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薄裙高臺
此時的孟小魚其實早已醒了,手腳也早已解了綁,可她卻仍舊閉著眼不想起床。
昨日被強行喂了藥和吃食,自己的體力又恢復了不少,她便開始仔細思考各種自殺的法子。
如今大約病不死自己,也餓不死自己,本想不睡覺熬死自己,誰知昨晚硬是沒撐住,一覺睡到了晌午。不知他們是否還會蠢到在城樓上燒個油鍋?那她就好好吃飯吃藥,養(yǎng)足精神跳油鍋。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梅子輕輕地叫她“小姐”。她繼續(xù)裝睡,不做回應。
“不管了,直接換吧?!碧饤椖弥患p紗薄裙,低低說道。
“還是喚醒小姐吧,這衣服她或許不喜歡?!泵纷诱f道。
“殿下讓換的,她不喜歡有何用?她還不喜歡服藥喝粥呢,殿下可未依著她。”
“可小姐也是很有主意的,我們畢竟不是殿下?!?p> “不管了,小姐是個好人,總不會責難我們??赡阍倌ゲ?,殿下一生氣我倆的小命就沒了?!?p> “小姐——”梅子還是不想逼孟小魚,再次輕輕喚她。
孟小魚睜眼看向她們,一眼便看到甜棗手上的輕紗薄裙,看著很是俗艷。
她嫌惡地說道:“我不穿?!?p> 甜棗猛地跪下。
梅子微微一怔,也跟著跪下。
“小姐,”甜棗哭喪著臉說道,“您若不穿,奴婢可能等會兒就會沒命了。”
知道她心軟,故意威脅她?
孟小魚還偏不吃這一套。
她別過臉去,憊懶而虛弱地說道:“拿走。”
梅子和甜棗立即大哭出聲,在榻前將頭磕得嘣嘣作響。
孟小魚忽然變得很煩,冷冷地說道:“出去!”
梅子和甜棗對望了一眼,看著榻上一動不動的孟小魚,一抽一噎地離開了。
孟小魚剛剛松了口氣,忽然便聽到又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一轉頭便看到四個婆子,個個長得腰肥腿粗,一臉兇相。
四個婆子徑直走到榻前,掀開被子,伸手就要撕扯她的衣服。
“滾開!”孟小魚怒目圓睜,一面忙不迭地伸手去擋,一面大喊。
有個婆子獰笑著說道:“姑娘,老婆子我奉命行事,由不得你!”
盡管孟小魚使盡了全身力氣掙扎,仍被四個婆子換了衣服。
她只覺得那輕紗薄裙不但俗艷,而且非常單薄,領口、袖子和裙擺都是半透明的薄紗,她穿著感覺像是不著寸縷。經過了一番掙扎和撕扯,她又覺得疲累,卻仍用手去撕扯衣服。她寧愿什么也不穿,也好過穿這么一件輕佻的裙子。
婆子們見狀,立刻分出兩個牢牢地扣住她的雙手,又強行將她從榻上拉起來。還有兩個婆子匆匆地跑了出去叫上官凌云。
上官凌云聽說裙子已經穿好了,匆匆走了進來,看到被兩個婆子架著的孟小魚,驀然呆住。
如此一件俗艷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把她襯得愈發(fā)清麗脫俗。那秀頎白皙的脖頸,若隱若現(xiàn)的藕臂,纖細修長的身段,無一不動人心弦。那略顯蒼白的小臉許是經過了一番掙扎,此時竟微微蘊著紅色,讓她顯得無比嬌俏可人。
“殿下,裙子都穿好了。”架著孟小魚的一個婆子迫不及待地陪著笑臉邀功,將上官凌云的思緒從神游中拉了回來。
另一個婆子也不甘示弱,諂媚地笑著說:“這裙子穿在姑娘身上真是好看,老奴看著可比珠翠樓那個木槿姑娘美多了。”
上官凌云忽然冷了臉,沉聲喝道:“出去!”
兩個婆子熱臉貼著了冷屁股,嚇得松了孟小魚的手,急匆匆地退出了門。
孟小魚看著上官凌云走近,一揚手又要一巴掌扇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薄紗廣袖隨著她一揚手便輕輕滑落,那本來半隱半現(xiàn)的藕臂便全部露了出來,嚇得又趕緊將手放下。
“來人!”上官凌云一邊叫一邊迅速拿起榻上的被子裹在她身上?!靶∮?,你放心,我決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讓你看明白管愈的偽善嘴臉?!?p> 孟小魚冷笑出聲,輕蔑地朝他一瞥,并未回他。
這時,梅子和甜棗走了進來,緊張兮兮地看著上官凌云。
“去幫她拿件披風過來,要厚的。”
上官凌云吩咐完,語帶不甘地說道:“小雨,我不信,這世上還會有比我更歡喜于你,更愿意容你、縱你、信你、憐你、護你之人。我跟你打個賭,如若你被人污了身子,管愈還愿意要你,愿意救你的話,我便放你走,讓你回到他身邊去;如若他不再要你,不救你,不管你了,我便帶你逃離都城,遠走高飛。我不在乎拋妻棄子,也不計較你跟管愈曾如何朝夕相處,我會容你、縱你、信你、憐你、護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p> 孟小魚立刻變得怒不可遏,帶著滿腔怒火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上官凌云,你若欺我無力反抗,敢侮辱我,我定要化為厲鬼,讓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小雨,我怎舍得侮辱你?我只是跟你打個賭,看看我和管愈誰更喜歡你,誰更在意你。”
孟小魚冷哼一聲:“江海不與坎井爭其清,雷霆不與蛙蚓斗其聲。我根本不屑于與你賭!”
“我們走著瞧?!鄙瞎倭柙埔话涯眠^梅子拿來的披風,將她團團裹住,然后一把將她抱起就朝外走。
“放開我!”孟小魚冷冷地說著,在上官凌云的懷里拳打腳踢,可上官凌云卻任由她打,只緊緊抱著她不松手。
“小雨,我只是想跟你證實一件事,不會傷害你?!鄙瞎倭柙蒲凵駨碗s。
他此刻的心情,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既希望管愈會退兵救她,又希望他不會,腳上卻一刻也不停地抱著孟小魚往城樓上跑。
上官烈鋒早已等得不耐煩,看到他抱著人上來,往高臺上一指:“快!綁上面去。”
上官凌云看了一眼上官烈鋒和劉太尉,說道:“父皇,他們除了手榴彈,還有一種投石機。他們曾將手榴彈放在投石機上往城樓扔,有些甚至可越過城樓扔到城內。父皇和太尉大人年紀大了,定要保重身體,躲到安全之處為好?!?p> 上官烈鋒聞言,嚇得又帶著幾個官員躲到了城樓出口。
上官凌云將孟小魚抱上高臺放下,讓她面向城樓外,卻將她的手緊緊反扣在后,讓她動彈不得。她身上的披風盡管厚重,卻依舊被風卷起,露出里面輕薄明艷的紗裙。冷風吹得她微微顫栗。
喊話兵在上官烈鋒的授意下已經叫了好一陣子,此刻城樓外已經人山人海,遠處還有不少明王軍往這邊趕來。
“小魚!”孟安歸的聲音從最近的攻城車里傳出來。
孟小魚朝著哥哥的方向露出了虛弱的微笑。
“凌云小狗,你還是不是男人?動不動拿個婦人出來威脅我們?!笨镜ふ\元的聲音從另一部車里傳來。
“叫管愈出來!”上官凌云大聲叫道。
城樓外沒有人回應。
上官凌云又大喊道:“要想孟小魚活命,本宮就兩個條件。其一,你們的軍隊退到中盛城以南;其二,管愈給我站出來?!?p> “明王已被你們亂箭射死了?!笨镜ふ\元回道,“你當小王我會蠢到答應你條件?”
“哼!管愈有沒有死本宮心里清楚得很。你們不答應也行,這可是你們自找的!”上官凌云說完,拖著孟小魚就往高臺下走。
“嘣!”的一聲,一顆手榴彈被扔了過來,卻被高臺擋住,沿著高臺的外墻滾下的同時轟然炸開,高臺的墻上被炸開了一個小洞,高臺前頓時飛沙走石。有些碎石沙土風馳電掣般地朝著孟小魚飛射而來。
上官凌云趁機一把抱起她,旋身將自己轉到外面,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將沙石擋住,然后縱身一躍,抱著人直接飛下了高臺,轉瞬間便躲進了高臺下面。
孟小魚這才知道,原來這個高臺里面竟是空的,像個房子,只留著小口供人出入。
“卡木丹誠元,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孟小魚,你老師,你嫂子?!蓖饷娴暮霸挶皇r機地吆喝起來,“你再扔手榴彈,她就會被你炸死?!?p> “快!拖出去!”
上官凌云話音未落,孟小魚便已發(fā)現(xiàn),原來這高臺下躲著不止她和上官凌云,還有幾個官兵,和一個穿著跟她一模一樣紗裙的女子。那女子身材與她極為相似,頭發(fā)如她一般披散著,擋住了大半個臉。
她正在奇怪時,上官凌云猛然將她身上的披風脫下,扔給了拖著女子往外走的官兵,那官兵順勢就將披風披在了女子身上。幾個人急匆匆地拖著她走了出去。
上官凌云立刻將自己的披風脫下,蓋在了孟小魚的身上,又一把抱住她,將她死死禁錮在自己懷里。
孟小魚似乎有些懂了。上官凌云讓人帶出去的那個女子是要扮作她去威脅卡木丹誠元?不管卡木丹誠元如何反應,他都毫無損失,他手上還有一個真的她做人質?
“你真卑鄙!”她忍不住恨聲罵道。
“不卑鄙如何保得你周全?”上官凌云低低說著,眼睛從剛剛被炸彈炸開的洞口往外看,明王軍果然亂了。
他不由得冷笑出聲,連真假孟小魚都分不清楚,也不過是些酒囊飯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