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區(qū)某別墅內。
月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撒在地毯上,黑暗中,一個挺拔的身影掩藏在沙發(fā)后,背對門口。
手中的手機屏幕忽明忽暗,襯得沉默的少年更像是黑夜里的撒旦。
身后的木質大門緊閉著,走廊里,章思喻踩著黑色高跟鞋輕聲走近的時候,心情極為沉重。
這是每三個月一次的固定咨詢時間。
對象是她作為心理醫(yī)生以來遇到過的最難搞的患者。
很早之前,章思喻曾想,要不是他給的酬金夠高,自己絕對不會接下這份工作。
但或許是因為他和自己親近的外甥差不多年紀,她漸漸也就把他當成了一位需要引導的小輩。
然而今天令她意外的是,當她走到門口時,卻發(fā)現屋內少年的語氣格外溫柔。
他好像是在打電話。
還突然蹦出了一句令章思喻靈魂都開始顫抖的話——
“沈眠,你是第一個敢威脅我的女人?!?p> 章思喻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確定這是真實的而不是夢境之后,她不禁開始好奇,這位叫沈眠的女生是誰。
如果沒感受到少年語氣里的隱隱笑意,章思喻一定會覺得,這個沈眠,不久之后墳頭草就會三米高。
她推開門,走廊里的燈瞬間給黑暗的書房帶來了一絲光亮。
聞聲回頭的少年眼尾來不及收斂的柔情,就這么被暴露在他人眼中。
章思喻更驚訝了。
她上次來,距今不過三個月,是在他轉學去瀾城前。
那時的他,章思喻印象深刻,像一匹孤狼,拒絕溝通、冷漠厭世……和禮貌都沾不上邊,更別談什么溫柔。
瀾城是什么風水寶地嗎?居然還能讓孤狼融入人間。
她走到江沉身邊坐下,沒有提及剛才的意外發(fā)現,只公事公辦地問:“最近感覺怎么樣?”
江沉暗滅了手機,往后靠在沙發(fā)上,“還不錯?!?p> “沒有失眠?”
“沒有?!?p> ……
一小時的咨詢時間結束之后,為進一步了解他的情況,章思喻難得多嘴地問:“介意和我分享一下最近發(fā)生的事嗎?”
江沉沉默了一會兒,說:“沒必要了?!?p> 章思喻并不意外,令他意外的反而是他后面這句——
“今天是最后一次,預支付的費用章醫(yī)生不用退,算是我對失約的賠償?!?p> 說完,他站起身,沒有等章思喻的回答,徑直轉身離開書房。
章思喻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或許是和童年經歷有關,江沉打小就有很嚴重的情感障礙,性格偏執(zhí)、缺乏共情能力。
雖然這種情況,目前似乎有了好轉,因為那個叫“沈眠”的女生,但令章思喻擔心的是,他能因此好轉,便也極有可能因此再度惡化。
比如某天,原以為能拯救自己的人又失去了,那于他而言,或許比從未擁有過更令人崩潰。
章思喻眉頭輕皺,以長輩而非心理醫(yī)生的身份看向他的背影問:“你覺得她能讓你的狀況變好嗎?”
江沉停了腳步,但只一瞬。
身影消失在門后的前一秒,章思喻聽到他平靜又肯定地回答:
“或許不能,但只有她能讓我不會變得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