家哭訴她沒哭,人家跪下她愣著,顯得有點呆呆萌的樣子。
她似乎沒想到青衣晚會點到她,怔愣了一下后,便憨憨地趕緊跑上跟前來,立馬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亮的頭。
磕完頭后又站起來,看了一眼,便和丹姝站一起。
宋管家看完這一幕,一頭黑線垂下來。
憨憨本憨,實錘了。
宋管家剛想開口勸勸青衣晚再選,誰知她大手一揮,瀟灑地說道:“那你們兩個就留下吧,宋管家,把銀子付了,再把賣身契拿過來,我就先把人帶走了。”
說著就站起來往外走去,經(jīng)過丹姝和圓臉丫鬟身邊時說了一句:“跟上本姑娘?!?p> 那兩個丫鬟趕緊跟在青衣晚的身后。
宋管家看著青衣晚一系列的情況,他一句都沒得說上,腦子就瓦特了。
看著青衣晚都出了大門,他便交代人牙子把兩個丫鬟的賣身契留下,付了銀子,交代人把這一幫人趕出去,再匆匆忙忙地追上青衣晚。
“哎,青姑娘!”
要不是青衣晚渾身傷痛得打緊,宋管家這才能在院子里追上她。
“青姑娘,青姑娘,你現(xiàn)在不能去王爺?shù)呐R淵苑去了,王爺下了令,讓青姑娘到晴空閣去住,那里已經(jīng)收拾完妥當,老奴現(xiàn)在就帶青姑娘過去?!?p> 青衣晚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說道:“瑾王爺是想把我私藏起來嗎?”
這話說得!
“青姑娘,晴空閣就在王爺院子隔壁,不存在藏的問題?!?p> “呵呵,宋管家你還真可愛?!?p> 私藏是那種藏銀子的藏嗎?
“那行,宋管家?guī)兔钒?。?p> “是,青姑娘!”
宋管家把青衣晚帶到晴空閣里。
晴空閣與臨淵苑雖然僅一墻之隔,但兩座院子的大門一東一西的,如果兩座院子中間的墻打開,僅幾步距離,現(xiàn)在得繞好一段路程才到晴空閣。
一路過來,要穿過府中花園后,便有一條曲徑通幽的鵝卵石小路,小路兩旁栽有小花小草,各色的小花點綴綠草間,旁邊還有一條淺淺的溪水緩緩流淌,水里還有小魚兒游來游去,倒也顯得雅致,更襯托出,清幽煙草纖纖水自流的意境來。
晴空閣里,有幾顆高高的銀杏樹,如今深秋漸涼,金黃的杏葉鋪滿一地的金燦燦。
見青衣晚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那一地的金黃上,宋管家趕緊解釋:“青姑娘,是這樣的,由于時間緊迫,只收拾好屋子,這院子的樹葉還沒來得及命人打掃,等會兒老奴讓人過來打掃干凈。”
“不必了,等會兒讓丹姝清掃吧!”
青衣晚隨意應了一聲。
丹姝一愣。
宋管家也突然一愣。
她不是鬧著要給她買兩個丫鬟貼身伺候她嗎?
人買都買來了,為何讓丹姝來做粗使丫鬟的活?她在想什么?
丹姝的臉色有些僵硬。
她不是來做一等丫鬟的嗎?怎得要讓她來做打掃這種粗活?
“我個人喜歡安靜,不喜有過多的人來這里,以后打掃的事就由丹姝來做吧!”
青衣晚說完,便看向圓臉丫鬟,問道:“你可有名字?”
“丫妹?!?p> “不行,換一個,嗯,就叫初晴吧?!?p> 寓意雨后初晴,使人心曠神怡之感。
丫妹心里一喜,立即撲通一聲跪下,又重重地磕了三大個頭。
“行了行了,以后別動不動就下跪磕頭的。”她害怕減壽,說完四下打量幾眼:“我的寢室在哪?”
這晴空閣也不是很大,但勝在環(huán)境清靜幽美,布局也算細致玲瓏,也沒有什么不滿的。
左邊有一座芝麻石假山,要想過去還要垮過小溪流,小溪上搭了一個木板橋,有一條石頭砸成的石階而上,假山上有一座四角涼亭,與院中的銀杏高出一些。
假山后面是一片依舊青蔥的草地,這種是耐寒的品種,用來綠化的,草地中鋪著也是一條鵝卵石小路,小路盡頭是一面墻,那里開著一扇拱門,暗紅的門緊閉,不留一絲縫兒。
“宋管家,那便是通往臨淵苑的門嗎?”青衣晚出聲詢問。
“是,青姑娘?!?p> 回了一句后,宋管家心里一陣劇烈地跳動,趕緊道:“青姑娘,這扇門萬萬不可打開,沒有王爺?shù)脑试S,切記不可隨意過王爺?shù)呐R淵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