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收獲和代價

　　當雙腳踏上敦實而真實的青石街道，看著依舊籠罩在夜色下的弗朗西斯市，寧修遠站在原地茫然了好一會兒。

　　他在想，離開神國時，他準備干什么來著？

　　哦，對了，是拜倫主教因為他兩次阻止失控事件蔓延，給予他獎勵來著。

　　拿到獎勵之后，他就準備回去補覺去了。

　　結(jié)果在返回馬夫房的路上，步入黑暗，踏入人間。

　　掐指算算，才過去兩天，感覺卻恍如過去半載。

　　看看周圍景色，寧修遠驚訝發(fā)現(xiàn)，眼下正是返回馬夫房的路上，方向也分毫不差。

　　不過，看天色，已經(jīng)處于下半夜，天似乎快亮了。

　　寧修遠嘆了一口氣。

　　轉(zhuǎn)身返回教堂。

　　“咚——”

　　遠處傳來黎明鐘聲，聲音剛繞耳旁，一抹柔和晨曦灑向大地。

　　寧修遠無心欣賞日出。

　　他走到教堂門前，略一躊躇，推開教堂大門。

　　晨曦光芒透過彩色玻璃壁窗，將殿內(nèi)照耀得絢麗耀眼，卻遮掩不住燈架上幽幽燭火。

　　一夜未歸，滅了近半。

　　踏入室內(nèi)，寧修遠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

　　沒有神甫跳出來，宣布他為異端，要審判他，凈化他。

　　他的左眼球，也平靜如水。

　　這讓寧修遠徹底松了一口氣。

　　盡管才經(jīng)歷過難以想象的荒謬和恐怖，但他還是強打精神，將熄滅的燭火點燃，依次補上燈油，這才離開。

　　回到宿舍，他草草解決了一下個人衛(wèi)生問題之后，便酣然入睡。

　　以他目前的生命本質(zhì)來說，他其實并不疲憊。

　　但疲憊的是心。

　　他需要睡一覺，好好緩沖一下心神，恢復靈性。

　　……

　　如果說每一次睡眠，都是一場死亡的話；

　　那么一覺醒來的寧修遠，確實覺得宛如新生。

　　這一覺，令他疲憊的靈性，得以舒緩。

　　他遭遇變故的軀體，也在睡眠中，得以重新交融適應(yīng)。

　　寧修遠從軟榻上坐起，長長吐了一口氣，趁著活躍的精神，整理起這次踏入人間的得失。

　　首先，連續(xù)兩次穿越，令他肯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行走于兩界之間，可能將會成為常態(tài)化。

　　這個認識，對他有著極為重要意義。

　　他正好可以借助兩個世界的不同特性，完成一些在對立世界無法完成的事情。

　　具體哪些事情，還需要慢慢思考。

　　其次，他服用的瘟疫門徒，終于融合了五分之一。

　　這點融合帶來的力量提升，其實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擺脫了“瘟疫環(huán)境”的致命影響。

　　簡而言之，即便身周并無瘟疫，他一時半會也不會因此失控，最多感覺環(huán)境令他有些不太舒服罷了。

　　最后，便是他的“左眼球”了。

　　這應(yīng)該是“豐饒之神、翠綠之形”，從白色蠕蟲嘴里逃出來的一點本質(zhì)自我。

　　祂的寄生，給寧修遠帶來十分豐厚的財富。

　　一，感官的指數(shù)級提升！

　　即便是被動狀態(tài)下，寧修遠也能察覺到十分微妙的存在，比如飛蟲、老鼠、幽靈……等等。

　　如果主動消耗靈性驅(qū)使，能夠看到的東西將更多。

　　寧修遠曾在那名曰“門”的黑暗中，睜開羊瞳，瞥一眼那亙古不變的黑暗，所看到的景象，令他頭皮發(fā)麻。

　　但這也側(cè)面證明了橫紋羊瞳的妙用。

　　二，橫紋羊瞳賦予他行走于錯位時空的能力。

　　理論上，他可以通過穿梭于錯位時空，達到隱身，豁免攻擊，穿梭空間……等諸多效果。

　　但這個能力實際運用價值嘛？

　　寧修遠心中就有點嘀咕了。

　　畢竟他可親眼目睹白色蠕蟲凍結(jié)空間，令翠綠之形錯位能力毫無用武之地的恐怖景象。

　　因此這項能力，應(yīng)該是有上限的。

　　不過考慮到參照系的強大，擔憂這個能力的上限，其實跟杞人憂天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實際上，目前寧修遠也很難使用這項能力。

　　它對靈性消耗極大。

　　以寧修遠現(xiàn)在的靈性，最多維持六分鐘的錯位穿梭，嗯，實際上應(yīng)該是八分鐘，但那會徹底耗光靈性。

　　三，超凡知識。

　　野獸之心的被動能力，令他掌握了“翠綠之形”的種族語言。

　　橫紋羊瞳則反饋給他一些支離破碎的超凡知識。

　　之所以說是支離破碎，主要是因為寧修遠對大部分知識無法理解，因此這部分知識如果具體表現(xiàn)出來，就像是一本燒焦的書籍，顯得支離破碎，不成系統(tǒng)。

　　這些零零總總的東西，對寧修遠來說，堪稱一座豐厚寶藏。

　　但面對橫紋羊瞳饋贈的財富，寧修遠心情卻十分復雜。

　　當他控制橫紋羊瞳之后，反饋給他的除了超凡知識、種族語言之外，還有……饑餓！

　　——宛如在靈魂中吶喊的饑餓！

　　祂無時無刻不在喊餓，本來寧修遠還不怎么在意，以為屏蔽掉這吶喊就行了。

　　但一覺醒來，他發(fā)現(xiàn)橫紋羊瞳隱隱出現(xiàn)一絲失去控制的征兆之時，他意識到，這饑餓必須得重視起來。

　　靈性直覺告訴他，如果不緩解橫紋羊瞳的饑餓，祂必然會在某一刻陷入失控，甚至有可能反噬自身。

　　關(guān)鍵是，橫紋羊瞳的食物，對于寧修遠來說，堪稱違背道德三觀。

　　祂在反饋而來的超凡知識中，詳細描寫了這種食物的加工過程。

　　食物的原材料，必須是有著七體的智慧生物，通過取出內(nèi)臟，填充特殊分泌物，腐爛血肉，漚硝靈魂而出，過程十分血腥，堪稱喪心病狂。

　　“這是要逼我變成一個黑暗反派?。俊?p>　　寧修遠嘆息，瘟疫門徒如此，橫紋羊瞳亦如此。

　　他怎么覺得這超凡之路，就是一條變成怪物之路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所謂的饑餓，會不會是這該死的眼珠子故意拿失控要挾于我，讓我給祂996？”

　　“等祂力量恢復到一定水平，便掙脫我的控制，直接把我炮制成臘肉干？”

　　寧修遠陷入了沉思。

　　他要是沒見過橫紋羊瞳的本體，說不定，還真會把這眼珠子當做是一件超凡物品。

　　但見過祂本體之后，打死寧修遠也不相信這玩意兒會是好控制的。

　　什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在超凡世界恐怕只會演變成養(yǎng)虎為患！

　　“必須盡快找機會，測試一下祂的饑餓底線，看看這饑餓究竟是一種本能，還是一種必需?！?p>　　“還有，想辦法將祂從我身體中剝離出來，作為純粹的超凡物品使用。如果不行，那就想辦法加強控制?！?p>　　“另外，祂反饋給我的超凡知識，也必須得找人驗證。這種邪祟異端的知識，絕對不可輕信，不然在不知不覺中淪為祂的信徒，恐怕都將不自知?！?p>　　寧修遠沉思起來，以最大程度的懷疑精神和謹慎態(tài)度，對待著他的收獲。

　　思緒正徜徉中，他左眼皮微微一顫……有客造訪了。

　　他幽幽吐了一口氣，收斂思緒。

　　“咚咚咚……”

　　沒多久，門外傳來富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