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洗澡風(fēng)波
卡木丹誠元的反應(yīng)卻極快。孟小魚的匕首還未碰到他的衣服,她的手就被他牢牢抓住了。
卡木丹誠元露著一臉的獰笑:“小王我刺殺孟安歸時已經(jīng)被你割傷了右臂,你要再敢用匕首扎我,我就敢把你手臂砍下來喂狼。要賭狠,你大可試試看?!?p> 看著他那魔鬼般的兇狠嘴臉,想著此時生死未卜的哥哥,孟小魚頓時覺得屈辱交加,眼淚便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吸了吸鼻子,將眼淚憋了回去,松了手,匕首掉落。
她徒勞無力地站在浴桶邊,有些頹然。
看著一臉頹敗之色的孟小魚,卡木丹誠元忽然怔住了。
他總算看出來了這個何宇哪里不對勁了。那對眉毛怎的忽然變了個樣?之前可不是如此這般好看的柳葉眉,簡直像是畫出來似的。還有那雙眼,此時噙著淚的模樣,讓他都要懷疑自己是在欺負(fù)他。
若非他那紅紫青白黑五色俱全的皴裂皮膚、發(fā)白干裂的嘴唇和凌亂不堪帶著臭味的頭發(fā),他都要懷疑他是個女的。
他忽然記起在尚赫軍營時見到何宇的情景,那時候他的皮膚可比此時好多了??磥磉@家伙經(jīng)不住這一日一夜在馬上被烈烈北風(fēng)摧殘?。?p> 尚赫的讀書人怎的如此禁不得風(fēng)雨?還長得這般雌雄不分?
他突然就有些心軟了,語氣溫柔了很多:“趕快出去。小王我會吩咐他們再燒點熱水,等會兒給你加些熱水你就不會冷了。”
孟小魚形如槁木般地轉(zhuǎn)身就走,剛走到帳外,卻看到卡木丹誠元的隨從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扎營、生火。她望了望天,天已經(jīng)黑了,今晚沒有月亮,連星星都看不到。
遠(yuǎn)處傳來陣陣人馬聲,看來大隊人馬已經(jīng)到了。
她又退回營帳,坐在昨晚睡過的地方,蜷縮成一團,兩眼茫然地看著地面。
氈毯幕帳后面?zhèn)鱽韲W嘩的水響,卡木丹誠元已經(jīng)開始洗澡了。而她,此刻也感覺不到癢了。她就坐在這里,不知道要想什么,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已經(jīng)餓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吃的牛肉干也全部被吐掉了,身體沒有能量補充,只覺得異常寒冷。她想她需要睡一覺,人睡著的時候身體的能量消耗得最慢。她現(xiàn)在是絕對沒有力氣逃跑的,她應(yīng)該好好睡一覺,睡飽了明天再想辦法。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忽然感覺有人來回走動,便費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見木頭二和幾個士兵提著空桶進來,走到氈毯幕帳后,不久又提著滿滿的一桶水出來。
看來卡木丹誠元已經(jīng)洗完澡了,他還命人將洗澡水倒掉了。
也好,這樣他就不會逼她洗他的洗澡水了,她本來就不想洗他的洗澡水。
她又將眼睛閉上,繼續(x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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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木丹誠元美美地洗完了澡,又吩咐人將洗澡水換了,這才穿著厚厚的浴袍走出來,一眼便看到靠著柱子睡著了的孟小魚。
他慢慢走近,蹙眉審視著睡得迷糊的她。
這廝臉色真難看,臉頰上兩坨紅,皴得皮膚已經(jīng)開裂,開裂處還有結(jié)痂的變黑的血絲,臉頰外的膚色慘白中透著青紫,嘴唇也干裂了,頭發(fā)凌亂不堪,身上的衣服昨晚換過了,卻顯得極為臃腫,整個人還隱隱散發(fā)著酸臭味和尿騷味。她此時閉著眼,除了那好看的柳葉眉和卷翹的睫羽,真的沒一點值得夸贊的地方。
他剛剛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她眸中的淚水就差點心軟讓她先洗澡了?
他不耐的伸出腳踢了她兩下:“起來!”
孟小魚被他踢醒,費力地睜開眼。
“起來!去洗澡!”卡木丹誠元沉聲說道。
“我不洗?!泵闲◆~有氣無力地答道。
卡木丹誠元蹲下身來,凝視了她半晌,然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何宇睜開眼的時候比閉上眼時好看不少。
他緩緩說道:“我讓人換過洗澡水了。特意為你燒的水,你真不洗?”
孟小魚抬眼往周圍看,木頭二提著空桶出去了??磥韯倓偹堑沽诵聼乃谠⊥袄锪耍?p> 她將信將疑地看向卡木丹誠元,這廝正意味不明地看著她笑。
她緩緩挪動了一下身體,然后睡意朦朧地站起身來,朝著氈毯幕帳后走去,走到浴桶邊,伸手試了一下水溫,稍微有點燙,但她此時正覺得全身冰涼,如果能泡進這熱水中應(yīng)該會很舒服。
她呵呵傻笑起來,對著卡木丹誠元說道:“你出去,我要洗澡了?!?p> “本小王為何要出去?這是小王我的營帳?!笨镜ふ\元一副無賴的模樣,往浴桶旁邊的榻上一躺,“本小王就躺這里,你洗你的。對了,你可以邊沐浴邊給小王我講書,繼續(xù)講《睥睨天下》的下一個帝王故事?!?p> 孟小魚怔了。此時的她睡意未消、全身發(fā)冷、頭昏腦脹、渾身乏力,完全沒有跟他爭辯的興趣。
她尷尬地愣在浴桶邊好一會兒,然后低聲說了句:“那我去睡了。”
她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想回到營帳門口她剛剛待過的地方繼續(xù)睡覺。此時此刻,她睡覺的欲望確實大過洗澡的欲望,是以心中并無悲喜。
“好了好了?!笨镜ふ\元一把拉住她,“本小王出去行了嗎?你再不洗澡,小王我也要被你熏死了?!?p> “不準(zhǔn)人進來?!泵闲◆~說道。
卡木丹誠元瞪了她一眼:“真像個娘們!尚赫的讀書人都如你這般婆媽嗎?”
孟小魚移步走到粘毯幕帳邊,看著他走了出去,這才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忽然“啪嗒”一聲,有東西從她的懷里掉落出來。她低頭一看,是哥哥給她的裝了銀票和銀子的小布包。她將小布包撿起來,心中涌起陣陣酸楚。
哥哥,他到底怎么樣了?
正在她愣神之際,忽聽得有人進來的聲音。她慌忙又把外衣穿上,走到氈毯幕帳旁,探頭問道:“誰?”
來人尚未回答,她便看到卡木丹誠元大踏步走過來。
“你不可以進來!你怎的如此不講信用?”她大聲叫道,
“你是說不準(zhǔn)人進來,又沒說不準(zhǔn)我進來?!笨镜ふ\元一副無賴的嘴臉。
“你不是人?”
“我是王爺,王爺是普通人嗎?再說,這是本王我的營帳,不準(zhǔn)我進來,說得過去嗎?”
“你無賴!”孟小魚一邊說一邊扣外衣的扣子。
她覺得身體越來越?jīng)?,抓著扣子的手都冷得發(fā)抖。
“行了,本小王是來給你送衣服的?!笨镜ふ\元看她那緊張的模樣,沒了調(diào)侃的興趣,將一堆衣服往她手里塞,“這是小王我的衣服,干凈的。知道你窮講究,我那幫隨從的衣服你定不肯穿。”
孟小魚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身將衣服放到卡木丹誠元的榻上。聽到他走出了營帳外,這才脫了衣服,爬進了浴桶。
浴桶里的水溫度剛剛好,她感覺全身的寒意逐漸消失了。只是她的左背和左臂被馬鞭抽打過的地方一陣陣刺痛。她轉(zhuǎn)頭往后看,只見一條手指粗的蚯蚓狀的鞭痕從左臂一直延伸到左背,好在只是皮膚有些紅腫破裂,似乎并未如上次那般皮開肉綻的慘。
她恨恨地想著癩頭三,那個滿身虱子跳蚤的人。是他揮了她一鞭子。
她拿起皂角,仔仔細(xì)細(xì)將頭發(fā)和身子都洗了兩遍。被鞭打過的地方一經(jīng)皂角水浸泡,更是火辣辣地疼,她也不管了,只想著快點把自己洗干凈。過了一會兒,那鞭痕處反而不那么疼了,盡管水溫也在逐漸變冷,但她覺得能夠這樣泡著可真舒服。
于是,一股舒適無比的困意襲來,她身子一滑,頭一歪,靠著浴桶就睡著了。
她是漁家姑娘,在水里面也能睡得舒適,所以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