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頭，看著我，與我對視了也不躲開了，他的眼里星光點點，有多少年，我沒看過這么漂亮的眸子了！一時之間，竟讓我有些沉淪。“我會娶你的！”突的，那少年的一句話將我震醒，我輕嗤一聲，怎的，要開始了嗎？每每那些個煙花之地的男人都如此對姐姐們說，可結(jié)果呢？終是癡情錯付一場空，白傷了那些個動真情的人兒！就好比我娘，曾經(jīng)一廂真情，有了我，換來的也不過是余生悲哀！倒是沒想到，這么快，這事兒就輪到我身上來了！
“好！我等你！”我配合著他，祥裝感動。他一臉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笑了笑。
“昨天晚上那舞曲，很美！”他盯著我的雙眼道。
呵，美，當然美，斷歌嘛，在這樓園中，最勾魂奪魄的舞曲，怎么不美？我笑問:“你喜歡？”
他點頭，問我那曲子叫什么？我笑著告訴他，是斷歌，斷人身后路的！我的眼中有著絲絲凄涼，倘若……他被我說愣了，別開我的眼睛，望向別處，一時之間，有些冷場。我們倆坐在床上，各不說話，有時偶然對視，他便就立即看向別處。房間里安靜的嚇人，我們就這樣一直坐到天明，真是，好歹也在床上躺著睡上一夜啊，搞得我現(xiàn)在困得不行。他走前，盯著我的眼睛鄭重道:“相信我，我會對你負責的！”我眼里閃著淚花，點頭，誰會信你？我看過這樓里那么多海誓山盟的鄭重，如今海到我身上了，玩呢？我沒當真，亦沒放在心上。
待他走后，我便叫了媽媽，撤了床單，換了身衣裳，喝了避子湯，雖是昨日并未行事，但那湯藥，總歸是要喝的。
一連著幾夜，那少年都再未出現(xiàn)，不過思來也奇怪，我好賴一新晉花魁，怎的就沒人踢我牌？最關(guān)鍵的還是媽媽，若是以往，不應(yīng)該對我冷眼相看的嘛，這怎的天天個笑臉相迎呢？
“小姝姑娘，有位公子叫我將這轉(zhuǎn)交給你?！蔽沂釆y打扮好，正準備下樓問問媽媽這幾日是怎番一回事，便被一匆匆上樓的小斯攔截，我接過那小斯遞過來的看著面相精美的首飾盒子，有些疑惑:“哪家公子？”“就是與你共度良宵那位??！小姝姑娘，你贖身有望??！”我愣了愣，與我共度良宵的那位？那少年的面目逐漸浮出我的腦海，是他??！我向那小斯道了聲謝，給了他一些小碎銀，便回了屋。坐在銅鏡前，將盒子小心拆開，一塊漂亮的玉鐲靜靜躺在里面，一時之間，不知為何我竟有些遲疑了。
緩了幾秒，終是將那玉鐲拿了起來，底下的紅綢布上，蓋著一張并不怎么隱蔽的紙條，我將玉鐲擱置在一旁的桌面上，拿出紙條，慢慢展開，“一別多日，甚為想念，近日在外辦事，不便相見，我定會履行那夜之諾，還望你再多擔待些時日。這幾日臨近秋霜，多加些衣物，注意身子，那些衣物就別穿了，免著了涼，我讓媽媽給你備了些較為保暖的衣裳，看看可否合你的心意，倘若是喜歡，便給媽媽留個話，我在為你多備著幾套，待你日后過門，也能行個方便。昱君留?！标啪覍⒓垙埛旁谧郎希挠膰@了口氣，我從小生在這妓院，冷暖自知，無人關(guān)心，娘尚在之時，還能有個算叫的家，娘走后，便受這樓中媽媽姐姐們照顧，說好聽點叫照顧，不好聽的……長在這樓中的姑娘，是被調(diào)教著長大的。而如今這心中生出的絲絲暖意……這人心啊，終是做不成銅墻鐵壁。
“小姝，小姝？”門外，紅落姐的聲音夾著敲門聲響起，我應(yīng)了聲，開了門。“小姝，媽媽要去街上采買些物品，讓我叫上你，咱們一同去！”
“上街？我嗎？”我有些發(fā)蒙，喜悅之意溢于言表，從小到大，我從沒出過這個地方，每每透過窗格看外面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熱氣騰騰的蒸包，精美漂亮的首飾，街上那些個小孩吃的津津有味的蜜餞果子，穿著漂亮衣裳，說話輕聲細語的大家閨秀都好生艷羨，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這些個日子是自己求不得來的……
我換上了些較為體面的衣裳，同紅落姐下了樓，媽媽早在樓下侯著了，見我下來便沖我笑了笑，拉扯了拉扯我的衣袖，皺了皺眉頭:“紅菊，把我房里擱置的衣裳拿一件出來給你小姝妹妹換上！”
立在一旁的紅菊姐表情變了變，瞪了我一眼，極不情愿的假笑著道了聲是，便搖曳著她那嬌軀上了樓。我低了低眉，紅菊姐是原有花魁，媽媽也最是疼她，但她還沒將這花魁位坐實，便被我給替了下來，憑著她那張臉，雖無花魁之位，卻也夜夜笙歌，但可能是對我心中有氣，對我總是陰陽怪氣的。
“紅姝妹妹，瞧瞧這件衣裳可配得上您那尊軀??？”紅菊姐拿著衣裳遞給我，眼里帶著不屑。
我輕輕接過，衣裳很是好看，布料摸起來也舒服的很，衣裳上還放了些首飾，跟這衣裳的顏色和我今日梳的發(fā)型很是相搭的，想來，是經(jīng)過一番細心挑選的。我抬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撇過頭，自顧自的進了自己的廂房。我有些失落的低了低眸子，抬頭，對媽媽笑了笑。
“阿娘，小姝妹妹這衣裳真好看！我喜歡的打緊，阿娘，待會兒上了街，可不可以也給我置辦一套？”紅落姐嘟著嘴，沖媽媽撒著嬌。紅落姐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媽媽向來對她寶貝的很，便是已年過十六，也不舍得讓她污穢了身子。媽媽有段情史，是我們這兒的姑娘都知道的，只是同媽媽相約的男人神秘的很，媽媽也曾是個體己人，可媽媽的娘家不予二人成婚，二人便偷偷相約，我們誰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誰，不過聽那些年長的姐姐們說，那個男人早死了，是被人害死的，而媽媽也因為家人的逼迫叛出娘家，加之一直覺得自己男人的死同娘家人脫不了關(guān)系，為了同她那的娘家作對，便用自己的私銀開了這家妓院，而后的事情便就不知了，只知事情愈演愈烈，最后媽媽的娘家為了體面，又加之對自家女兒失望至極，直接一氣之下搬離京中，去了江南一帶，隨后，媽媽便同她們完全斷了聯(lián)系，再無來往。
“這些個衣裳是張家公子留的，我哪知道在哪置辦?。〉戎?，要是阿娘待會兒在街上瞧見了款式相同的，便給你買！”“不嘛不嘛，要是找不到不就買不到了嘛，阿娘，你就去裁縫鋪給我置辦一身嘛！阿娘~”紅落姐搖晃著媽媽的衣裳，水潤的眼睛里滿是期待?！斑@京中的裁縫鋪子離我們可遠的很，這要去……”“阿娘……”
“媽媽，紅落姐要是喜歡便就拿去吧，我在換一件便好！”我將手中的衣裳遞向紅落姐。紅落姐沖我甜甜笑了笑，把我的手推了回去，“這既是張公子給你留的，我穿哪成??！你快去換上吧，咱們早點走，阿娘也好早去給我置辦衣裳！”話罷，回頭沖媽媽撅了撅嘴:“是吧？阿娘！”“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