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中盛重逢
孟小魚到達(dá)中盛城時(shí),管愈卻不讓她繼續(xù)往北。
“你來了也好,我一路打到這里,都未敢將你帶在身邊。你如今正好可以看我如何將上官烈鋒那狗賊拉下帝王寶座?!惫苡鷿M面春風(fēng)地說道。
當(dāng)年宇寧王和他便是在中盛城被官兵伏擊的。如今他打到了這里,已經(jīng)感覺勝利在望,終于可以幫王爺和蓉公主報(bào)仇了,也可以救出宇寧世子了。
孟小魚卻仍在擔(dān)心著赫北:“可你和上官烈鋒交戰(zhàn),西嶺和卡木丹誠元卻漁翁得利,我心有不甘。我非得去赫北問問卡木丹誠元不可,看他打的到底是何主意?!?p> 管愈笑著拿出一封信來:“衛(wèi)將軍前幾日傳來的?!?p> 孟小魚打開一看,原來衛(wèi)將軍說卡木丹誠元聲稱是帶兵來投奔明王的。衛(wèi)將軍不敢相信,畢竟卡木丹誠元攻打赫北關(guān)時(shí),把尚赫軍士都控制了起來。
孟小魚說道:“卡木丹誠元那廝歪歪腸子可不少,又一直想做尚赫皇帝,說不定想趁機(jī)占了赫北,衛(wèi)將軍可不能上他的當(dāng)?!?p> “我倒是相信他真是來投奔我的。如今赫北刺史召集了五千官兵,加上衛(wèi)將軍的兩千軍士,加起來也不過是七千人??镜ふ\元的軍隊(duì)既已沖進(jìn)了赫北關(guān),若真想要攻占赫北,以一萬五千訓(xùn)練有素的軍士對抗七千人馬,早該成功了??扇缃褚粋€(gè)多月過去了,他卻只是與衛(wèi)將軍相持不下,赫北關(guān)的守關(guān)軍士他也并未痛下殺手,可見他還是有所顧忌。他并不知曉衛(wèi)將軍已是我的人,故而屢次派人暗中找衛(wèi)將軍,勸他趁早投降,與他一起打到中盛來助我一臂之力?!?p> “那阿志哥哥是如何回復(fù)衛(wèi)將軍的?”
“讓他同意卡木丹誠元的做法,與他一起將赫北刺史的官兵給收了,不服者先送到赫北關(guān)關(guān)押起來再說。”
“那萬一是卡木丹誠元使詐呢?”
“那我也不怕,他充其量也不過是一萬五千人,我收拾得了他?!?p> 孟小魚抬頭看著他,麥色的皮膚,如雕刻般輪廓分明的五官,臉上早已蛻去了年少的輕狂與青稚,多了幾分剛毅與自信,如淵似潭的眸中華光凝聚,龍章鳳姿,氣宇軒昂。
就這么一個(gè)風(fēng)光霽月的男子,兩年前曾打算與她退居山野,靜享年華。無奈世事弄人,逼得他揭竿而起,縱橫疆場。
“再看?再看我吃了你?!惫苡χ嗔巳嗨念^發(fā),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孟小魚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會犯花癡,不由得羞紅了臉。
“十個(gè)月未見,讓我看看你可有胖回去點(diǎn)?”管愈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眸中銀輝閃耀,眉眼含笑,溫潤如玉。
孟小魚臉上早已暈開的紅色,被管愈的話和深情的眸色又弄得更盛幾分。
她不由得垂下眼眸,低聲說道:“自從上次赫西蝗災(zāi)之后,我可是半步未出宇寧城,日日好吃好喝好睡,未曾隨意出城?!?p> 管愈低笑出聲:“那你可知你此刻身在何處?”
“我這不是……”孟小魚不知如何辯解,只好耍賴,“我這不算隨意出城,我這是刻意出城?!?p> 管愈的笑意又深了幾分,說道:“十個(gè)月未曾出城,也真難為你了?!?p> 他那溫?zé)岬拇诫S即印在孟小魚的額頭,繼而移到她的眉眼,耳際,溫柔磁性的聲音從她耳邊低低傳來:“正好解了我的相思之苦?!?p> 唇舌移動,落入少女的口中,深深淺淺,攝人心魄。
孟小魚心中一陣悸動,失靈已久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既久違又熟悉的清冽氣息。她將這十個(gè)多月的擔(dān)心和思念化作勇氣與動力,試探著回應(yīng)……
管愈的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而灼熱,連帶著眼神都是熱的。
“我愛你!小魚兒,我的小魚兒?!彼穆曇魪纳倥牟鳖i間傳出,低沉暗啞?!肮?,告訴我如何避免你懷胎?!?p> 他忽然抬起頭,溫?zé)岬氖种篙p輕劃過她的面龐,眸中帶著深深的眷戀和渴望。
孟小魚一怔,繼而羞紅了臉,猛地伸手去推他。
管愈身手極快,瞬間抓住了她的雙手,嘴角彎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還好沒再用腿,不然這次真要被你廢了?!?p> 孟小魚兩眼一瞪,掙脫管愈的手,轉(zhuǎn)身就走。
“小魚兒!”管愈身形閃動,從背后抱住了她,輕聲低語,“我從你十四歲等到你十九歲,等了你五年,我不想等了。人生有幾個(gè)五年?別讓我再等了?!?p> 十九歲?
孟小魚愣住了。
對啊,她馬上就要十九歲了。而葛若蘭,過了年就二十了。
到底誰在等誰?誰又耽誤了誰?
“小魚兒,我愛你。”管愈緊緊抱著她,低沉磁性的聲音充滿魅惑,“你聰穎過人,什么都懂。告訴我,怎樣才能不使你懷胎?無凈法師說了,你若懷胎,毒性會傷及孩子。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喉間滾動,傳來清晰的吞咽聲,卻壓不住他全身的燥熱。
不要孩子?孟小魚懂啊。
她雖不是大夫,也發(fā)明不出那個(gè)什么藥和什么套,可總還有點(diǎn)自然避孕常識。
可該死的,她這會兒擔(dān)心的不是懷不懷胎,也不是她體內(nèi)的毒。
玉竹那張聲淚俱下的臉很不合時(shí)宜地在她腦海里浮動。
宇寧王夫婦已死,宇寧世子在牢中,宇寧王府被燒,如若她在葛若蘭遭受家庭和精神的雙重打擊后再搶走她的未婚夫,她還算是人嗎?
但是,但是……她真要甘心為妾嗎?
她認(rèn)命嗎?她認(rèn)命吧!她真要認(rèn)命?
“阿志哥哥,”她聲音哽咽,眼淚忍不住在眼眶里轉(zhuǎn),“郡主馬上就年滿二十了,你跟她早有婚約,理當(dāng)早日完婚?!?p> “小魚兒!”管愈眸色一沉,聲如雷動,猛地將她的身子轉(zhuǎn)了個(gè)一百八十度,讓她正對著他。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滿臉都寫著委屈、不甘和傷痛:“你要我娶她?”
“我——”孟小魚咽了咽口水,將所有的苦澀咽入腹中,忽然希望有一種藥能將這種苦澀如軟筋草之毒一般壓制在血液和骨髓中。至少這樣,她只會覺得疲倦,不會覺得心中凄苦。“我從未說過不讓你娶她。”
“你撒謊!你不想我娶她,否則當(dāng)年你便不會變著法子讓我放你去皇陵。”管愈忽然冷了臉,眼中波光粼粼,“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了,我不想再弄丟你?!?p> “那你意欲何為?你想置郡主于何地?她本是王府郡主,千金之軀,因?yàn)槟悖改鸽p亡,兄長入獄,自己也成了一只驚弓之鳥。因?yàn)榈饶?,她錯(cuò)過了多少好姻緣?在尚赫國土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個(gè)年近二十仍待嫁閨中的王府郡主。阿志哥哥,你想如何處置她?你能如何處置她?”
管愈久久不語。
這不是又回到了原點(diǎn),再次遇到當(dāng)初的問題?
當(dāng)年宇寧王夫婦在葛若蘭及笄禮后,提出他和葛若蘭的婚事。當(dāng)時(shí)他心中裝著小魚兒,不想答應(yīng)??伤男◆~兒說,她可以陪著葛若蘭一起嫁給他。其實(shí)不然,她心里想的是如何逃去皇陵找哥哥。
如今呢?如今他和葛若蘭有了婚約,他退不了婚,也無法開口要他的小魚兒陪著她一起嫁給自己。
孟小魚幽幽一嘆,輕輕推開管愈。在這件事情上,她和他一樣,無法跟命運(yùn)抗?fàn)帯?p> 管愈卻不愿放開她的手,眼睛紅得要滴出血來,冷冷地說道:“你若棄我,我便棄了這天下!”
孟小魚瞬間紅了眼:“阿志哥哥,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若此刻放棄,你置這幾十萬的軍士于何地?”
管愈被她說得散去了周身冷氣,忽然像個(gè)霜打的茄子,沒了半點(diǎn)戾氣,口中喃喃說道:“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會陪我走到底。你答應(yīng)過的。
“嗯,我答應(yīng)過?!?p> 她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如何陪?怎樣陪?”管愈卻不依不饒。
孟小魚清楚,管愈想聽她說:“你娶葛若蘭吧,我陪她一起嫁給你?!?p> 但她這次不想再騙他。她這人本性自私,他若娶了她倆,她不是會害死葛若蘭,就會殺了管愈,要么自殺。他們?nèi)齻€(gè)人中總會被她弄死一個(gè)。
“小魚兒?”管愈低聲輕喚,語氣緊張而急促,眸中淚光閃閃。
“???”孟小魚忽然失了神,愣愣地看向他。
“你會如何陪我走到底?怎樣陪?”
“那么,阿志哥哥想讓我如何陪?怎樣陪?”她反問道。
管愈血紅濕潤的雙眸剎時(shí)盈滿痛楚,哽咽著說道:“小魚兒,總會有法子的??倳械?!”他說著說著,潸然淚下?!拔冶疽詾槲易钆碌氖桥c你相知相愛卻天各一方,而今我最怕的是日日與你相對卻仍要孤獨(dú)終老。小魚兒,我不想放手,可我怕把你抓在手中,卻要眼睜睜看你日漸憔悴。”
孟小魚無語凝噎。
管愈,上官逸明,明王,這個(gè)她六歲就認(rèn)識了的阿志哥哥,最了解她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