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少女將圓珠放回到桌上,拭去眼角淚珠,神色也恢復如常,柔聲道:“你既已知道靈劫珠與我之間的糾葛,想來那些事你也盡已知曉。我很好奇——這些事便連我的后輩也全然不知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崔金濤淡然一笑道:“實不相瞞,此間諸事乃是晚輩在一些蛛絲馬跡中拼湊而得的。晚輩雖不知詳情,卻能猜出個大概?!?p> 少女點了點頭,道:“也罷。你既然能得到靈劫珠,必是有備而來。只是我在此地困禁千年,身無它物,不知你所說的寶物到底是什么?”
“晚輩所求卻也簡單,只是想要前輩體內(nèi)煉化的五靈天象印,以及前輩的一滴精血?!贝藿饾谷坏馈?p> 少女聞言一怔,檀口微張,一團粉色光芒自口中飛出,細視之下,粉色光芒中包裹著一個拇指大小的小印,在二人面前飛舞不定。少女左手微微一抬,粉色光芒一個顫抖后盡數(shù)消散,小印直直落下,被崔金濤伸手接住。
崔金濤凝神細視,只見小印上雕刻著金龍、天鳳、麒麟、鯤鵬和孔雀五只真靈,活靈活現(xiàn)。一絲喜色浮現(xiàn),崔金濤袍袖一抖,小印沒入袖中不見了蹤影。
少女見狀,一抹白芒在指尖一閃即逝,一滴精血緩緩向崔金濤飄來。崔金濤口一張,將精血吞入腹中。片刻后,崔金濤緩緩一笑,道:“多謝前輩成全?!?p> 少女重又將目光移回到靈劫珠上。崔金濤見狀,緩緩起身施禮道:“前輩,那晚輩就不多叨擾,就此告辭了?!?p> 少女緩緩點頭。
崔金濤方移步到石門處,少女突然開口問道:“外邊一切可好?”
“前輩既已得到靈劫珠,不就便可脫困而出,到那時不妨親自看一看。只是外界諸事恐早已超出前輩之所想,前輩心里也要做好準備?!贝藿饾路鹪缫蚜系接写艘粏?,不假思索地答道。
崔金濤睜開雙眼,身上血芒盡褪。
四周淹沒在黑暗中,靜悄悄的,只有不遠處的涼亭下有一盞燭火搖曳,更無一人在此處。
崔金濤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便要掐訣離開。腳下血色雷電方一浮現(xiàn),卻又在剎那間消散虛無。崔金濤撒開掐訣的雙手,目光不由地向另一處的閣樓望去,臉上一絲遲疑之色掠過。
片刻后,崔金濤微微搖頭,身形微動,沒入黑暗。
“爹爹,真的不是我!”一個帶著哭腔的女子聲音從閣樓中傳來。
閣樓大廳中早已圍了數(shù)十人,為首兩人,一個是火紅須發(fā)的老者,一個是橫眉怒目的中年壯漢。中年壯漢身后一名年約四旬的美婦,臉色自有三分陰沉。其余眾人則將一名青色長裙女子圍在中間,吵吵嚷嚷地說個不停。
圍在中間的女子自然是陳夢星,而那中年壯漢與美婦則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爹娘。她與爹娘方一見面,尚未一訴相思之情,爹娘卻大發(fā)雷霆,全然不似從前那般慈祥。不多時,爺爺陳臨風更是帶了一群人來,將她圍在核心厲聲質(zhì)問她為何背反陳家。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質(zhì)問下她才明白,大哥陳之航等一干人眾竟悉數(shù)未歸。家族久等之下,卻只等來了陳夢星與帝國重犯勾結(jié)的消息。大怒之下,自然認定陳夢星背反陳家,謀害了進山人眾的性命。陳夢星雖知緣由,但卻從未經(jīng)過如此陣仗,手足無措下,更不知如何解釋。
陳臨風看著滿臉淚珠的陳夢星,一聲冷哼,臉色冰寒,全然不似那日在大會上的那般慈祥:“德武,這就是你的好女兒。要怎么處置,你自己瞧著辦!”
中年壯漢聞言急忙道:“父親,是我管教不善。您放心,我一定給家族一個交代?!毖粤T,中年壯漢如刀般的目光重新盯在陳夢星身上:“我和你娘平日里如此疼你,不想竟寵出一個禍害。今天當著你爺爺和眾多叔叔伯伯的面,我就親手處置了你,也讓你知道背叛陳家的下場?!?p> “爹爹,我真沒有,不是我害了大哥他們!”陳夢星哭道,聲音已有幾分嘶啞,“是大哥他們要將我……”
“啪……”
話未說完,一記耳光已然落在了陳夢星的臉上,力道之重,陳夢星身形晃了幾晃才又勉強站穩(wěn)。
“住口。你背反陳家,居然還敢口出妄言詭辯。今日若不懲戒于你,只怕你日后更是猖狂了!”中年壯漢仍不肯罷休,仍作勢要打,身后卻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四哥,你這好女兒背反陳家,害了這么多人的性命,難不成只是打一頓便可了事嗎?”
此言一出,身后眾人紛紛跟著說道。中年壯漢冷哼一聲,寒聲道:“此等劣女,怎么配是我的女兒!”
“爹爹,娘親……”陳夢星哭著看著中年壯漢與美婦,卻見中年壯漢目中殺氣顯露,美婦也是一臉陰沉。心如死灰。
閣樓外,崔金濤站在窗邊,身形幾近透明,冷目相觀。
身后眾人仍是紛說不休。中年壯漢眼底寒光閃過,冷聲道:“今日當著諸位的面,我便用攢心釘來懲戒她,讓她知曉背反陳家的后果!”
話音未落,陳夢星臉色驟然變得慘白,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爹爹,不要,不要……”
中年壯漢臉上的陰沉之色更盛,七團色彩各異的光球在中年壯漢面前浮現(xiàn)。雖看不清光球內(nèi)到底是何物,但其中散發(fā)出的陰寒之氣便讓周圍的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陳夢星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更滿是慌亂與絕望。她自小在陳家長大,如何不知道攢心釘?shù)膮柡Α7采碇写酸斦?,七竅閉絕,五臟糜爛,必身遭百般痛,萬般苦。即便身死,魂魄也被封釘在煉魂柱上,遭受煉魂攝魄的折磨。此刻眼見此物,她心中的恐懼自是更盛。
中年壯漢一聲冷哼,七團光球一個顫抖,便要作勢向陳夢星激射而去。
陳夢星自知避無可避,閉上雙眼,淚珠滑落。
也許回來看爹娘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也許她在家族中本就只是一個犧牲品;也許家族從未將她正眼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